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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一窝小狐狸
    即将过年的前些天, 陆舟衍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敌国几次三番来犯,两国关系紧张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质子死在他们国内, 敌国便以此为借口, 步步紧逼。

    到了如今, 野心已越发的不加掩饰,只是因对他们朝中底细一知半解, 还没有太过放肆, 但交战恐怕只是迟早的事。

    陆舟衍接了圣旨,前去边境。

    连黎对此已有预料, 没有太过意外,此事和陆舟衍跟季沐霖之间的事不同, 既定的事件节点,难以凭借一两个人的力量改变。

    这个年将军府中依旧过得热闹。

    雪落满地, 地上铺着了一层银霜, 屋檐下结了冰柱, 透明的冰锥形状,融化时砸在地上,如碎片般碎成一块一块的形状。

    屋内烧了炭火,连黎支着脑袋, 下巴一下一下往下落,门帘掀开,陆舟衍走了进来,带来一身冷意,连黎睁开了眼睛。

    “人可都走了”连黎问。

    今日府中来了几位大人,陆舟衍去接见, 连黎便窝在了这屋内。

    “走了。”陆舟衍走到他身旁,端着热茶,喝了一口,他侧头看向连黎。

    连黎打了个哈欠。

    一到冬日,便容易犯困,还是在这么舒服的地方,便容易犯困。

    他穿着金丝袖白底衣袍,颈间毛茸茸的,衬得那张白净的脸唇红齿白。

    “此次出行,你不必随我去了。”陆舟衍突然说。

    连黎倏地一顿,转过头去看他。

    陆舟衍也看着他,黑色瞳仁被眼睛遮了一半,显得冷漠无情,薄情寡义,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都似是要和他恩断义绝。

    “你留下。”

    连黎唇角微动,“为何”

    他伸手去拉住了陆舟衍的手。

    陆舟衍偏过头“我不想带你去。”

    连黎道“你可知,你每次撒谎时,便会避开我的眼睛。”

    陆舟衍转过头,“你留下。”

    连黎没应,和他对持着。

    屋外又飘起了了雪,漫天的雪花飞舞,洁白无瑕,落在地上,融入了雪地中,遮盖了那一连串的脚印。

    炭火盆里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我要去。”连黎说。

    陆舟衍喉结滚了滚,睫毛下垂,握住了连黎放在桌上的手“莫要胡闹。”

    连黎“可是那易云初和你说了些什么”

    陆舟衍“”

    被连黎说中了。

    那日下早朝之后,陆舟衍便见到了易云初,对方是专程来找他的。

    连黎不该参与此次的事。

    他终究不是人,一切因他而改变的结果,最后都将要承受因果。

    陆舟衍一旦决定了的事,便不会改变,便是连黎在床上折腾他,让他几次三番理智全然溃散,他也不曾改口,最终还是连黎妥协了。

    临走前天夜里,连黎只抱着他,将一个平安福塞进了他手中,道让他带在身上,陆舟衍应了。

    翌日,天还未亮,陆舟衍便整顿好,准备离京,他将连黎给他的平安福放进了一个香囊中,挂在了脖子上,塞到了亵衣的最里面,贴身放置。

    “等我回来。”陆舟衍出门前,回身抱住了连黎。

    连黎脸色不明,唇边却溢出轻笑“从前你看我离开,如今我也看你离开一回我等你。”

    天色灰蒙蒙的,冷冽的风吹拂,地上的雪融化,城墙之上,连黎目送他远去,直至再也不见了身影。

    夜深人静,国师宫殿中,殿堂上佛像下放着一盏灯,一只白狐钻了进来,易云初自打坐中睁开了眼睛。

    连黎化作人身,拿了个蒲团,靠着红色柱子坐下。

    易云初为陆舟衍点了一盏灯,人在,灯便不灭,连黎这几日时常深夜来这,他已然习惯,这会儿看了眼连黎,便又闭上了眼睛,打坐冥想。

    连黎只盯着那盏灯,一言不发。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连黎在二月初收到了陆舟衍寄回来的一封信,信中道他一切安好,让他切勿忧心。

    这封信的便和他这个人一样,显得那般寡淡,而在信的最后,还留下了两字等我。

    连黎既是说了等他,便会等他,但每日都在计划着离开去寻他,可又因想到答应了他,而决定再等等。

    他最是重视诺言。

    已经过去了三月多,夜里,连黎一如既往的去了易云初那。

    天色黑沉,易云初站在门口,连黎刚进院子,便觉心神不宁,再一看易云初脸色,蓦地心底就有了猜测。

    他往屋内走去,易云初拦住了他。

    “让开。”

    易云初“我连黎”

    他叫不住他,连黎推开了他的手,走进殿内,便见那上头一直燃着的火,变成了微弱的火苗,他站定片刻,手脚麻木,垂落腿边的指尖卷曲,又松开。

    “多久了”他问。

    易云初知晓他是问什么,道“两个时辰前便慢慢开始这样了。”

    连黎等不了了。

    “云初。”他站在那簇火苗前,“我要去找他。”

    易云初已然料到,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他当了帮凶,陆舟衍让他看好连黎,他却为连黎寻了一匹汗血宝马,为他送行。

    终归,这么多年的情谊,连黎想要做的,他还是会帮他。

    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好些日程,连黎日夜兼程,带了些干粮和碎银子便走了,连和陆母辞行都没去,只留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只要陆舟衍身上还带着他给他的平安福,他便能找到他,里面有他身上的白狐毛制成的追踪符。

    天色已亮,军营整顿,副将将一切安排妥当,便去了驿站,想必再过两日,大胜的消息便会传回京城,而将领重伤的消息,也会随之传回去。

    刚下过雨,院中地上还是湿的,伺候的下人在回廊上来来回回,副将推开了院子里厢房的门。

    里面窗户开着,外面的阳光穿透进来,他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冷峻的面容没有活气。

    陆舟衍说过,家中还有人在等他,他定然是要回去的,可自昨日起,他便已经陷入了昏迷不醒当中,唯有嘴里偶尔念叨的一个听不清的人名。下人说是“连理”,副将便猜测是喜结连理,陆将军这些年,身旁没个人陪着,看来这想要成婚的执念,很是深刻。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陆舟衍伤的太重,这种情况,只能看天意了。

    副将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来看过情况,便转身出去了,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与他有着相同面貌的男人进来,将房中伺候的下人都差遣下去了。

    门窗紧闭,遮得丝毫不露。

    连黎坐在了床边。

    房中弥漫着药味,陆舟衍躺在床上,闭着眼毫无生息,又像是睡着了一样,睡得不舒服,眉头紧皱。

    对连黎而言,这几日,过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他伸手掀开了陆舟衍的被子,陆舟衍上半身没穿衣物,缠着白色的细布,伤口渗出来的血到了腰腹,下面他穿了亵裤,右腿上也缠了布条。

    蓦地,他手腕被抓住了。

    连黎抬头,对上陆舟衍漆黑的眸子。

    而后,他又闭了眼,恢复了了无声息的模样,若非他的手还搭在连黎手腕上,方才那一幕,便如错觉一般。

    “陆舟衍。”

    连黎握住了他的手,“你醒一醒。”

    自是没有回应的。

    连黎来的这一路,想了许多。

    这一战提前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因为他的插手,而陆舟衍本只是瘸腿的结局,是否也是因为他而改变了。

    这个改变毫无疑问坏透了。

    连黎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他俯下身,贴在陆舟衍干涩的嘴唇上,舌尖舔过他的唇缝,墨发自肩头落下,如幕帘般遮了两人的脸。

    连黎从唇间,将一枚金色的妖丹,渡入了他唇中,取出一滴心尖血,没入他额间,连黎起身,唇贴在了他耳侧。

    “愿与君,共生共死,缔结良缘”

    此乃修道之人与妖兽结契之法,陆舟衍不是道士,连黎便把妖丹给了他,此后二人生死捆绑,没有妖丹的妖,算不得是完整的妖,但连黎本就不算是妖。

    许是因为两人关系不纯,陆舟衍的身体已自主接纳了他的一切。

    连黎面色陡然苍白,他闭眼吻过陆舟衍的唇。

    而本闭着眼的陆舟衍,却睁开了眼睛,眼帘半垂,床上指尖微动,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喉间干涩,屋内无旁人在,陆舟衍恍惚间,只觉梦中听到了连黎的声音,他睁开眼后,眼前模糊,片刻后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切不是梦,连黎当真来了。

    唇上柔软得触感,熟悉的舔舐温度,让陆舟衍抬起了手,扣在了连黎的后脑勺上,喉结滚动。

    一切都似在做梦一般的不真切,唯有内心的喜悦,如晨起的鸟儿复苏,叽叽喳喳的恼人,胸膛震动。

    连黎睫毛轻颤,掀开了眼帘。

    他支着身,发尾扫过陆舟衍的脸侧。

    “我等了你好久。”他轻声道,“等不及了。”

    陆舟衍声音嘶哑“真的来了吗”

    他抬手指尖触碰连黎脸颊,似怕这只是他的一场虚幻梦境。

    碰到的皮肤是凉的,他瞳孔紧缩,手往回缩了缩,却被连黎抓住了手腕,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展露笑颜,招摇又肆意“啊,我来了。”

    他侧头轻吻陆舟衍手腕,“想你了。”

    陆舟衍收回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往下一扯,他的力道不大,连黎却顺着他的力道往下,手肘支撑着床,没有压在他的身上,怕压着他伤口。

    陆舟衍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干涩的唇蹭着他的鼻尖,唇边露出了一个干净的淡笑,吻住了他的唇。

    未言尽的思念,尽在这一吻当中。

    回京复命之时,陆舟衍身边多了一名男子,众人皆以为这是陆舟衍在外的艳遇,殊不知这人是来接他回家的。

    陆舟衍的伤好的很快,他隐约忆起那日耳畔边的话,知晓这和连黎有关,当他去问起连黎时,连黎却是摸着他的肚子,像模像样的说道“你这里怀了我的种,日后是要生一窝小狐狸崽子的,身体自然就好得快了。”

    “一窝小狐狸”让陆舟衍转头就走了,连和连黎争辩的机会都没有,而在他身后的连黎,却是扶着树笑得双肩颤动。

    陆舟衍查了许多古籍,又从易云初那里得知了一二,隐约有了猜测,认真问起连黎时,他才说了出来。

    连黎是半妖,一半人族血脉,妖丹于他而言,虽重要,却也不似旁的妖那么重要,修养一阵,看起来便就好上了许多。

    “被你吃了,叫我如何拿回来。”

    书房当中,连黎游走在书架间,从上面拿下了一本书,“这些日子,你便没有些别的感觉吗”

    “什么感觉”陆舟衍问他。

    他身上的伤好的速度太快,就连大夫都惊着了,他摸了摸胸口,那已经愈合,只留了一道粉嫩的疤痕。

    “心有灵犀。”连黎侧头看向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可算是相濡以沫,密不可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话说的极其暧昧。

    陆舟衍这回却是没有羞赧,这些日子,的确不同,连黎每次到了他身旁,他便似有所预感一般,陆舟衍又无意识的摸着肚子。

    妖丹他没见过,却已经是进了他的肚子。

    “明日便是月圆了吧。”陆舟衍道。

    “唔”连黎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不错。”

    陆舟衍摸着肚子不说话了。

    连黎拿着一本书,走到他旁边坐下,拿开他的手,自己的掌心贴在了他腹部,“怎么了可是小狐狸在肚子里踢你了”

    陆舟衍“荒唐。”

    他拿开了连黎的手,面上绯红,紧抿着唇角,绷住了表情。

    连黎却煞有其事的蹲了下去,拿脸贴在了他肚子上,脑袋上不自觉的冒出了两只白色毛茸茸的耳朵,桃花眼荡漾着笑意,“可让我好生听听。”

    陆舟衍脸上黑沉了一分“我是男子,如何”

    他咬牙,推开了连黎贴在他腹部的脑袋。

    连黎仿佛不知一般,一脸惊诧“竟是如此。”

    “你便是再努力,我也没法给你生一窝小狐狸。”陆舟衍面无表情。

    这些时日,连黎时常说起“一窝小狐狸”,上了床说的最多,陆舟衍每回都被他弄的眼角发红,呼吸颤抖,便觉他对小狐狸崽子执念颇深。

    殊不知,连黎不过是借口小狐狸崽子来瞧他那羞赧的神情,好看极了,也让他痴迷极了。

    他蹲在陆舟衍面前,拉过了他推着自己脑袋的手,牵着轻咬了一口他的指尖“便是不生,我也努力。”

    他伸手抱住陆舟衍的腰,抬起头看他,眼角似染了情意绵绵,笑盈盈道“我便只想将我那狐狸崽子都给你。”

    陆舟衍望进了他那双发亮的眸子,胸口跳动的力道,一下一下,似要破笼而出的鸟儿,他喉结轻滚,垂落的睫毛颤动,冷峻的面庞渐渐柔软了下来。

    陆将军战无不胜,唯独败在了一人手中,却是此生无憾。

    九月,院子里种的树开了花,白狐趴在回廊栏台下,花瓣落在他身上的毛发上,院子另一头响起了脚步声,鸡腿香味由远到近。

    陆舟衍端着一盘鸡腿,到了白狐旁边坐下,然后残忍在他旁边吃起了鸡腿,看着便很香。

    白狐伸出爪子去勾鸡腿,被陆舟衍的手弹开。

    连黎“”

    两天前,月圆之日,连黎变成了白狐,恰逢陆舟衍庆功宴,宴会很是热闹,达官显贵尽数来祝贺他,陆舟衍坐在那处喝酒,连黎就坐在他的身旁,听着那些人一口一个“恭喜”,听得打着哈欠,桌上的鸡腿都被他吃完了。

    彼时人来人往,连黎跳下了桌子,走到了另一张桌子那,看着上面的鸡腿,那桌子是一名貌美女子的桌子,女子人美心善,温婉动人,发现了这漂亮的白狐,惊呼一声。

    “呀,这好像是陆将军今日带来的那只白狐吧”

    旁边的女子附和。

    “是那白狐不错。”

    “生的可真好看。”那温婉的女子说道,又见白狐在盯着她桌上的鸡腿,瞧着有趣,伸手拿了一只去喂他。

    “小姐,当心他挠你。”丫鬟想要阻止。

    那小姐说了声“没事”。

    而后便见着白狐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她面前,低头吃着她手中鸡腿,觉得惊奇,一连喂了三只鸡腿。

    连黎舔着嘴,觉得差不多该回去时,猝不及防被女子摸了脑袋,他抬起头,又觉一阵背脊凉飕飕,猛的转过头去,就对上了陆舟衍黑沉的眸子。

    贪嘴误事。

    连黎小跑着回到了陆舟衍面前,脑袋蹭了蹭他,陆舟衍将他抱起,走了回去,坐到了他的位置,把连黎放在了腿上,一只手抚摸着连黎身后的皮毛,一边低声说着话。

    “方才,还以为你丢了。”他顿了一下,然后冷笑。

    “原是跑去勾搭旁人去了。”

    连黎“”

    他没有,他不是。

    陆舟衍擦了擦手,从桌上拿起一只鸡腿,“吃吧。”

    连黎已经饱了,他拿爪子推了推陆舟衍的手腕,抬头黑眸看着他。

    陆舟衍又是一声冷笑“怎么她喂的好吃些”

    他才和人喝了几杯酒,转过头发现本该在他桌上的白狐不见了踪影,召来下人问了几句,才知他是跑到女子那边去了,他不便过去,就远远的瞧着没良心的白狐一连吃了人家三只鸡腿。

    就连人家摸头,都没反抗。

    当真是给他一口吃的,他就和人家走了,就那般的馋不成。

    连黎见他情绪不对,放下了爪子,小心翼翼的张嘴去咬他手中的鸡腿,陆舟衍又蓦地把鸡腿放回了盘子里,连黎咬了个空。

    他抬头去看陆舟衍。

    陆舟衍眸色黑沉,面色冷淡,看不出什么表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他将手放到了连黎嘴边,“舔干净了。”

    连黎“”

    舔便舔,又不是没舔过。

    卑微小狐狸求生之路艰难。

    陆舟衍收回手,拿着酒杯喝了一杯酒,连黎拿尾巴勾了勾他的手腕,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任由连黎勾着。

    连黎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回家之后,一连吃素好几顿。

    陆舟衍说,既然他那日不想吃他手中的鸡腿,那便别吃了。

    非常之残忍。

    连黎又如何看不出他这是生气了。

    生气的陆舟衍最是可怕。

    回廊栏台上落了花瓣,连黎拿爪子勾了勾陆舟衍黑底金绣的腰带,陆舟衍无动于衷,将一盘鸡腿吃的只剩了最后一只。

    连黎终是忍无可忍,光天化日之下变回了人,他伸手去拿鸡腿,接连吃了几日素,晚上想去偷个腥都不成,每次一下床,陆舟衍就会立马把他逮回去。

    陆舟衍自是不会让他轻易拿到,拿着盘子的手往后一躲,不想,连黎使的一招声东击西,目标实际上是陆舟衍,陆舟衍想躲已然将自己处于了劣势,被他翻身压在了栏台上。

    连黎墨发上还挂着黄色的桂花,院子里弥漫着桂花的香味,他压着陆舟衍肩头,“别生气了,从今往后,我只吃你的鸡腿好不好”

    陆舟衍偏过头“你爱吃谁的便吃谁的,与我何干。”

    一片花瓣随风落下,掉在了陆舟衍的发间,连黎伸手摘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既然你如此说了”

    他起了身,陆舟衍陡然出手,他放下了盘子,双臂挥舞,风中带着韧劲的力道,连黎起身后退几步,被逼到了墙角。

    两人过了几招,陆舟衍将连黎压在了柱子上,他一只手抓着了连黎的一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小臂抵在他下颚,凑近看着他的眼睛,腮帮子鼓动,问“你待如何”

    “不如何。”连黎另一只手揽住了陆舟衍的后腰,“你便是那么说了,我也只吃你给的鸡。”

    “你记着。”陆舟衍说,“你有主了,胆敢沾花惹草”

    “不敢。”连黎说着,将他腰身拉近了些,“我什么都给你了,哪还有余力应付旁人。”

    此事是陆舟衍软肋,他一提起,陆舟衍手上就松了力道,连黎趁此机会,抓着他的手,低头吻住他。

    一张嘴除了争辩,那也是可以做些旁的哄人。

    不过片刻,陆舟衍便软了态度,双手搭在了他肩头,连黎抱着他的腰,往上一提,陆舟衍便自发的盘住了他腰身,低头发丝垂落。

    连黎踹开了门,抱着陆舟衍就像是抱着盛宴归来的奖赏,进了屋中,门关上,房内床上响起一声“嘎吱”的声音。

    “你莫要生我气了可好”连黎拉着陆舟衍的手指玩弄着。

    陆舟衍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张着嘴唇喘气,“你要就快些,磨磨唧唧的作甚。”

    连黎便听了他的,在他耳边一声声的唤着“郎君”,问他还生不生他的气,陆舟衍眸色潋滟,抓着他肩头的衣物,揪出来道道皱褶。

    “你话怎的那般多”他道。

    连黎“自是想要哄你开心些。”

    他不说话,陆舟衍就已经开心了。

    晃动的光影,一片花自连黎发间落下,飘飘荡荡往下坠落,陆舟衍瞧见了,伸出手,那片小黄花就落在了他的手心。

    而后,他的手被连黎握住,按在了床头,十指相扣。

    又是一年秋天,秋高气爽,巷尾有一学堂,陆舟衍回府途中,来到了此处,他倚靠在学堂外,看着里面教书的年轻男子,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

    许多年前的一个暴雨天,美貌妇人举着伞,敲响了府邸的大门,陆舟衍的母亲在几天后,就拉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孩童到他面前,道以后要把他当成弟弟。

    那孩子长得很有灵气,一双眼睛如葡萄一般,黑不溜秋的转着,转头便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跟随着陆母的声音,唤了一声“舟舟哥哥”。

    他纠正了许多次,让他叫他“舟衍哥哥”,可对方偏生像是听不懂一般,每日围绕在他身边,一口一个“舟舟哥哥”的叫着,后来,便连“舟舟”都省去了,只唤他“哥哥”。

    他真的很烦人。

    不懂规矩,无拘无束,每日便是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有时一扑,便扑进了草丛里,好半天都起不来,陆舟衍每次见着,总会无奈的叹气将他抱出来。

    许多年前的一个雷雨天,连黎的母亲抱着他敲响了一扇府邸的大门,那天的雨很大,他身上都淋湿了,却乖巧的趴在母亲肩头,没有抱怨半句。

    他不知道母亲要去哪,母亲只让他以后好好听陆夫人的话。

    陆夫人怜他,经常会让他跟着陆舟衍一起玩,叫对方照顾他。

    那是一个小冰块,又像一个木头,他喜欢惹他生气,就像是看着冰块融化,木头上长花一样有趣。

    连黎是一个机灵的孩子,他跟在陆舟衍身边久了,久而久之,便发现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故意在他经过时摔倒,他就会停下来,把他扶起,连黎仿佛发现了好玩的事,乐此不疲。

    府中夫子教书,一群小萝卜头坐在一块,有几个不认真的喜欢玩耍打闹,坐在第一排的连黎和最后一排的陆舟衍总是最认真的。

    陆舟衍认真在于听课,连黎认真在于研究夫子下巴上的山羊胡子。

    有一日,夫子提出一问,何为人之初性本善,他叫了陆舟衍起身作答,陆舟衍答出了标准答案,连黎却是反驳,有着不同见解,两人争执不下,连黎偏捡着气人的话说,最后陆舟衍抿唇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坐了下去。

    夫子还在说着话,连黎悄咪咪的转头看,见小木头冷着脸,坐的端正笔直,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他又轻飘飘的挪开。

    小木头生气了。

    散学之后,连黎迈着小短腿,去书房寻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腰间系着白祥云纹路的腰带,衣摆晃动,跑到了书房当中。

    陆舟衍在里面坐着,拿着毛笔一字一句的抄着书中的字,连黎趴在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陆舟衍发觉了他的存在,却没有转过头。

    连黎走了进去,他也没有回头。

    “哥哥。”连黎在他耳边叫道。

    陆舟衍侧了身。

    连黎又跑到另一边,叫了声“哥哥”。

    陆舟衍还是没理他。

    见他如此,连黎眼眸转动,扬起了笑,而后脑袋上多了两只白色的耳朵,他趴在桌子上,仰头看着陆舟衍“舟舟哥哥,你理理我。”

    陆舟衍毛笔悬在空中,一滴墨水滴在了宣纸上,他蓦地放下了笔,跑到门口去关上了门,冷着脸训斥着连黎,让他把耳朵收回去。

    连黎一副听训的模样,收回了耳朵。

    少年时的陆舟衍多少有几分脾性,但被他一哄,也没再同他赌气。

    第二日,是陆舟衍的生辰晏,府中来了很多人,连黎趴在柱子后,看着那边热闹的人群,陆母今日还亲手为陆舟衍下了一碗长寿面。

    “你在这作甚”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问声。

    连黎转过头,见着是陆舟衍,他道“没什么”,外边鞭炮声一声接着一声,好生热闹。

    陆舟衍拉着他的手,道“随我出去。”

    连黎扒着柱子没动。

    陆舟衍便松开了他,他察觉到了连黎微妙的情绪,便问他生辰是哪一天,等那一天,家中也为他大办。

    连黎道他没有生辰。

    陆舟衍便知晓了他这微妙的情绪从何而来,少年对自己问错了问题而懊恼,连黎笑得一脸没心没肺,道他愁眉苦脸的丑死了。

    陆舟衍没反驳他,两人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陆舟衍告诉他外面哪个人他该叫什么,说了良久,有丫鬟来叫陆舟衍,说夫人给他煮的长寿面好了。

    陆舟衍拉着连黎,道让他和他一起过生辰,以后都一起过。

    他仿佛掀开了一块石头,将压在下面名为连黎的螃蟹揪了出来。

    “陆舟衍。”一道声音将陆舟衍唤回了神,他转过头,看到从窗户口探出脑袋的连黎。

    里面的学子都整理着东西准备离开了,出来时和陆舟衍行过礼才离去,顿时学堂中便空了。

    “你方才在想些什么”连黎问。

    陆舟衍道“没什么,走吧。”

    连黎便关上了门。

    近黄昏的夕阳煞是好看,两人并肩走在小巷子中,连黎道“饿了”,陆舟衍说回去再吃,连黎已经伸手拉住他,进了一旁的茶楼。

    此时茶楼说书先生,正说道一名貌美狐妖与书生的故事,陆舟衍看着连黎笑眯眯的眼神,心下了然,他垂眸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入夜,外面虫鸣声响,两人躺在床上,房内烛火熄灭,绵长的呼吸声交织。

    陆舟衍做了一个梦,梦中仿佛延续上了许久以前,曾梦到过的画面

    破庙外没再下雨,连黎的衣服却还是湿透了,他摸了摸脑袋上的两只耳朵,坐在破庙门前的空地上,一旁干草生着火,他拿木架子烤火。

    脚步声响起,连黎抬头,看到了陆舟衍,他肩头背着箩筐,头顶带着帽子,拿衣角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到火堆旁的连黎,他一惊,不敢靠近。

    做梦之人不知是梦,入梦之人却心底门清。

    连黎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上半身不着一物,火焰将他肌肉线条衬得更加明显,“你可是要进来”

    陆舟衍摆了摆手“不、不进去,请问附近可有河流在下赶路几日,身上出了汗”

    连黎道“有”,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不远处的溪流声,“你和我来吧。”

    陆舟衍便毫无防备心的跟了上去。

    穿过树林,便可见一池潭水,潭水清澈,皎洁明月印入水中,陆舟衍放下了身后箩筐,用手捧了几把水,抹了抹脸。

    潭水泛着凉意,陆舟衍脱了衣物,准备下水时,又意识到连黎还未离开,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皎洁月光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似透明一般,肩头落下墨发,湿着一缕一缕的搭在肩膀、手臂、胸前,墨发与白皙的皮肤相差很大。

    陆舟衍一时挪不开视线。

    只听一声水响,连黎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波澜层层,他宛若鱼儿一般,游到了陆舟衍身边,抓着他的一条腿下了水。

    陆舟衍处事不惊的抹了把脸“你这是作甚”

    连黎自水中冒头,脸上带着水珠,湿透的发丝贴在身后,他唇边勾笑,反问“你那般看我作甚”

    陆舟衍“我没看你。”

    “哦”连黎转过头,“难不成那石头比我好看不成”

    陆舟衍哑口无言。

    他面皮薄,经不起挑逗,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便从耳根红到了脖子,看起来就像是春日开的正艳的花,叫连黎想要嗅一嗅,尝一尝,从外到里,一片一片摘了他的花瓣,残忍的折磨他,让他求饶,看他红着眼尾哭泣。

    连黎一只手搂着陆舟衍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后颈“你可是那要进京赶考的书生”

    “我是山下放牛的。”陆舟衍撇开脸。

    “那为何深夜来此”连黎问。

    陆舟衍又不答了。

    “你这人,就跟那闷葫芦似的,好不讨喜。”连黎道。

    陆舟衍抬手便要推开他“你这人也好生无礼。”

    连黎笑了声“不妨告诉你,这座山头,是我的地盘。”

    陆舟衍道“我听闻这山中有一只狐狸精,貌美如花,深夜出没,不过是想来探究一二罢了,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

    连黎抓住了他的手,往下一扯,压在了他身后,而后将他翻了过去,压在潭水边缘,把他的双手都擒在了身后。

    陆舟衍“你要做什么”

    连黎道“我便是想要告诉你,这山上的确有一狐狸精不错。”

    陆舟衍大惊失色,沉声问“你是何意”

    “不如你猜猜”连黎道。

    而后陆舟衍也不用猜了。

    他面上逐渐染上了一抹红晕,眸中渐渐失了神。

    黄粱一梦,转瞬即逝。

    陆舟衍自梦中醒来,呼吸紊乱,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连黎,不由又想起了那梦,他刚想动,就发觉了腰间揽着他的那只手收紧了。

    随后,连黎也睁开了眼睛。

    陆舟衍不动声色,道“天色不早,该起身了。”

    连黎眨了眨眼“这不是已经起身了”

    陆舟衍领悟到他这句话的意思后,陷入了沉默。

    “在你心中,我便是那狐狸精不成”连黎把玩着他亵衣的带子。

    陆舟衍“”

    本来就是。

    他忽而呼吸一顿,拽住了连黎的手,沉声叫道“连黎。”

    连黎一脸无辜“我见不得你难受,你难受,我心里便难受。”

    “我不难受。”陆舟衍这句话说的有几分咬牙的意味。

    连黎“你难受,难受得很。”

    然后,陆舟衍是真难受了。

    折腾得累了,脑海里陷入了一片空白,他被迫睡了个回笼觉,而这回又做了一个梦。

    不是什么好梦。

    梦中,不曾有连黎的出现,他却一直觉得,有一个人的那双眼睛,有几分似曾相识,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却参与其中,那般的突兀,与之格格不入。

    梦中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像走马观花一般,他走了全程,落得了个瘸腿凄凉的晚生,一生不曾碰见连黎。

    他在这个梦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个人说的话。

    “他本不该出现在你身边。”

    自梦中醒来,他怅然若失,想起了那句话是谁说的易云初。

    陆舟衍从床上坐起来,床帘飘动,被褥从他胸口滑落,他身旁空无一人,一本摊开的书倒着放在床上,蓝色封面上几个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伸手拿过。

    只见后面又添了一些画,而最后一页,看起来很新,应当是最近画的,这大抵是这本画册中最为纯洁的一页。

    两人身处长长的巷子中,十指紧扣,地上落了阴影,落款只有二字余生。

    这似是枷锁,却又让人甘愿被锁其中。

    床帘被拉开了,陆舟衍侧过头,看到了连黎的身影。

    “陆舟衍,过两日中秋,我做了些花灯,你可要瞧瞧”

    陆舟衍将书放在了枕头下“去年你做的花灯,差点将我这院子给烧了。”

    连黎挑起嘴唇,笑着说“今年可不一样了。”

    他倚靠在床边,“今年我做了兔子的,和那做灯的师傅专程学的,你可别逮着我去年嘲笑了。”

    不待陆舟衍说什么,连黎顺手将陆舟衍从床上抱下去,“让你瞧瞧我的好手艺。”

    陆舟衍在他出门时提醒“衣服。”

    连黎便又转过头去,“差点忘了。”

    他让陆舟衍站好,翻出了一身衣物,递给他,陆舟衍慢条斯理的穿上,连黎性子急,见他这般慢,亲自上手去了。

    陆舟衍往后躲闪,连黎就越着急。

    “你别躲啊”他伸手去。

    陆舟衍“我自己来。”

    “你太慢了。”连黎道,“我帮你。”

    “不用。”

    “用的。”

    “连黎。”陆舟衍沉声叫了句。

    连黎一向不怕他这模样,“嗯嗯嗯”的应了几声,手下动作没停,陆舟衍无奈,本想松手随了他,连黎扯着衣服的动作却太过用劲。

    于是,“撕啦”一声,衣服破了。

    两人四目相对。

    连黎眨眨眼“我不是故意的。”

    陆舟衍叹了口气,醒来时那点恍然如梦,都被驱散了个清醒,他唇边忍不住扯起了一抹淡笑。

    “花灯若是不好看”

    “不好看如何”

    “我便好好惩罚你。”

    连黎一声低笑“那你可千万别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是现代玩世不恭保镖攻x暴躁富二代受呀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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