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有随波逐流的人,有推波助澜的人,也有韬光养晦的人你属于哪一种”
弱质而俊秀的少年在把装着玉晓茯苓丹的锦盒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少年清澈的眼底暗藏着深邃的漩涡,连一丝光芒也透不出来。
赵廷宣顿时觉得怀里的锦盒重达千斤。
那位看上去纤细的少年早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可以保证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得到了玉晓茯苓丹。然而,对于少年的思虑周到,他却只感到了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这位琴公子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立场又是什么
赵廷宣突然间又想起了叶辰背后的那个人。
他停住了前往住处的脚步,方向一转,悄悄地拐进了风行客栈的某一间客房中。
“你怎么来了”
因着长期不见日光,身着绀色衣衫的少年脸色犹有些苍白。他坐在软榻上,皱着眉看着赵廷宣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室内的烛光昏黄,窗户一开便吹拂进了几缕晚间的凉风。树影婆娑,屋外芭蕉的影子在惨白的窗纸上晃动,莫名显得既清幽又阴冷。
“我、我心里有点不安。”
赵廷宣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皱着眉,思索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绀衫少年听完他的叙述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看来,这位琴公子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倒也没必要继续隐藏了。”
赵廷宣“为什么这么说”
戚诉不语,只是愣愣地瞧着房间的那扇房门。
“嘎吱”的一声,伴着沉重浑浊的脚步声
戚诉赶紧垂下眼帘,睫毛不住地颤抖。
“戚诉公子。”
少年的声音雌雄莫辨,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赵廷宣吓得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僵硬地转头望向声源,那才刚见过面没多久的琴公子正伫立在照射进房内的月光之下,越发显得他的面容清冷而淡泊。
不愧是泛古第八美男子
赵廷宣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了这样一句话。
“咳咳。”
戚诉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才把赵廷宣跑偏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久仰大名。”
少年作了一揖,看上去竟然比洛扶殷还要瘦弱纤细。
洛扶殷挑了挑眉,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戚诉的手腕。
“你身上有伤,”她肯定道,“而且还有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继续恶化下去不仅武道之途走不远,甚至还会有碍寿数。”
戚诉的瞳孔皱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愧是在医术上与药王谷圣子齐名的琴公子。”少年再度咳嗽了一声,“公子这般作态,可是要治愈在下”
“治愈谈不上。”洛扶殷收回了手,“让你正常修行,正常生活,直到寿终正寝这几点我还是做得到的前提是你愿意遵照医嘱行事。”
“”
戚诉抬起头“公子可是想要用治愈在下的条件让在下去做些什么”
“医治病人与交换条件是两码事。”洛扶殷轻地笑了一声,“我愿意隐姓埋名为那些普通人义诊,说明钱财权势甚至名望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是不会用自己的医术作为筹码的。”
“既然愿意设下诗会瓮中捉鳖,那么我谈的定然是另一件事情,医治于你,左右不过开个药方的事,只是作为一个医者的顺便罢了。”
一旁默默聆听的赵廷宣“”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位浅笑的少年,又看了眼素来病怏怏的戚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静默后,戚诉才道“公子请坐罢。陋室粗鄙,还望莫要嫌弃。”
他这句话一出,洛扶殷便知道对方已经做了让步。
她点了点头,那一张冷白的面庞彻底陷入了昏黄的烛光中,近看下似是多了分淡淡的温柔。
夜色静谧,初秋的时节还犹有些燥热,树干上、草丛里,蝉鸣声与蛙声交织成一片,于无边月色中,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轻纱。
庭院里的芭蕉在绿意盎然中透出了几分恹恹的情态,便是池塘上的莲花,也渐渐带上了颓唐的架势。
盛夏已过,此时的灿烂不过是最后的疯狂罢了。
白衣的少年从宁静的院落里推门而出,手里提着个竹编的灯笼,昏黄的光芒从交织的竹条间透露出来,在一片黑暗中晕开了柔软的亮色。他黑发如墨,白衣清冷,全身上下只有靴子上绣着几片竹叶,晚间的清风拂过,竹灯笼里的火光明灭不定,映照在少年的脸上,衬得他不似凡间中人。
这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小院里飘起了荧火,宛若翩跹的蝶,顿时就在提灯而来的少年眼中留下了一片璀璨。
洛扶殷的脚步变快,推开这间小院半掩着的门便步入其中
“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濒临失真,在面对整个院子飞舞的荧火时全部化作了一声叹息。
有着赤色长发金色瞳眸的青年站在这片光辉之间,额头上显露出寸许大小的环形纹路,与那双烈金一般的眼瞳共同散发着比荧火更为璀璨的火光。
他有点不对劲。
洛扶殷皱着眉,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几日里,狐焱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化作了一只普通的红狐陷入沉睡,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发情期快到了,需要用睡眠来压制体内力量的躁动。
洛扶殷不太了解洪荒时期的这些种族,号称“只记录传说秘闻”的隐族密鉴里也完全没有记载过这类事情。就仿佛所有有关这些种族的记载都随着冰河时代的逝去而消失得一干二净,遗留到至今的,唯独只剩下用途成谜的青玉案和青玉剑。
冰河时代,那短短的五百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扶殷觉得一切都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她兀自凝视着远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有注意到那片荧火中的人正慢慢地向她走来。
“熟悉的味道、我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狐焱扯进了怀里,禁锢着她的双臂力气大得惊人。
洛扶殷“”这家伙原来那么高的吗一米七的我竟然堪堪只到他的下巴
少年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战五渣洛扶殷“”
她静默了一会儿,继而轻声道“你还有意识吗有的话请放开我。”
青年的动作顿了顿。
就在她以为某人会松开时,却见对方的头顶突然间冒出了两只耳朵,低下头埋在她的颈项间,呼出的气息烫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少年皱起了眉头,被禁锢的右手悄悄地摸向自己的腰间。
她身上带了不少各种用途的药,又因为常年试药,抗药性比较强,如果情况于她不利的话,还是把眼前这人毒晕比较妥当。
打定主意后,洛扶殷决定先发制人
她将身上的腰间别着的白瓷瓶甩落在地上,瓷器破碎的瞬间,里头白花花的粉末猛然间炸开,顺着风向飘散在空气中。
这是洛扶殷自制蒙汗药s,拇指盖大小的药粉就能药晕一群先天高手一个星期,是打家劫舍、劫财越货不二之选。
然而,当粉末散开后,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洛扶殷“”他喵的这不科学
眼见着狐焱的动作越来越过分,洛扶殷咬了咬牙,正要抖落下身上另一种药时,男人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
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扑面而来。
好在洛扶殷迅速感知到对方身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及时伸出手扶住了男人的身体。
狐焱的体重不轻,洛扶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连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松了口气,吃力地抬起头,发觉整个院子的荧火都消失不见,周围的景色又变为了平日里熟悉的模样。
“不行,我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
少年小声抱怨着,表示以自己的力气拖着个大男人进房间实在是够呛。
她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把狐焱就近扶到了一株合欢树下,自己则堂而皇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反正这家伙体质特殊,虫蛇不侵,可谓是行走的驱蚊器。再加上天气才刚刚入秋,晚上也不怎么冷,就丢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死不了。
12138:“”
不是,您老就这么把人撂这儿了良心呢
洛扶殷哦,良心大概是没有的。
翌日清晨,狐焱在合欢树下辗转而醒。
他皱着眉,只觉得整个脖子和脊背僵得厉害。
按道理说,昨日是他发情期的第一天,也是最汹涌的一天,基本上全程都是神智不太清楚的样子。但只要熬过那一天就好了,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哪怕是躁动期,也还算得上是可以靠着理智抑制的程度。
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狐焱只记得自己蜷缩在房间里昏昏沉沉的那段经历,之后的事情他便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恍惚中好像还见到洛扶殷从别处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