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扶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她知道记忆是构成行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突然间恢复了某个时间段的记忆一定会对这个人的性格有些许影响。
可奇怪的是,她分明感受到楼朔月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了,却仍旧难以说出他到底哪里改变了。
这给予了洛扶殷一种非常不好的观感,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似的。
不过, 现在似乎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略微皱了皱眉,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山洞外。
雨势渐渐地小了下去,密林里已经开始起了雾,透过藤蔓的缝隙, 依稀可以看见外头白雾缭绕的景象。
目前为止,楼夜旬派来追踪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显然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按道理说, 云海作为楼氏的大本营, 楼氏族人对其应当是最为熟悉的,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楼夜旬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找到她和楼朔月。
洛扶殷可不认为自己的反侦察能力比得上云海楼氏的精锐部队,哪怕她的确沿途留下了很多迷惑性的信息。
那么, 排除了那些偶然的因素以外,剩下的只有那一种情况了
“看来这片林子已经被包围了。”楼朔月嘴角微微勾起,“这分明就是想要守株待兔, 等着猎物自己上门。”
洛扶殷低头沉吟。
虽然她对于楼朔月的话没有表露出任何态度,但也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我记得再往南面走应当还有一个悬崖吧”
楼朔月挑了挑眉“你想要跳海这不可能, 你能想到的事, 我父亲不可能想不到。”
洛扶殷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楼朔月一会儿, “我的意思是说,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
密林外的旷野上,楼飞廉领着一队人驻扎在入口处。
原本他们应当选择下雨瘴气退去时进入密林搜查,但救少主离开的那个人留下了太多的干扰信息,反倒让他们无法及时进入密林中。
如今瘴气又起, 这便成了天然的屏障,阻碍了他们继续前进的步伐。
“宫主有新的命令吗”楼飞廉对着一旁的传讯人员问道。
“宫主说,他们一定还没有离开这片密林。能在毫不犹豫地进入瘴气中求生存,说明那个干扰我们的人一定在体质上有异。”
为首的传讯人员脸色有些凝重。
“宫主让我们再等一段时间。”
楼飞廉没有说话,只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云海群岛的危险之处不仅仅只是在于岛外设立的杀阵,更多的则是体现在岛内危机四伏的险地上。
在云海内,任何依托阵法诅咒的器具都无法使用,所有人在进入云海之后,实力都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压制,越强压制得越厉害。
同样的,云海的瘴气也与外界不尽相同。也不知是早年经历了什么,云海的瘴气堪称见血封喉的剧毒,寻常人吸入一口会浑身麻痹,超过半刻钟后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就算是他们这些常年与剧毒瘴气为伍的楼氏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半个时辰。
因此,楼氏的族地大多远离瘴气之外,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之下,所有的族人才能够自由出入这些密林,比如雨季。
楼飞廉在接受到命令之后,就沿着对方的踪迹一路追踪到了这片密林外。对方很狡猾,也很聪明,声东击西,故布疑阵,给他们留了不小的麻烦。
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复杂的道路也会出现笔直通往目的地的疏漏在排除一切的可能性后,他们最终才将目光锁定在了这片瘴气最浓的地域。
许久过后,楼飞廉又问“那个人的体质确定了吗”
“确定了。”
传讯官皱了皱眉。
“药师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对方的身体经过无数毒物的淬炼,其血液既是剧毒也是解药,恰好能够与林中的瘴气相对抗。”
“麻烦了。”
楼飞廉也皱起了眉。
然而他反应很快,立刻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行舟他们在往海天崖那边赶去了吗”
传讯官点了点头“行舟堂主他们已经到达了海天崖,所以我们还要”
“等,继续等。”楼飞廉站斩钉截铁道,“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是。”
传讯官作了一揖,退下了。
另一边,海天崖。
楼行舟带着人绕道守住了进入海天崖唯一的入口,打算与楼飞廉那边成掎角之势,切断对方所有的退路,逼得对方不得不现身。
“其实这个计划还是有些风险。”楼行舟看着铺在地面上的地图,“就算再缩小包围圈,也不能说完全就是铁桶一个。”
“可这已经是我们能够缩小的极致了,再往里面一点就直接进入到瘴气内了,对方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能长期待在瘴气内,我们可不行。”
楼行舟身边的白衫中年人指了指与海天崖完全相反的地方,“怕就怕对方被逼急了,会从这个角落直接进入峡谷,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别的法子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除非我们的人也能自由进入瘴气。”
“真棘手,”楼行舟啐道,“要不是少主也在瘴气里,大可以一把火烧了这林子。”
“你急躁了。”
中年人露出了一副不赞同的神情。
“无论少主在与不在,都不可轻举妄动,飞廉那边已经被拖了步伐,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意味这我们只能耐心等待下一个机会。另外,对方能够顺利从杂院出逃,救出少主,甚至拖住飞廉的步伐,说明他们肯定还有后手,这才是最值得注意的事情。”
“啧。”楼行舟更烦躁了,“我就不明白了,宫主他”
“慎言。”
中年人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当年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说出来为好,小心祸从口出,宫主向来讨厌妄议是非的人。”
“知道了。”
楼行舟有些怕他,见他沉下了脸,再多的不痛快也只能往心里压。
他正沉浸在暴躁的心绪里,密林的上空却突然间出现了一道烟火,在半空中猛然间炸成了一朵花。
“他们行动了”
中年人喝道,成功地拉回了楼行舟的思绪。
可还没等楼行舟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时,空中又猛然间炸出另外两道烟火来。
“连续三道信号不对,那个方向是”
中年人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不好,最坏的可能性出现了来不及了,要赶紧”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却忽然间闪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少,少主”
那人影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又消失在了密林里。
“这怎么回事”
楼行舟也看到了楼朔月的身影,但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必须赶紧追上去才行,不然等到少主消失在林子里,估计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踪影了。
他打算追着楼朔月的身影过去,索性在云海群岛上生活惯了,便是瘴气再毒,也多多少少还能熬上半个时辰,只要在这半个时辰内抓到少主就不成问题。
“不行,我们必须继续守着海天崖,这可能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中年人拽着他的衣袖,坚决不让他继续往前。
“放手”楼行舟瞪了他一眼,“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少主往峡谷那边去送死吗楼齐喻,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他用了几分力道,挣脱了楼齐喻的桎梏,迅速窜入了密林中。
中年人见空无一物的手心,咬了咬牙,然后喝道“跟上去”
等到海天崖大半的追兵都已经进入到密林中后,海天崖最高的那块巨石上闪过了一道人影。
来人有着金色的眼瞳和暗红色的长卷发,赫然是和洛扶殷分道扬镳的狐焱。
他往下瞥了一眼海天崖松散的驻扎,心里直犯嘀咕。
“洛扶殷那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都能被她料到”
他撇了撇嘴,紧接着便不见了身影。
密林中,楼朔月和洛扶殷藏在一棵合抱大树上,冷静地看着纷纷进入到密林里的追踪者。
“你的法子奏效了,所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离开云海群岛”
洛扶殷眯起了眼睛。
“不。”
“嗯”
楼朔月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洛扶殷道“我们去辰枭宫。”
“你不是说过要离开云海群岛的吗”楼朔月怔愣了一会儿,“所以现在是”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要立刻离开云海。”
“那你”
楼朔月一下子搞不明白她的想法了明明洛扶殷向来都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洛扶殷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哦,那个只是我诈你的说辞罢了,没想到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她的神色冷淡到难以辨别其中的情绪,唯独那双眼睛里一如既往地藏着星河。
只是,如今的这片星河上被密林里的喧嚣激起了一片灰蒙蒙的迷雾,迷雾掩盖着星辰,如同沉溺进无尽的深渊之中
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她的嘴角蓦地勾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楼朔月,我讨厌算计,但不代表我不会算计。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我呢希望你不会有挡我路的那一天。”
说完之后,女人弯了弯眼眸,笑得愈发灿烂,也愈发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亦可为刀,扎得人浑身是血[点烟jg]
不知道为啥发出来之后问号老是被吞掉,难道是我没清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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