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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秋意渐浓, 落叶缤纷。

    距婚期还有三日时,梅贵妃召赵明檀入宫。

    赵明檀被内侍引着一路往钟粹宫而去。

    苏晋面圣过后,正巧踏出勤政殿, 一抬眼就看见那抹婀娜纤细的身影。

    天际霞光洒落,与少女浑然相映, 犹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 如梦似幻。

    “那是谁家姑娘单看背影,便可知是何等的倾人之姿”苏晋立在汉白玉石阶上, 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太监汪拱顺着视线望过去, 觉得背影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哪家贵女, 遂吩咐身旁的小内侍“过去问问,是哪家姑娘”

    “是。”

    不一会儿, 小内侍疾步返回, 恭敬地回道“是忠恩伯府的赵大姑娘, 梅贵妃娘娘宣她进宫。”

    苏晋面无表情道“嗯。”

    拂袖,走下台阶。

    汪拱默默地盯着苏晋的背影, 暗道, 苏大人对赵家姑娘果然不怎么上心, 竟认不出她的背影。

    平西王倒是因情场失意, 憔悴了不少。

    孰是情深,高低立现。

    汪拱转身回到勤政殿, 将这一幕如实禀告给玄德帝。

    玄德帝半眯起眼,声音不高不低“这个苏晋,做事滴水不漏,惯会做表面功夫。”

    这话,汪拱可不敢应。

    高调下聘, 落在外人眼中,彰显出苏晋对赵家姑娘如何深情看重,就算日后对人家姑娘不好,谁又会相信

    玄德帝自信能拿捏住苏晋,便是觉得自己早已看透苏晋的本性,也知晓他的权欲心。

    一个从泥潭爬至高位的权臣,如何愿重跌泥潭

    对于苏赵两家的婚事,玄德帝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私心是周淮瑜娶得赵明檀,而非苏晋。

    忠恩伯府的嫡女嫁周淮瑜,无形中可打破秦赵两家同梅贵妃的关系,又可让周淮瑜

    朝堂后宫甚难平衡,玄德帝忽然理解先帝的一些雷霆手段。若实在无法平衡,强制剪除羽翼,血腥镇压,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玄德帝从御案绕出来,走到摆放棋盘的小几跟前,伸手捻起一颗黑子,用力掷于棋盘,将原本的棋局打散

    “一步错,满盘皆散。”

    玄德帝奉行中庸平衡之道,可又不愿让人轻易揣摩出圣心,做事向来是弯弯曲曲十八绕。周淮瑜和苏晋,一个勇将,一个权臣,将赵明檀指给谁着实为难。

    苏晋娶了赵家女,就算将来皇子之间失衡,可苏晋不掌兵权,文臣权力再大,也是授之于帝王。若要收回,亦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足为惧

    如此一想,玄德帝又稍加安心。

    钟粹宫。

    梅贵妃坐在一旁,督促九皇子周淮岑读策论。

    久坐一个时辰,周淮岑早有懈怠之意,腰酸肩颈涩,从书本中抬头看见母妃严肃的面孔以及手中的戒尺,又强打起精神,将目光重新粘回书上。

    周淮岑并非不爱读书,只是不喜被梅贵妃逼着读书。

    整日点卯进学,经史子集,天文地理等课业已经够繁重,翰林院那帮老头子布置的功课也够多了。一日下来,已经累成狗,父皇心血来潮,也会时不时抽检功课,实在不需被母妃耳提面命、额外加小灶。

    梅贵妃敲了敲戒尺“专心些,都多大人了,还需母妃跟着你打转。”

    周淮岑嘿嘿一笑“母妃累了,便去歇着。”

    “不累,不及你读书辛苦。”梅贵妃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在文华殿不专心读书,尽惹李学士生气,又向你父皇哭诉学业又多又重,要求提前下学,我至于让你回来用功么”

    文华殿是皇子们进学的地方。皇子们的功课由朝中德高望重的官员,或是翰林院的学士教授,课程安排得满当当,卯入申出,不得片刻松懈。

    周淮岑顶嘴道“父皇都同意了,说明父皇也认可我。每天读那么多书,都快累死了。”

    梅贵妃气得举起戒尺,就要往周淮岑身上招呼。结果,周淮岑双手撑在桌案,轻松跳到桌案,一脚踩在策论上,躲了过去。

    看着书上乌漆嘛黑的脚印,梅贵妃更气了。

    “你给我过来。”

    “不,母妃先扔戒尺。”

    白日被那帮迂腐老头用戒尺修理,回来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被母妃拿戒尺追着打。

    他又不是傻子。

    梅贵妃举着戒尺“你给我过不过来”

    周淮岑边躲边道“母妃扔不扔戒尺”

    几个来回,周淮岑在桌上反复横跳,又将策论踩了几脚,气得梅贵妃额头突突直跳。

    也不顾及什么贵妃之仪,梅贵妃骂道“小兔崽子,翻了天了。”

    梅贵妃正要命宫人将周淮岑按住,就听得殿外内侍禀告道“娘娘,檀姑娘到了。”

    周淮岑喜出望外,两眼发光,犹如看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檀表妹来了,还不快请。”

    赵明檀踏入殿内,对上周淮岑过分殷切的视线,微微一愣,待看见凌乱的桌案,随即了然。

    她笑盈盈地福礼“明檀给姨母、岑表哥请安”

    不待梅贵妃开口,周淮岑三两步上前,拽着赵明檀的胳膊就要往外走“檀表妹,许久未见。最近,我得了个新鲜玩意儿,带你去瞧瞧。”

    赵明檀偏首,问道“什么”

    周淮岑神秘兮兮道“急什么,去了便知。”

    赵明檀扭头看向梅贵妃。

    梅贵妃放下戒尺,恢复贵妃应有的端庄姿态,笑了笑“去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估计是想让你看他”

    周淮岑一下子拔高声音“母妃”

    “行行行,给你放个假。”梅贵妃白了周淮岑一眼,说“可别耽搁太久,等一会儿,我同明檀还有话说。”

    周淮岑“知道了。”

    出了钟粹宫,赵明檀低眉看见自己被周淮岑拽着的手,微不可察地抽了出来。周淮岑本就只是拿赵明檀当挡箭牌,实在不愿闷在屋里读书,注意力也就没在这上面。

    周淮岑虚岁十六,比明檀大不了几月。因未成年,未开府,仍住在宫里。

    周淮岑住的地方叫毓庆宫,离钟粹宫有一定距离,两人边走边聊,不多会便到了。

    赵明檀这才发现周淮岑让她看的竟是一只西域波斯猫,鸳鸯眼,毛发纯白,甚是可爱。听着软绵轻弱的喵喵声,心都快萌化了。

    周淮岑拎着小猫的后颈,将它从笼子里提拎出来,一把抱在臂弯,抬手顺着小猫的毛,得意道“如何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八哥也想买,我没让他。”周淮岑嘴里的八哥是八皇子周淮益。

    赵明檀羽睫轻颤,看着小小的毛团子,一些不好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前世,周淮岑怕她在东宫呆的闷,便送了她一只小白猫,正是眼前这只。小白猫确实给她带来了欢声笑语,只是后面被太子摔死了,当着她的面。

    好像是周淮岑跟太子起了什么争执,太子气不过,又得知那只猫是周淮岑所赠,便摔死泄愤。

    那只小猫摔死的惨状,仍旧历历在目。

    后来,周淮岑问及小白猫,她说“吃了被药过的死老鼠,死了。”

    当时,周淮岑没有说什么。但她知道,他肯定猜到了。

    东宫怎会有死老鼠

    赵明檀慢慢伸出手,试着摸了摸小猫。

    一摸它的脑袋和下巴,小猫就舒服地眯起眼睛,颇为享受。

    “它很喜欢你。”周淮岑笑眯了眼,说,“表妹向来不缺金银首饰这类的物件,成婚在即,若我送这些,只是泯与众人。不如就将这只小猫送与你,逗趣解闷,贺表妹新婚大喜。”

    赵明檀一听,赶忙将手缩了回来“不不不,我不喜养猫,还是岑表哥养着吧。”

    这只小猫承载了不好的记忆。她要开始新生活,远离前世所有的不美好,小家伙虽可爱,但她不想养。

    周淮岑看着她,问道“不喜欢”

    “嗯,我怕麻烦。”赵明檀点头,“而且,岑表哥你也知道,小猫长大了易掉毛,沾到衣服上”

    赵明檀似不好意思一笑,未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周淮岑想到两个表妹都是极爱美的小姑娘,也不强送,随手给小猫喂了一条小鱼干,又伸指点了点小猫的脑袋,笑呵呵道“看来只能继续养着了。”

    赵明檀偏头看了一眼逗猫的周淮岑,眸眼轻动。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个头比她高出不少,玩性重,眉宇间皆是少年心性。可在诡谲涌动的后宫,当真能一直保持这种心性吗

    当然不是,是藏拙,是明哲保身。

    岑表哥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慧,幼时又得过外祖父的点拨,朝堂后宫的局势怕是比她看得清,她不过是得益于先知。

    当年,外祖父在世时,察觉出先帝有意拿秦国公府开刀,便主动缴了兵权,让子辈改走文官之路,方才急流勇退,保全了秦国公府。每每有外祖父和岑表哥独处的机会,外祖父便会教他一些宫中生存之道。

    因为,岑表哥既不占嫡,又不占长,排行又靠后,但梅贵妃的位分却不低,母族不弱,稍不留意就会遭了别人的嫉恨和暗害。

    其实,岑表哥打小性子稳重,后来长着长着就浮躁了。

    上一世,平西王登上帝位,周淮岑是皇族中难得全身而退的皇子。周淮岑主动请封闭塞之地,带母前往避离盛京。最后,周淮瑜反给了他一处富饶富庶之地,既保全了自己,也保下了秦国公府。而那些留京的,当时没被清算,后面也会被清算。不是削藩降封,就是遭贬斥落罪,更有甚者,被圈禁斩首。总之,过得皆不如他。

    周淮岑逗了一会小奶猫,将它重新关回笼子,拍拍手,突然对着赵明檀说了一句“苏晋不错”

    “哦”赵明檀惊奇地看着周淮岑,“岑表哥,为何这样说”

    周淮岑挠了一下面皮,想起三年前面的那件事,犹豫了一下,倒底没有说出来。

    只是,咧嘴一笑“直觉。他娶你,应该只是因为想娶”

    赵明檀盯着周淮岑,旋即笑了笑。

    看着赵明檀灿烂的笑容,周淮岑也笑了,说“好了,母妃找你应是有事,我就不留表妹了。”

    说罢,看一眼笼子里喵喵叫的小猫“下次送表妹旁的。”

    赵明檀福了福身,由内侍引路往钟粹宫折返。

    行至随园,不想冤家路窄,遇见在园中徘徊的赵明溪。

    赵明溪站在树下,精神不济,颓丧地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眼眶乌青,脸色不佳,就算是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她的郁色。这才入宫多久,便全然不见新婚的喜悦,俨然一副深宫怨妇的模样,足见太子对她有多糟糕。

    目光一顿,陡然落在赵明溪腰间佩戴的香囊上,与前世萧侧妃赠予她的一模一样。

    还真是同样的招数。

    里面除了有少量麝香,还有一种绝子秘香,长久佩戴,可使人难以受孕 。

    她被太子宠了大半年,始终未曾有孕,便是源于此。

    没想到萧侧妃对太子身边的女人,是赶尽杀绝。不论是受宠,亦或是不受宠。

    不过,如今的她倒是感谢萧侧妃,让她没机会为太子生儿育女。

    赵明檀从旁青石小道走过,见赵明溪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也就没有主动同赵明溪搭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走远后,赵明溪却转头狠狠地盯着她的方向,眸子里翻滚着滔天的怨憎之意。

    少顷,赵明檀返回钟粹宫。

    原以为贵妃姨母定是有何重要事交代她,然而梅贵妃只是拉着她唠家常,问及她的婚事筹备得如何,可还需要添置什么,尽管说与她。梅贵妃知晓她前不久看望过外祖母,又问她外祖母身体是否康健,感慨外嫁女想要于老人家膝下尽一份孝心不容易,尤其是成了皇家的儿媳,哪怕同在盛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赵明檀抿了抿唇,乖顺地笑道“外祖母知道姨母的心意,知道姨母挂念着她,便已是心满意足。只要姨母过得好,万事顺遂,外祖母就放心了。”

    梅贵妃笑看着她,说“这张小嘴甜的。”

    赵明檀嘟囔道“不是明檀嘴甜,事实便是如此。”

    梅贵妃笑了笑,顺势将话题引到周淮岑身上“得母亲惦挂,我这一生过得还算顺畅。只是,岑儿没少让我耗费心神,如今大了,主意也正了,我是管不动他了。明檀,你刚才也瞧见了,你岑表哥读书都要我督促,可我又能管到他何时

    他的性子浮躁不定,念书都无法静心,就怕他在其它事上行差走错,惹下祸端。”

    赵明檀愣愣地看着梅贵妃,像是听傻了“岑表哥做事有章法,他不会的。”

    梅贵妃想起周淮岑的一些糊涂事,气道“做事全凭己心,哪里是个有章程的人”

    赵明檀张了张嘴,话到喉间,又被她吞了回去。

    梅贵妃拉过她的手,说“明檀,你是个稳重的孩子。若岑儿日后做了什么不成熟之事,你可得替姨母好好规劝他,必要时,可得拉他一把。”

    不及赵明檀点头,梅贵妃便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过直白,但赵明檀毕竟是在东宫混过的人,大致能猜测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姨母也会有此心。可能,皇权的诱惑之下,身在宫中、身在诡谲漩涡之中的人,很难没有。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赵明檀怀着复杂的心情出宫,不想遇到同样出宫的周淮瑜,完全避之不及。

    周淮瑜也没想到会遇见赵明檀,明显一愣,面上闪过犹豫挣扎之色,随即便向赵明檀阔步走过来。

    见躲不过去,赵明檀抬手将帷帽的面纱掀下,硬着头皮,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臣女见过平西王”

    周淮瑜脚步一顿,眼见着那张娇艳如花的脸掩藏于朦胧面纱之下,再也窥视不得。

    胸廓间蓦地升腾起难以言说的怒气,他动了动嘴唇,未发一语,转而跃上马背,策马离去。

    赵明檀轻吁一口气,转身钻进马车。

    车轱辘转动,缓缓行驶在长街上,驶过繁华的朱雀大街,冷清的街头小巷,最后停在一家糕点铺子附近。

    赵明檀吩咐香柳去买一些芙蓉糕,方才在钟粹宫心里藏着事儿,又快到宫禁时间,只匆忙用了几口,便仓促出宫。

    想起满桌子的珍馐佳肴,赵明檀垂着脑袋,暗叹可惜。

    好在每样菜都尝了一口,领略过个中滋味。

    就在赵明檀有的没的瞎想一通,车帘猛地掀起,一道裹挟着凉风的身影迅速闪身钻入。

    赵明檀惊得就要大叫,待看清那人熟悉的眉眼,即将冲出喉咙的尖叫硬生生止住。她惊讶地捂住嘴,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你怎么怎么是你”

    苏晋撩袍,坐在她身侧,略一扬眉“为何不能是我”

    嗓音低沉,甚为清越悦耳,隐约含有一丝揶揄之意。

    赶车的小厮回头,对着车帘的方向道“大胆贼子,胆敢挟持我家小姐”

    若非听到里面的动静,小厮压根没发现马车里进了外人。此乃严重失职

    苏晋略略掀起车帘“是本辅。”

    小厮一惊,又听得赵明檀说道“不得声张”

    两人即将成亲,虽说与礼不符,但赶车的小厮是清照院的人,紧张地坐回车辕,也不知脑补了什么,攥着缰绳的手隐约渗出了汗渍。

    香柳比较镇静,当看见车厢内正襟危坐的苏晋时,神色自若地将芙蓉糕放在小几上,二话不说放下车帘,同小厮一起坐在车辕上吹风。

    马车停靠的位置稍显偏僻,昏暗天色之下,街上行人较少,无人注意到这一幕。

    小厮扬鞭,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一路往忠恩伯府的方向而去。

    天色彻底暗下来,街道两旁的屋檐下灯笼高挂,星星点点的亮光隐约透过漾起的车帘倾泻入内,有了丝丝缕缕的光亮,车厢内不至于太过暗沉,却也不怎么亮堂。

    震惊过后,赵明檀平复了一下心绪。她佯装淡定地檀理了理裙踞,扭头看向苏晋,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眼睛无法清楚视物的情况下,嗅觉、听觉变得尤为敏锐。

    逼仄的车厢内,属于男子的独特气息不断钻入鼻翼,是一种清冽的幽香,又冷又清,却尤为的好闻。甚至,她能听见苏晋清晰的呼吸声,绵长,却莫名的带着一丝压抑的喘促。

    赵明檀微微眯了眯眼,分辨着他的呼吸声,嫩白的小手无意识放在胸口,平复着不同于平日的心跳声。

    许是寂静得久了,苏晋觉得不自在,率先打破平静“处理完公务,不想碰见你的马车,便想顺道送送你。”

    哪里是顺道分明是想见她,一解相思之苦。

    大婚当前,不便碰面。

    白玉石阶上,看到宫道上那抹翩跹的身影,连日的相思到达顶峰,远远的一眼已无法疏解,想见她的强烈愿望促使他等在她必经之路。原本,他想装作同她偶遇,或是马车坏了借口与她同行一程,可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这一等,便是将近两个时辰,既定的诸多方案全被否定,反而做出了最不得体的举动。

    钻姑娘的马车,如他前些时日夜探她香闺一般,行为无状,狂悖无礼。

    苏晋看似镇定,实则忐忑,怕心爱的小姑娘发怒。

    赵明檀只是意外,倒不至于生气。

    她被苏晋身上的冷香搅得心猿意马,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又揉了揉鼻子,不禁嘀咕“怎么这么香”

    苏晋似没听懂,偏首看她“什么”

    习武的男子视觉异常敏锐,他能瞧见她脸上的绯色,以及那抹动人的懊恼羞敛。

    “啊”赵明檀回神,反应极快地抓起小几上的芙蓉糕,胡乱扯开油纸,随便摸了块递给苏晋,“我是说芙蓉糕,很香。”

    “快尝尝,可好吃了。”

    苏晋伸手去接,长指不经意触及到小姑娘细嫩的指尖,眉眼轻动,略略走神,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赵明檀身子一歪,顺势倒进苏晋怀中。

    油纸包里的芙蓉糕全蹭在苏晋的衣服上,两人衣料摩挲之间,碾碎不少糕点屑末。

    而她的唇,该死不死地印在一抹凸起。

    是苏晋的喉结。

    苏晋薄唇紧抿,捏着那块芙蓉糕的手指猛地缩紧,用力,糕点在他指尖碎成渣渣。

    赵明檀慌乱移开唇,哪知道越急躁越是容易出错,一抬头又撞到苏晋的下巴。

    苏晋闷哼一声,不容分说地握住赵明檀纤细的皓腕,试图将这磨人的甜蜜从身上扒拉下来。

    然而,马车戛然停止。

    车厢又是一颠,赵明檀重新撞回他怀里。

    小姑娘软软的脸颊,贴着他坚硬的胸膛。

    苏晋俊脸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他靠在车壁上,气息越发不稳,一只手仍旧捏着赵明檀的手腕,一只手置于半空,犹豫着,终究是没落在小姑娘的背上。

    然而,下一刻,他却不受控制地做了另外一件事。

    低头,吻她。

    吻上那张魂牵梦萦的朱唇,他试探着,侵占着,略显笨拙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赵明檀瞪大眼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面红耳赤,心如小鹿砰砰乱撞。

    虽然,这种行为不应该发生在婚前,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他,但她没有。

    而她没有拒绝的动作,似鼓舞了苏晋。

    两人的气息交缠,愈发紊乱。

    “姑娘,是表少爷。”车外,突然响起香柳提醒的声音。

    唇齿间全是苏晋的气息,炽热的,将她的脑子炙烤成了浆糊,完全无法思考。

    表少爷哪个表少爷

    是秦珏表哥

    他在马车外面。

    可,他怎么会回京

    一瞬间,迷离的眸光霎时恢复清明。

    苏晋也适时地结束了这场情难自禁的失控。

    他看着她,眼眸漆黑,幽邃似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