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傅唯卿放学回来，给曾如初看了一幅画。

    评价若是真实诚恳一点，其实这画吧, 画的挺丑的。

    贵在也挺有想法。

    画里的女人穿着一条裙子, 裙子上点缀着许多小斑点。不过, 要是用发现美的眼睛来看, 那应该是一朵朵“小花”。

    女人还有一头比彩虹颜色还绚丽的长发, 在十里长街上, 绝对当得起这条街上最靓的崽，回头率应该是百分之一百。

    作画的时候, 傅唯卿把她喜欢的颜色都用上了。她是个博爱的小朋友, 其实没什么讨厌的颜色, 所以一根发丝就是一种颜色。

    曾如初收到画后，先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 隐隐地有点为傅唯卿的审美担忧, 拿捏好语气问她“这是谁呀”

    傅唯卿回答“是你啊，妈妈。”

    曾如初“”

    她还以为是小马宝莉变身后的样子呢。

    一时忍不住笑出点声, 但还是给了她鼓励，夸她画的不错，希望下次继续努力。

    “妈妈, 今天是母亲节, ”傅唯卿得到夸奖也很开心, “祝你节日快乐。”

    母亲节。

    老师早早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说，要为妈妈准备惊喜。

    她其实好几天前就在暗戳戳筹备礼物。

    曾如初愣了一下, 转而去看手里的画。

    虽然画作稚嫩，但一笔一划都很用心。

    “谢谢宝贝。”她俯身，亲了亲傅唯卿的脸颊。

    这一刻,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生孩子那么痛，养孩子这么辛苦，但还是有很多女人还想再多要几个宝贝。

    因为看到孩子的成长进步，看到她向你表达爱意，那一刻的心情，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傅唯卿说“妈妈，我还给你做了一个仙女棒。”

    她边说就边跑着去拿自己的小书包。

    幼儿园统一发放的书包侧兜里，装着一支独一无二的仙女棒。

    这东西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手工课上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天底下就这一个。

    她献宝似的把礼物给了曾如初

    “祝妈妈永远十七岁。”

    仙女棒的顶端有一颗五角星，上面也写着这句话。

    除了“17”这个数字是傅唯卿自己写的外，剩下都是老师代写的。

    她现在会写的字还不多。

    “这话是老师教你的吗”曾如初看着这行字，既觉得可爱，可眼眶又不自觉地发热，还想来，一般不都说是“祝你永远十八岁”吗

    “不是，这话是爸爸教我的。”傅唯卿摇了摇头。

    昨晚，曾如初在卫生间洗漱时，傅唯卿和她爹在卧室里，商量起明天送什么礼物给妈妈。

    她昨晚那会还问傅言真，要给妈妈说什么话，妈妈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傅言真应了声“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你就祝她永远年轻。”

    想了想，“祝她永远十八岁。”

    “不，十七岁。”他想到了点什么，唇角微微一弯。

    “那妈妈十七岁的时候，是不是很漂亮”傅唯卿问。

    她没见过妈妈十七岁的样子，一时很好奇。

    “嗯，跟小仙女一样漂亮。”傅言真那时是这么跟她说的。

    所以她这才想到做一根仙女棒。

    拜托老师帮她写这句话的时候，幼儿园老师也问“不是永远十八岁吗”

    傅唯卿解释“爸爸说，他是在妈妈十七岁的时候，遇到的她。”

    “所以要祝妈妈永远十七岁。”

    隔了数月，傅唯卿已经上了大班。

    周五，曾如初一个人去接的她。

    傅言真这几天比较忙，公司里有几个项目要他过问。

    回来的路上，傅唯卿在车上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都是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说她在幼儿园表现有多棒。

    曾如初瞥她一眼，哪还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里在瞎琢磨些什么。

    她却不动声色，故意不理。

    傅唯卿瘪了瘪嘴，讨了个没趣。

    一时来了脾气，也不再吭声。

    回家后，傅言真刚好回来。

    傅唯卿觉得东方不亮西方总该亮了，把之前跟曾如初说的那些话，复读机似的跟傅言真说了一遍。

    这两天，因为她最近总是抠脚的事情，跟傅言真闹了点别扭，赌气说“不理他了”。

    她那次洗完澡后，躺自己的小床上，一时半会睡不着，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没话找话地跟傅言真说，“爸爸，那我是不是也像小仙女一样漂亮很多叔叔阿姨都说我长的像妈妈。”

    傅言真被她这举一反三的能力秀的头皮发麻，视线一撇过，看到她正在干的事情，头上更像是爬了成千上万只蚂蚁。

    他是真觉得傅唯卿是投错了胎，沈哆哆都比她讲究点。

    “小仙女抠脚丫子”他语调凉凉地问。

    傅唯卿扭过头跟他对视“小仙女不能抠脚丫子吗”

    “知道什么是抠脚大汉吗”

    “”傅唯卿摇头。

    傅言真捞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朝她招了招手。

    傅唯卿会意，从自己的小床上爬起来，走到他这边。

    傅言真在网上找了几张“抠脚大汉”的图片，递给她看。

    “喜欢抠脚的以后都长这样，知道吗”

    傅唯卿“”

    “为什么抠脚”傅言真抓住她小脚丫看了好几眼，没看到什么红疹水泡。

    “嗯为什么抠脚”傅唯卿没有立刻答话，他便在她脚底板挠了几下。

    “痒啊”傅唯卿咯咯笑着。

    “要是不说那爸爸就继续挠了。”傅言真扔抓着她脚腕，是非得搞清楚她在哪儿学的这习惯。

    家里没人抠脚。

    他不抠，曾如初更不可能抠。

    “别别的小朋友挠脚脚”

    傅唯卿是在幼儿园午休的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在床上抠脚丫，她那会儿睡不着，也不自觉地跟着抠了两下。

    谁知这脚丫子抠起来还很上头，这几次午休，她都忍不住抠了两下。

    但坏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想改就改的。

    隔了一晚，傅言真发现她还抠，眉头一蹙，说了她两句。

    傅唯卿回了句嘴，说他骗人，说抠脚才不会变成抠脚大汉。

    她闹脾气。

    傅言真却也不哄她，不咸不淡地也说了句，“好啊，那你就别跟我说话，还把我吓死了。”

    曾如初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觉得真是好气又好笑。

    眼下，看到傅唯卿这一脸讨好的样子，傅言真当然也知道她的小心思。

    也知道她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傅唯卿走过来，拉了拉他衣袖，很小声地说了句“我以后不抠脚了”

    傅言真低眸瞧着她，哪还有脾气呢。

    曾如初掩唇失笑“买东西的时候，得给我发照片。”

    “只准买一样。”

    蛋糕店里。

    傅唯卿在几个品类之间纠结，她其实都很想要，最后还是乖乖听话，只买了一个。

    回去的路上，她主动跟傅言真搭话“爸爸，我下次比赛，你能来看吗”

    下个月，她要参加一次俱乐部举办的比赛。

    小型的比赛，就俱乐部里的几个孩子比划比划。

    傅言真偏过脸看她，看到小孩手里捧着个蛋糕，塑料小勺咬在嘴里，眼神还可怜巴巴的。

    “你想让爸爸来看”他明知故问。

    “嗯，”傅唯卿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几颗糖糖果果就能泯灭怨仇，“我想爸爸妈妈都来看我。”

    傅言真笑“爸爸有时间就来。”

    “爸爸，那你一定要来啊。”傅唯卿一脸期盼，“妈妈说，她会来的。”

    “嗯。”狠不下心再去逗她了。

    他是一定会去的。

    比赛那天，傅唯卿穿上运动服，后背别着号码牌。

    “007”。

    挺酷的代号。

    这几日，傅言真都陪着她训练，不止是技术上的指导，更多的是思想和心态上的纠偏。

    傅唯卿握弓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但知道爸爸妈妈都来到现场，她眼睛往他们那边瞄去，就觉得有人在后面撑腰似的。

    也记着傅言真说的几个窍门，很快就找到了状态。

    比赛结束后，她一手牵着傅言真，一手牵着曾如初。

    脖颈上挂着一块小金牌。

    走路都有点飘忽。

    夫妻俩看她这小德行，隐隐觉得，也许第一次让她受点打击也不是坏事。

    她这自我陶醉的样子，还能分得清东西南北吗

    但总归是要给点奖励的，听了傅唯卿的意见，他们去了一家儿童主题餐厅。

    却在路口处，看到了傅缜。

    傅缜如今也上了岁数，两鬓生了些华发，此时怀里抱着他另一个孙子。

    不期而遇，几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傅唯卿嘴巴撅了撅，并不去喊他。

    其实她小嘴挺甜的，看到言知玉一口一个“奶奶”叫着，硬是能把人叫的半点脾气都没有。

    但这回却是一声不吭。

    傅缜先跟她打的招呼，“卿卿啊，怎么看到爷爷也不打招呼”

    傅唯卿哼了声，“我爸爸昨天生日，爷爷你怎么都不来呢”

    傅缜“”

    他俩孩子好巧不巧地是同一天生日。

    这么些年，他其实没给傅言真过几次生日。

    一回来就跟言知玉吵的不可开交，再加上傅言真也不待见他，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不管他了。

    傅唯卿童言无忌“我不喜欢爷爷。”

    傅缜脸皮挂不住“这孩子”

    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看着傅唯卿，也童言无忌地回了句嘴“我打你噢。”

    说着捏着拳头，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你来啊”傅唯卿一点都不怕他，“你这个走路还要人家抱的小笨蛋。”

    “小短腿。”

    “小没用的。”

    其实，她并不会骂人，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跟傅言真学的。

    都是傅言真以前用来数落她的。

    傅缜怀里抱着的那个挣扎着要下来跟她干架，结果挨了傅缜一巴掌，“别闹”

    小孩顿时“哇哇”大哭。

    “你打孩子干什么”女人从一旁的美甲店里出来。

    傅言真不想他身边这俩人看到这些，拉过傅唯卿，也跟曾如初说了句“我们走吧。”

    车上，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时。

    “爸爸”傅唯卿凑过脸，问，“你是不是很难过”

    “难过什么”傅言真问。

    “我比赛的时候，很想爸爸过来陪我，生日的时候，也想爸爸来，”傅唯卿举一反三，“爸爸，那你生日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想让你爸爸过来。”

    “爸爸不想。”

    “真的吗”

    “嗯。”

    “那爸爸为什么不想爸爸的爸爸来呢”

    “”

    曾如初朝傅言真看过去。

    他此时两眼看着前方路况，手放在方向盘上，神情没有一丝犹疑。

    也许他现在是不想的。

    但从前，那个才几岁的傅言真，应该是希望的吧。

    “爸爸，我把奖牌给你戴一戴。”傅唯卿说着就去摘那只挂在脖子上的奖牌，还要往傅言真头上套。

    曾如初笑着拦下“爸爸回去再戴，他现在开车呢。”

    “那好吧。”傅唯卿说。

    傅言真不禁也笑了起来。

    到家后，言知玉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电话是傅唯卿接的。

    “奶奶”她喊的很亲热。

    言知玉在那边“欸”了好几声。

    “奶奶，我今天拿了第一名，是冠军”傅唯卿说。

    “孙女儿真棒。”言知玉在电话那边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傅唯卿说“那我明天就来看奶奶好不好”

    “好。”言知玉欢喜的不得了，“奶奶这就让人给卿卿买巧克力，手工巧克力，里面有夹心”

    “我最喜欢奶奶了”

    傅言真“”

    曾如初“”

    两人面面相觑。

    还真的是隔代亲，傅言真想了想，他跟言知玉就没好好说过几次话，但傅唯卿和她就能说上一两个时。

    言知玉一和傅唯卿说话，这语气和腔调就变了，甚至都有点港台腔的调调，还是蹩脚的那种，一时间，好像真成了一个和善温柔的老太太。

    这几年，言知玉脾气也确实好了些。

    只要不遇上傅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晚了些，抱歉

    还剩两章就全文完结啦。

    下一章在920的零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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