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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0
    翌日。

    曾如初带着奶奶做的青梅酒去了公司。

    酒盛放在透明玻璃瓶中, 白酒里混着黄i冰糖,还渍着好多颗青梅。

    日光下,琥珀色的液体有些好看。

    一时间不禁想到傅言真昨晚看它的表情。

    她当时看的出来, 他其实很想尝尝的。

    不过没让他如愿, 倒也不是小气,因为护士嘱咐了,要他避免饮酒。

    曾如初觉得这酒肯定不能治胃病, 说不定还适得其反,它看上去长着一副很好喝的样子, 陈路秋说不定一次就能喝完, 然后胃病加重了

    她是午休时候去找的陈路秋。

    扣了两下门后,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她推开门准备进去时,看到陈路秋正在接电话。

    注意到他接的是座机, 摆明是公事, 所以没有贸贸然上前,又退了出来。

    陈路秋接完电话后给她开的门。

    一走近,曾如初就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问了句“你熬夜了”

    陈路秋捏了眉心,“嗯”了声。

    她刚将东西搁在他办公室的茶几上, 那部座机又响了。

    余光里,陈路秋脸上有隐而不发的怒意。

    看出他心情很坏,她没多说什么,放完东西就走了。

    其实进门的时候, 她心里有个念头,想知道他怎么回复傅言真。

    因为觉得陈路秋这精明样子,没道理会给傅言真一个否定的答案其实有点想探个口风。

    陈路秋到晚上九点才回她一个谢谢。

    虽然谢的不及时,但也是焦头烂额之际抽空回的。

    曾如初回了个不客气。

    陈路秋后面没再发消息过来。

    十点多, 她准备去卫生间洗漱时,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伸手拿过来看了眼。

    是傅言真发来的微信,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他要打第二针狂犬疫苗。

    要她陪着。

    明天是周二,哪个正常的打工人会有空呢。

    曾如初知道他一个人去不是不行,也知道他不会一个人去。

    她知道拒绝不了,所以也没费唇舌,回了他一个“好”。

    次日下午三点半,傅言真出现在他们公司附近。

    她也挤出了点空闲。

    这时间挤的不比挤那快用完的牙膏轻松。

    傅言真穿着件烟灰色毛衣,衣料偏软,衬得他整个人都慵懒闲适。

    也确实闲适。

    工作日,这整个大厦附近就没几个人。

    他靠着车身,一手插裤兜里,一手夹着根烟。

    烟是燃着的。

    他不躲不必的站在春天的日头里,皮肤白的晃眼,烟头那点亮光倒显得微不足道。

    视线相接的一刹,曾如初发现自己还挺羡慕这人。

    哪像她,无端请假会被扣工资的。

    傅言真眼眸抬着,看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到近处,他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在车里,曾如初瞥了眼他的脚踝,看到伤痕淡了些,开口问了句“好点了吧。”

    言辞并不算虚伪。

    她发自真心的盼他早点好。

    傅言真看她一眼,也看懂她的眼里的意思。

    他没回话,只笑了笑。

    和她不一样,他并不想好。

    现在能找她的理由寥寥无几,这还是为数不多让她拒绝不了的一个。

    为她伤的。

    喊她出来其实也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今天医院里也有很多人。

    他们去的时候还要排个队,不过队伍并不长。

    这期间,傅言真都没说过一句话。

    她看着傅言真,隐隐觉得他今天不一样。

    他今天很沉默。

    跟之前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时想起,他那天说给陈路秋三天时间。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陪傅言真打完疫苗后,已经快到五点。

    附近有车站,公交车靠站停下,好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下了车。

    “那个,你有事就先忙吧,”曾如初知道他应该没什么事,但成年人话说的委婉点总是没错了,“我也要回公司。”

    今天事情还挺多的,也必须要处理完,眼下陪他出来一趟,晚上势必要加点班。

    傅言真有些讶异“这个点,你不应该都下班了吗”

    曾如初解释“今天事情很多。”

    本来可能可以少加点班的,但出来这一趟,怕是要忙到九、十点。

    傅言真知道他误了她时间,也没再说什么,只问了句“吃个晚饭再回去吧。”

    曾如初将被风吹耷拉下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淡淡应了声,“不了。”

    傅言真没再劝,只说“送你。”

    半小时后,傅言真的车开到她公司的大厦附近。

    路上有点堵,赶上晚高峰了。

    最后一个红灯亮起,傅言真的手机响了。

    他戴上蓝牙耳机,接了电话。

    曾如初起先没在意,直到下车关上门时,她看到傅言真拿手机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

    夕阳落下一抹余烬,不偏不倚地笼在他侧脸。

    将那点无措照的一览无余。

    电话挂断,傅言真偏过脸看她。

    四目相对,他看她的眼神有种筵席散尽后的孤寂感。

    曾如初覆在门上的手也轻轻一颤。

    她不用问是谁打来的。

    她知道是谁,也知道傅言真应该听到了他并不想听的答案。

    他们最后什么都没说。

    她走进还在忙碌不停的公司,他开着车驶入熙攘的暮色里。

    直到日头完全消逝,北城也没黯淡下来。

    新的光点缀着这座城。

    二环路上,路灯一排排地绵延着,车灯一盏追着一盏,无数道光在眼前纵横交错着。

    彼岸更是万家灯火齐放。

    这城市,离了太阳,它都能活的好好的。

    傅言真没升起车窗,任由兑着凉意的风就这么顺势往车里灌,顺着毛衣领口往他身体里钻。

    但他整个人早已在接到那通电话时就彻底冷了下来。

    那通电话是陈路秋打来的。

    陈路秋拒绝了他的那个要求。

    合同和曾如初,陈路秋选了后者。

    他说“不好意思,不能把人就这样卖给你。”

    傅言真这才发现,他低估了陈路秋。

    眼前又是红灯。

    一路上,他就没遇见过绿灯。

    绿灯亮起时,他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不是北城,也不是江城。

    是个和他没什么交集的城市。

    他到底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很焦急,带着哭腔。

    是医院那位大叔的媳妇,问他是不是和大叔在一起。

    大叔中午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

    傅言真在前面路口调转方向,开车去了医院。

    女人站在医院门口。

    她身上还穿着在工地上干活的衣服,上衣脏旧不堪,还有几处破洞,裤腿上有泥浆,头发披散着,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布着惊慌。

    傅言真让她上车时,她竟有了点理智。

    身上脏的很,她知道。

    又是泥垢,又是汗水,会糟践了傅言真的车。

    傅言真看出她的局促,安慰了句“没关系”。

    她犹豫,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车。

    傅言真带她在北城转。

    她每想到一个大叔可能会去的地儿,傅言真就带她去。

    跑了三个多小时,车都耗没油了。

    他路上看到个加油站,加满了油后,开车带她继续找。

    快到零点,女人收了条短信。

    是大叔发来的。

    她认识不了几个字,便把手机给了傅言真。

    大叔文化水平也不高,有很多错别字。

    傅言真看着这条短信。

    大叔在短信里说他不要手术。

    做手术要受罪,何况好了之后也没有劳动能力,他觉得活着怎么看都是个累赘。

    他让他媳妇别想他,让她好好过日子,能找个好人就找个好人。

    他这病耗了好几年。

    家里的积蓄耗空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也不怪他的俩个孩子。

    凌晨两点,女人的手机再次响起。

    警察打来的。

    大叔去了城郊的工地,他去年在这里受了伤,但赔款到现在都没下来。

    他们眼下也不用再去工地,那里现在只有一堆没有被清理干净的鲜血。

    一个几天前跟他有说有笑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刮着他的耳膜。

    男人在短信里反复强调

    要他媳妇过的好点。

    过的好点。

    如果他不在她身边能让她过的好点,他选择自此消失。

    傅言真靠在医院的白墙上,身心具凉。

    后面一周,曾如初没再见到傅言真。

    他这几天没有联系过她。

    但她这会却闲了下来。

    公司面临危机,融资事项搁浅,国际市场部那边又传来噩耗,他们流失两个重要客户。两个外企跟他们的合同快到期,但明里暗里表示不想再续约,国际市场部那边表示他们是想压价。

    一时间,整个大厦上空都罩着层愁云。

    方润带着公关部的人来回各处跑。

    但曾如初的内容部倒稍稍闲了下来,因为手头上的活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继续。

    算了下他第三针疫苗的时间,怕他忘了,发微信给他。

    傅言真这回没有秒回。

    直到晚上,他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出来吃个饭。

    像是怕她拒绝,他又说他欠她一顿饭,之前说好要请。

    傅言真定的是北城挺有名气的一家西式餐厅。

    定地点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都不知道曾如初喜欢吃什么。

    那天的红豆包,她说是给奶奶买的。

    只是她奶奶爱吃的东西。

    印象里,高中的时候,女生喜欢买些零食,但他没见曾如初买过什么。

    只是偶尔桌上会多杯奶茶。

    他在微信里问她,她说都行。

    她以前也说“随便”。

    饭吃一半,曾如初接到电话,陈路秋打来的。

    问她现在有没有空,想让她给他买点胃药。

    他胃病犯了。

    电话一挂断,曾如初便慌忙地拿起自己的挎包。

    傅言真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和动作,她表露出来每一缕担忧和紧张,都像车轮在碾他的自尊。

    “你去哪儿”他开口问,声音已经艰涩到有几分沙哑。

    曾如初实话实说“陈路秋胃病犯了,我得去给他买点药。”

    傅言真的手不自觉一松,银质刀叉滑落,撞上瓷器餐盘,发出两声清脆到扎耳的声响。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不喝酒的情况下,于清醒时,在用餐时失态。

    两人视线交汇,空气里有太多情绪涌动着。

    四周有人听着动静看了过来。

    眼神充满打量。

    后面是傅言真先错开的视线。

    让曾如初有些意外的是,傅言真这回没再拦她。

    他淡声问道“你和你家的人都喜欢他”

    曾如初抿了抿唇,轻轻“嗯”了声。

    “他对你好不好”傅言真又问了句。语气比问上一个问题时更轻更淡,近于气若游丝。

    曾如初手指颤了颤,也轻声回他“挺好的。”

    傅言真没再问,他低下眸捡起刚刚坠下的餐具,说了句,“那你去吧。”

    曾如初“”

    缓几秒,她说了句“不好意思”。

    人走后,傅言真看了眼对面的空位。

    他知道他输了。

    从那一通拒绝的电话打来,他就知道,这人他再也追不回来了。

    他从前说逼迫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有什么意思。

    可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曾如初,她如今明明过的很好。

    比从前开朗了,笑容也多了,甚至脸上的肉都多了

    她明明过的很好。

    虽然是周末,但陈路秋还在加班。

    他的助理被方润借走了,跟着国际部的人去了趟法国。

    眼下身边一时没个人,所以只能来麻烦曾如初。

    曾如初拎着药去了公司,陈路秋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

    好几个文件夹是打开的,纸张上又是英文,又是中文

    满满一桌的东西,看的她头皮发麻。

    她把药递给陈路秋时,看到他唇色苍白,忍不住问了句“你这,要不要去医院”

    陈路秋头也没抬“不用。”

    曾如初看着这凌乱的场面,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拒绝了傅言真,是吗”

    陈路秋这才抬眸看她一眼,“嗯”了声。

    曾如初在几份文件上看到她熟悉的公司的名字,是他们从前的合作伙伴。

    但现在表示不续约了。

    一时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是傅言真做的

    她其实不想把他往那么阴暗的方面去想。

    也很快就在心里为他找了说辞,好像去年就有口风了,说那些老外觉得他们这边价格高。

    陈路秋眼下没工夫招待她“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

    曾如初知道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再打扰他。

    晚上七点,她正准备把晚饭端上桌,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位外卖骑手,手里拿着一束花。

    是一束雏菊。

    纯白花瓣,黄色花蕊,淡淡的清香。

    她看到这花就知道是谁送的。

    也知道雏菊代表什么。

    雏菊花像一位天真的容易害羞的小姑娘,象征着纯洁、幸福、希望

    花语是“沉默的爱”。

    和大胆奔放的玫瑰不一样,雏菊的爱深埋于心底。

    她说了声“谢谢”,从骑手手里接过花。

    低眸时,她看到包装纸边沿处卡着张明信片。

    她将东西拿出来,看到米黄纸张上,留下一行黑色钢笔字

    愿你幸福,小姑娘。

    字迹一如初始。

    她后面见过很多好看的字,但找不到眼前这样潇洒不羁的。

    依稀还记得,他以前常用的那只钢笔,笔身是黑色的。

    明信片片右下方,一行落款

    傅言真。

    他这回,真的选择了放手。

    不是置气。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事更迟了些对不起大家

    怕某些小可爱太辛苦哈哈哈,对个暗号吧快了。

    倒计时2

    下一章预告阿初当年离开江城后

    不能再剧透了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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