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扶殷一直在想, 作为这世间万千生灵之一的她究竟能做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如今哀鸿遍野,却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法阻止无名,也没办法救所有的人。
说到底, 她仍然是个无能为力的人, 和四年前的那个自己相比没有半分的区别。
洛扶殷心里叹了口气, 却仍然还在默默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似乎一切都是从那五个身中咒术的人开始,或者说正是由于那五个人才加速了无名出手的速度。
可这五个人身上的咒术真的是出自无名之手吗
洛扶殷对此表示怀疑。
直到她想起在演出结束的时候撞到过一个从潮岸森林而来的人,他身上有一股非常浓重的霖薰石的味道, 这种石头只会出现在潮岸森林的石林里, 由潮岸森林的赤红壤滋养而成。
什么样的人会去潮岸森林呢
是了,还有一个需要训练碧落技法的殷情。
洛扶殷记得她在游戏中时, 遇见的殷情已经是八年后的那个冷酷无情的贵公子。作为孤月城唯一一个可以攻略的大boss, 洛扶殷见证了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拜倒在殷情的银鼠裘之下,但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被拉出去重新转生。
只有洛扶殷选择在问天里兢兢业业地从基层做起,哪怕她实际上的身份是个隐族派来的二五仔。
还好幸运的是,只能干文职的洛扶殷最终还是得到了殷情的赏识, 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咳咳,并没有最后这一项。
反正就一句话, 为了干好二五仔的工作,洛扶殷在殷情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曾化身为背景板工具人, 亲眼在副本里见过他将前来挑战的玩家按在地上锤的景象。
简直是堪称武斗派玩家里的一大噩梦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 洛扶殷了解到殷情自创过武道功法, 一个叫做“黄泉金丝技法”,另一个叫做“碧落技法”。其中,碧落技法的难度最高,主要是碧落针的用材不太适合内力的灌入, 很难发挥出雪铁的效用。
但雪铁却是一种非常适合作为武器的材料,它不仅坚韧,自带寒毒,而且也存在一定的成长性。只要能解决内力灌入的问题,以后在战斗中就会事半功倍。
同样地,针对雪铁制造的武器,其训练的地点也非常严苛,最好是在地形复杂或者是有霖薰石的地方训练。
前者可以保证内力的控制,后者则是增加内力与雪铁的适配度。
换句话来说,那天来到扶摇芳华庭的那个人除了让洛扶殷意识到殷情可能在进行着某种行动的同时,也大概让她了解到殷情目前的碧落技法并不完善。
只是没想他才是那个催化剂。
可是,提前挑动郁芮一与无名之间的矛盾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这其实是郁芮一默认的
那是否说明郁芮其实一早就知道了魈的存在,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尽快将人引出来,让他们以为时机成熟了
不,应该不止如此。
洛扶殷假设自己是郁芮一,在四年前爆发了南华细作的事情之后,她只会趁着合适的机会将所有窥伺扬川的人一网打尽。
也难怪他会启动蓄极阵。然而这在无名的眼里是必然会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地利用章合捕获她这个天生绝脉之体。
看来,南华国和魈之间的联系大概也已经水落石出了并不是什么上下级的关系,而仅仅只是合作而已。
洛扶殷跟随着无名,暗暗敛下了眼中的沉思。
郁芮一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说明他一定留有可以解除咒术的后手,这也验证了她先前的猜想。
就是不知道无名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越是往深处想,洛扶殷越是觉得郁芮一这人着实是冷酷了些。
他是武者,高高在上,内院的那些世家子弟也是武者,也可以高高在上。但这并不是把整个扬川作为一个局的理由。
洛扶殷印象里的守护者,合该是个一视同仁的人,生命没有贵贱,许多生灵一出生就被赋予了活着的意义。
可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后发制人有个很好的效果,可以把所有的罪过都推诿到入侵者的身上,自己却可以不染尘埃,还是那个引领所有人战胜入侵者、保卫家园的统治者。
洛扶殷觉得不该这样做,无论怎么样,明明可以避免伤亡,却偏偏冷眼旁观着伤亡的发生,这本身和入侵屠戮者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刽子手,谁也没比谁更高贵。
洛扶殷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她让自己身上唯一可以解咒的东西以雾化的方式散开来,就算身上没有伤口,可血液却实实在在是在流失着的。
没过多久,她脸色便迅速苍白了下去,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
洛扶殷眼前出现了重影,可为了自己能够更加清醒一些,她抽出了一把匕首,缓慢地扎进了大腿中。
剧烈而煎熬的疼痛得以让她保留下一丝丝的神智。
她不知道跟着无名走了多久,等到无名终于停下的时候,她也随之停止了弥散血雾的行为。
咒术是有轨迹的,它的扩散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施术者的行为。洛扶殷一边跟随着无名,一边偷偷解掉一部分的咒术是可行的。
至少能够保证一部分人从这种蛊惑人心的咒术中清醒过来。
洛扶殷不知道无名有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事实上就算是发现了影响也并不是很大。
“你在做什么”
无名转过身,眯起了眼睛。
果不其然,无名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洛扶殷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她擦掉了脖子上画上去的眼睛纹身,冷冷地看向了无名。
“如你所见。”
少年的声音带了些许冷冽的味道。她身处在一片漆黑的雾气之中,却仍然让人觉得光风霁月。
无名脸色微沉。
他本该料到咒术的力量对绝脉之体不起作用,可没有想到洛扶殷的身体对于药物的抗性竟也这样强。
“你想杀我。”
洛扶殷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她的一双眼眸黑白分明,仿佛能够窥伺到无名内心的隐秘之处。
无名喝道“闭嘴”
他往前走了一步,瞬间便到了洛扶殷的眼前,五指成爪,掐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洛扶殷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似乎全然没有将他的色厉内荏放在眼里。
少年冷静道“你还需要我,所以就算你想杀我,现在也不是时候。”
无名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你不怕死吗”
“说实话,是怕的。”洛扶殷认真道,“但人总会死的,我更怕死得没有价值。”
“你大可以现在就扭断我的脖子。只是,我死之后,我布下的四方大阵就会启动,届时无论你还有什么底牌,都逃不过阵法的绞杀。”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洛扶殷的目光有些锐利,显露出了一种与平时全然不同的锋芒,“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信不信由你。”
无名收回了手,突然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你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你是抛弃姓名的旻罗人。”
少年无喜无悲道,语气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无名自嘲一笑“那又怎样”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洛扶殷歪了歪脑袋,“你不就是想找到郁芮一么你收回咒术,我帮你把他引出来。”
无名的表情有些古怪。
洛扶殷继续不紧不慢道“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也没觉得他比我多活三千多年就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我只是讨厌别人拿生命作为赌局的棋子罢了。”
“怎么样我觉得我的提议还是很划算的。”
无名“你有把握”
洛扶殷见对方的态度有些放缓,便知道对方已经开始举棋不定起来,因此还要再下一剂猛药。
少年抬起了下巴“咒术只是你转移视线的一种手段,你现在正在找云天之巅,想要借此逼迫郁芮一出手,但很显然,你在城外埋伏了那么久,连云天之巅被郁芮一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关于无名在找云天之巅这件事,洛扶殷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她见无名进城之后没有立刻出手,反而顺着咒术的轨迹在城内游走了起来,看着倒像是在找些什么似的,因此才临时作出了这些推论。
没想到,效果倒是出奇地好。
无名沉吟了半晌。
他紧紧地盯着少年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里找出某种不确定来,然而她的眼神过于坦荡,坦荡到无名也实在摸不透她的想法。
许久过后,无名才下定了决定。
“好,我与你做这个交易”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城内的某个角落里,洛扶殷还在和无名商讨着云天之巅的位置,另一厢洛长苏所在的南岐院也是热闹非凡。
好几个院里的人都摸索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一个个伫立在前苑中,分明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萧栖泽凉凉道“我早就说过,这些人不是好糊弄的,一个个都精得很。”
洛长苏只是平静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籍。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像是刚刚才发现萧栖泽的存在,讶异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栖泽冷笑道“别用这种方法激怒我,对我没有用。”
洛长苏放下了手里书。
“怎么”萧栖泽挑了挑眉,“想好借口了”
洛长苏再度看了萧栖泽一眼。
“你很闲”他的语气有些淡,“我一直以为萧少主是个大忙人。”
“比不上你,”萧栖泽漫不经心地支起了下巴,眯着眼睛欣赏起了洛长苏与平日里全然迥异的姿态,“你这般严肃的模样倒是少见,恰好当作闲来时的谈资,我觉着不错。”
洛长苏拂袖离去“既如此,那你就继续闲着吧。”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萧栖泽难得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刹那间,宛若庭院里的牡丹都尽数开放了似的,于无边的艳色之中暗藏着淡淡的危机。
洛长苏泰然自若地走到了前苑。
饶是他平日里总是戴着一副假面,此刻在面对众人不善的眼神时,也不禁稍稍僵硬了一下。
半刻后,他才调整过来,言笑晏晏道“今日大家怎地如此有闲心,来我洛某人的南岐院作客”
“作客倒谈不上,”楼朔月的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我们的来意,想必洛盟主应当一清二楚才是。”
“我大概了解到一些,”洛长苏仍旧是那副儒雅风流的模样,“承蒙不弃,且听我细细道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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