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54、多事之秋
    尚书令次日进洛阳, 陈群父子与众多受到征辟的名士在宫门前等候,只等朝廷的授职安排下来。

    宫外已经掀起狂风,文士大多弱不禁风, 抱着双臂直呼寒冷。陈群犹且觉得可以,见陈纪已然有些发颤,便站在迎风面挡在他前面。

    “阿父可觉好些”

    陈纪呼出一口冷气, 在面上蒸起一浅淡的白汽,他走到陈群身边, 低声说道“如今董太师掌权, 授官一事应由他一手操办而非天子。”

    “我等文人进京虽不过半日, 却极少听侍从说起天子, 而是董卓。”

    陈群点头应答。此时董卓身率侍从感到,在场所有人都纷纷拜伏,其地位已经在无形之中形同天子。陈群没有好奇心去打量面前这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但方才草草看的一眼便觉得他生得粗犷, 乍一看去不怒自威。

    然他肥肉横生, 从体型上来看已经没有半点久经沙场的模样。

    董卓自进京以来,听从手下谋士的建议广泛的优待天下名士,将名师招揽入宫, 给予官职,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名士的支持,从而在朝廷之中站稳脚跟。

    陈纪被董卓就家拜五官中郎将。

    这次不得已而到京师, 被董卓迁为尚书令。

    陈群被授予廷尉左平, 负责具体案件的审理, 位次于廷尉正、监。

    既出宫门,陈纪忽而叹息。

    陈纪问他为何叹息,陈纪说道“历来廷尉及其属官人选常常择取出身于律学世家者﹐如顺帝时吴雄﹐三世廷尉﹔郭躬一家﹐以传习小杜律著称。”

    “你虽与郑公学过一段时间的律学, 但处理事务时到底仍是力不从心。”

    陈群听他如此说来,虽然乍一听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却亦有为人父者为其子的关切与担忧。

    他笑道“阿父勿忧,群幼时即对律学极有兴趣,长此以往,又有硕师悉心教导,也当不负所学才是。”

    “此前郡中举我为茂才,朝廷审核时,群亦无为难之处。”

    陈纪听他这么说来,是相当自信,便也轻轻点头不再说了。

    父子二人此番来洛阳,离家不足五日,但到底疲累。

    官邸宽敞,并无多少侍奉之人,倒也清静。

    夜里,月明风清。

    屋外的梧桐树下碎叶嗦嗦,兀自打着哆嗦。

    乌鹊南飞,徘徊不知归处。

    天色尚早,陈群将府中的事务安排妥帖之后便坐于屋中温习律令。

    房中寂静无声,窗户紧闭不透半点风声。面前的火光冲面,只是半个时辰便叫人暖醺醺的有了睡意。

    烛光照亮桌前人,肤若白玉润,唇若朱砂红,睫如鸦羽兀颤,却见那对眸子睁着一眨也不眨,好像已经容纳了水墨丹青,素雅深沉。

    “吱呀”

    风进来了,将门推开。

    把人从睡意中唤醒起来。恍惚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倒叫陈群吓了一跳,忙从门缝看去,那熟悉的脸安抚下刚才狂跳的心。

    “阿父”

    陈纪一身深衣直裾,方才还在书房,现下乍然出现在门口,悄无声息的,倒叫陈群感到疑惑。

    “本想敲门,但门先我一步,已经开了。”陈纪一边将门关好,一边笑着陈述道。

    “阿父白日倦惫,何不早些歇息”

    陈群将房间里面的门窗都确认了一遍,保证不会被冷风吹开,这才又点了一盏灯重新坐回去。

    “方才我进来,可将你吓了一跳”陈纪笑道,有几分轻松的揶揄。

    陈群没有否认,便点着头承认了。“阿父夜里找我,定是有事,可要饮茶”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询问。

    “若无事,为父还不能与你话家常”

    陈群觉得今晚的对话越发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了,他连忙摇摇头,自顾自的为陈纪倒好温茶然后给自己续上水。

    “你我父子许久不曾夜里对话,日后恐怕也是难有时间这般清闲。”陈纪道。

    陈群疑惑不解,只听见陈纪已经没有再继续上一句话,而是忽而缄默不言。

    他捉摸不透陈纪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父子拉家常,却也显得太过沉闷。

    “适才乡中来信,郑公已离开颍川,欲回北海。”

    “何故如此突然”陈群讶然道。

    “非乡人走漏消息,而是北海乱平,郑公欲回北海教导乡人子弟。”陈纪露出几分笑意。

    陈群虽然有些不舍,但转念一想他身在洛阳,也一样不能见到先生,先生志不在此,又怎好挽留。

    他拿起茶杯,兀自愣神的时候才发觉杯子轻着,里面的茶水早已经没有了。

    陈纪半晌无话,待陈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对着他手边堆放着的半卷易经打量。他知晓陈纪对他研究易学占卜之术尤其担忧,是故平日极少在他面前研究易学。

    只是他觉得陈纪无奈之下来洛阳,心里起初必然是觉得惶惶。只是君子不显于色而心不能畏惧,从未言说罢了。

    “阿父,群近日占卜 ,得知大乱又将至,帝星旁小星光芒暗淡。”

    陈群小指摩擦着光滑的杯子底部,眼神直直看着灯座。

    “何解”

    一时间静默良久,陈群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董卓气运将尽”

    陈纪声音稍高,却没有多少惊惧之色。须知隔墙有耳但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他只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此话不能外泄,至于占卜之事,为父认为不宜多做。”

    说罢将手里的空杯子轻轻放好,起身离开了。

    陈群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无声,良久才低低叹了一口气,他比谁都清楚,他所学的这些东西真真假假不知如何辨别,冥冥之中只是好像有力量牵引他去知晓某些事情。

    然而,陈纪口中所说的占卜,不过是他熟知历史而知道的罢了。

    中平六年十一月,董卓自称相国,并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全无人臣之礼。

    后来身居高位越久,董卓开始倒行逆施,在京师纵兵剽掠财物、妇女、残害百姓,一时间京师人人自危。

    他虽然征辟名士,拉拢人材为已所用,以求巩固自己地位,但其倒行逆施,大为士人所不满。因此,董卓任命的官吏,后来大都成了他的敌人。

    其代表有骁骑将尉。曹操素有大志,知董卓倒行逆施,不足以成事,于是坚决不受职,变易姓名,然后从小道逃归乡里。

    董卓知道后大怒,命令各郡县缉拿。途中曹操投宿故友吕伯奢家,吕伯奢为人慷慨正直,与其子五人依礼招待曹操。

    然而曹操现下已经如惊弓之鸟,受到好友的礼遇不仅不感激涕零,反而还疑心吕伯奢一家想要害自己,于是夜里杀了吕伯奢一家。

    曹操后来逃至中牟,被当地的亭长怀疑,于是被带至县府。此时捉拿曹操的公文正好到达中牟,功曹认为乱世至,不宜拘天下英雄,于是请县令释放曹操。

    曹里逃生,一路到达陈留。当年年底,曹操利用在陈留的家财和陈留人卫兹的资助,组织起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准备起兵讨伐董卓。

    彼时董卓专权,在京城横行跋扈的事情为孙坚闻知,于是拊膺长叹,准备起兵北上伐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