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事偏偏就是这般巧, 当金灿灿听闻电话另一端的伍黛西开口说出顾燃的名字时,顾燃也正在通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是祁寒涓,他的前任未婚妻。
从祁寒涓那吐字不清的哭诉中, 顾燃大概听懂了。
金灿灿要跟安和川结婚
顾燃怔了怔,神色很快恢复寡淡, 平静得过分, 语气毫无波澜,不气不恼地反问“结婚又如何”。
祁寒涓惊得双唇阖动, 完全弄不懂顾燃的态度。
她以为顾燃会暴怒, 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那俩人。
可他竟如往常一样淡漠。
祁寒涓一时间拿不准,顾燃对金灿灿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 或许只是玩一玩而已亦或许,早就已经玩完了
如果是这样,就太解恨了。
祁寒涓立即从漫天的愤恨中寻到了一丝开心,气愤填膺地描述咖啡馆里的情形。
顾燃眉头一点点揪起,眼睛似深不见底的沉潭,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 他完全没有耐心同她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倒不是受到挑拨离间,事实上, 顾燃早就怀疑金灿灿会这么干。
犹记得有一次看电影, 她近乎于试探的问过他,万一心上人已经嫁人了,他会不会当男小三。
而且, 结婚对象是安和川的话,也不奇怪,安和川的叔叔是安锦松。
以岑忆苇的拜金程度, 金灿灿很难不受她妈影响,母女俩曾经还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大谈特谈处子身嫁豪门的手段。
可让人疑惑的是,假如真打算嫁豪门,她为何特意提前把处子身交付给了他。
而且
早上才跟他上过床,下午就去跟安和川结婚
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顾燃有些疑惑,与他的不确定恰恰相反,金灿灿此时对自己心中的推测却十分确信
祁寒涓在跟安和川相恋之前,单恋很多年的人是顾燃。
顾燃就是祁寒涓的联姻对象。
他其实就是瑞森集团的总裁。
帝都最豪的那个豪门。
之所以对她隐瞒身份,原因也再明白不过。
除了忌惮还会是什么。
他将来可是要家族联姻的,不和祁寒涓,也会和其他白富美结婚,至于她,只要瞒住他的豪门身份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既可以避免她将来闹事,也可以提防她是个凯觑钱财的拜金女。
而事实上,她难道不拜金吗。
不拜金,她何苦嫁给安和川
金灿灿自嘲地笑出了声,颓然坐在车后座上,强撑一口气。
其实,下午在咖啡馆里等安和川时,她还在犹豫,甚至于,祁寒涓的突然出现,都让她心生感激,暗暗庆幸假结婚又可以拖一拖。
看来,不必拖了,顾虑那么多干什么。
金灿灿恨不能立刻结婚分遗产,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医院的电话立马追过来。
是安锦松。
昏迷数月的安锦松在这个时间点,突然苏醒,他的主治医师交待金灿灿立即来医院一趟。
呵。
是苏醒,又不是病危。
金灿灿现在毫无心情去应付他,即使他是金主爸爸,即使她前一秒还在盼着立即继承他的财产。
但那又怎样。
她没心没肺地敷衍两句,便挂断电话,出租车这时正好停在公寓楼下,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车。
正要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公寓单元楼,忽然从车辆穿梭间瞥见马路对面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顾燃也同时回来了。
金灿灿背脊瞬间绷直,脚步顿住,像是有感应般,立在楼梯口本要上楼的他蓦地回眸,往她的方向望去。
目光穿过车水马龙和阵阵夕阳霞光,仿佛沾惹了秋日的丝缕凉意,冷冽又遥远。
金灿灿垂在身侧的手忽然颤了颤指尖儿,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却没有成功,一动不动,与他隔着马路遥遥相望,彼此的眼底皆是情绪翻滚。
空气暗沉、没有温度的傍晚,所有街景都平庸不堪,不平庸的是那道光。他静静站在那儿,庸俗廉价的公寓楼都因此高级了几分。
放着豪宅不住,屈尊在这里,是为何呢
体验民间疾苦么
呵呵。
不过是为了玩弄感情罢了。
金灿灿弯唇莞尔,盈着泪的眼眸,神色黯淡。
她微微颔首,不再去看他,将眼里的湿意一点点逼回去,一双眼睛很快又变得干干净净。
垂眸伫立着,一双黑色皮鞋缓缓步入她的视线,顾燃已穿过马路走到她跟前。
视线触到鞋面的瞬间,金灿灿脑中不自觉地联想到它主人的模样,以及它的不菲价格。
她移开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重新在认识他。
她眸色深深,眸光在他的白色衬衫上凝了一瞬。
思维飘到她与他相识的那一日,他也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白色、山葵色、灰色、卡其色,她清点他衬衫的颜色,细细数来,不知不觉就把这小半年回忆了一遍。
恕她眼挫,半年了才看出来,这些衬衫竟是高奢定制,精致贵气的。
金灿灿继续抬眼,眸光猛地撞进顾燃异常平静的眼中,在他的眸子里似乎看到了百般可笑的自己。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轻轻抿唇,带出一分浅笑来,又放柔了语气,再自然不过的打招呼。
“这么早就下班了,坐公交回来的”
他喜欢装,那她就陪他装到底。
与她的灿烂笑容相比,他就显得淡然多了。顾燃面色平静,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对她的表演恍若未闻。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从她潋滟的眼眸逐渐望进她的眼底,直白不收敛,带了浓厚的审视意味。
她大抵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那么,现在该轮到他来猜猜看,她瞒着一个什么秘密。
如果她愿意装下去,他也可以奉陪到底,就让安和川销声匿迹好了,他权且装作完全不知道结婚那档子事。
“你刚刚去哪了”
顾燃脸上仍然没带情绪,像是对问题的答案并无所谓,只不过随口问问。
他的一句话就把金灿灿游离的思绪拉回紧绷状态,她完全没想到他如此直接,装都不装。
“我刚刚去哪了”
金灿灿温声自问了一遍,然后浮起一个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嗯,是个好问题,可这要从何说起呢”
直说她下午去跟安和川结婚领证么,那多让人误会呀,按世俗,他肯定会笑话她成功钓到金龟婿,殊不知,那种心思她可一点儿都没有过,是安和川哭着求着让她去结的婚呢。
嫁豪门这种事儿不稀奇,应该把百亿遗产的故事讲出来才舒爽
金灿灿笑意盈盈,不由地想起出租车上接到的医院电话,她突然又有了主意。
不如现在就带他去看看安叔叔好了,如果安和川也在场的话,那就更热闹了,想必大大小小的豪门肯定是互相认识的。
金灿灿巧笑嫣兮地再度开口
“我刚刚去过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有兴趣陪我走一趟么”
让顾燃陪她走这趟,本来是想给他个“惊喜”,路上却让金灿灿惊魂了一把。
他果然不再装了,答应同她去医院之后,也懒得再佯装打车,径直把她拽进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幻影。
豪车想必是几千万起步的价格,金灿灿本想带着嘲意给他吹捧一番,不料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顾燃的司机。
她顿时没了说话的欲望,闷声闷气地报了一遍目的地,便不再作声。
顾燃随手按了按某个按钮,然后慢悠悠地整理自己衬衫的袖口,很有衣冠禽兽的味道。
当车后座与前座之间的隔板徐徐升起时,金灿灿才真正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她惊讶地急急靠向车门处,顾燃抬手捏控着她的下颌,吻得蛮狠霸道。
这和平时的亲亲不一样,金灿灿从他的气息中,感受到一丝久远的恐惧,曾经在厨房在电梯里,他每次被激怒,就会这样疯批地亲吻她。
她紧紧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顾燃,用凶巴巴的眼神控诉。
顾燃也不理会,就这样舌尖抵着她的贝齿,厮磨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他的耐心似乎正式耗光,用力咬上她诱人的唇。
疼。
顾燃松开金灿灿的唇,把她从车门边拖到后座正中。
金灿灿望着他拽扯他的领带,迟钝地摸上自己微疼的唇,纤白的指尖上沾了血。
被咬破了。
望着发颤的指尖儿,她羞窘地握起拳,将沾了血的指腹藏在手心。
她后悔极了。
带他去个鬼的医院。
这疯批恼火起来,心狠手辣,摁着就是一顿伺候。
她现在就算喊破喉咙,车也不会停。
不管司机到底猜没猜到,她反正不想让司机那么清楚地知道后座的事情,金灿灿死死咬牙,努力克制着,不让呼救或是娇音喊出口。
横躺在车后座上,强烈感受到劳斯莱斯的速度极快,豪车冲过一道道马路缓冲带时,她一遍遍的上下颠簸,前前后后摆动,更生不如死的是,突然间一个急刹车车停了,在惯性的作用下,金灿灿上半身滚下车座,唯有腰臀还钉在座椅上。
金灿灿怕死了这般头抵地板的倒立。
顾燃似乎也没打算捞她起来,不动如山地坐在车座上,等着豪车再次启动,等着豪车再一次次冲过缓冲带,巅得车上的人儿眩晕摇曳。
金灿灿简直度秒如年,一只手撑着车底,一只手攀着真皮车座,垂死挣扎,恨自己平时不好好练习仰卧起坐,现在腰硬得根本起不来。
“你要用力”
顾燃垂着眸瞧她,甚至还带着鼓励意味地拍了拍。
金灿灿的脸红得滴血,三分羞七分恼,不敢骂他,也不敢抬腿踹他,生怕自己折腾得动静大了,被前面的司机听到。
她放弃无用的挣扎,就像放弃自尊一般,探手去寻他的手。
讨好地与他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顾燃任由她攥着手,仍旧没有拉她起身,懒懒地半眯着眼,欣赏豪车载美人。
金灿灿快要恨死这个杀千刀的了。
他让她用力。
她当然知道,要怎么用力他才满意。
金灿灿咬牙切齿,恨不得绞断自个儿舌头似的,暗暗绞了一下。
同一瞬间,二人相扣的手似乎紧了紧,分不清是谁颤了一瞬。
泪水已经盈了眼眶,金灿灿羞愤至极,再不想和他手拉手。
手还未抽回,猛地被顾燃揽住纤腰,拉到他怀里坐好。
就在身子终于坐正的刹那间,金灿灿眼眶里凝成的泪珠儿一颗一颗滑落下来。
好撑好涨。
好羞好狠。
顾燃仿佛这时才想起来怜香惜玉,用掌心抹去她的泪,金灿灿愤愤然,去推,他又伸手将她的双臂反剪到身后一把扣住。
“还有多久到养颐医院”
他的声音哑了些,像是在问她,又不像是同她说话。
金灿灿怔了怔,没搭话,紧接着就听到前面的司机恭敬地回复顾燃。
“还有四十分钟车程。”
顾燃勾唇。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灿灿子直接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