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天瑞这一回拍的, 是要准备冲奖的一部片子。
自从开拍,阮亦舟就没见他回过h市,朋友圈偶尔刷到, 要不就是在荒地,要不就是在深山。
这一回回来, 对方瘦了不少, 看着却神采奕奕,应当是受益匪浅。
两人随意点了些咖啡和甜点, 简天瑞便迫不及待地笑着开了口
“我听说你签了乐和, 就想着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一定是要先和你见一面,小舟,以后我们可就是一个公司的师兄弟了。”
他的笑容不掺含杂质, 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许久不见,他身上的炙热和单纯一如既往。
时过境迁, 阮亦舟没了剧情线的束缚, 再去看对方的这份友谊, 心下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命运的馈赠从来都是双面的, 系统当初把他逼入绝境,尘埃落定之后,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在最难揣测的人性之上,他可以小小地作一个弊。
比如,他知道, 简天瑞永远也不会在背后算计他。
带着这样的一份心情再去和对方交流,就会变得非常地安心和轻松。
加上两人又是同一个专业出身,共同话题非常多,他们一直聊到了咖啡馆打烊,才意犹未尽地出了门。
“我送你回去吧。”简天瑞站起身, 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你最近还在跑行程,打扰你休息了。”
确实很晚了,阮亦舟便也没有故作客气地拒绝,上了他的车。
夜色阑珊,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车内一时只剩下导航的声音。
阮亦舟坐在副驾,看着面前闪烁的红绿灯,注意到简天瑞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少顷,对方在一个红灯路口踩下刹车之后,才感叹地开了口
“小舟,你变化很大。”
“有吗”阮亦舟笑了。
“有。”简天瑞很肯定地点头,“变好看了,变自信了,变”
他说到一半,蓦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我不是说你以前”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倏然沉默了下来。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们谁也没有提到傅星月这个名字,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傅星月是因为简天瑞对阮亦舟做了那些事情。
简天瑞没法不愧疚。
知道阮亦舟签了乐和,尤其是看到对方现在这样几乎称得上脱胎换骨的变化,他是很开心的,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这种开心很卑鄙。
小舟很好。
但是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他说不定会更好。
至少
以前和阮亦舟在一起的时候,他看得出来,对方并不开心。
而且,他
“人都是会变的。”阮亦舟开了口,声音很温和。
简天瑞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怔然地扭过了头,看到了对方澄澈眼睛中的了然。
阮亦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抿了抿唇“但是”
“没有但是。”阮亦舟笑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总是活在当下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觉得这就够了,哥,你觉得呢”
简天瑞愣怔了片刻,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
阮亦舟顿了顿“师兄,绿灯了。”
简天瑞倏然回神,手忙脚乱地踩下油门。
一直到开出去两分钟,他才蓦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转头。
“认真开车。”
阮亦舟及时开口摁住了他,然后看着对方想转头又不敢转的样子,忍住了笑。
以前没发现,逗男主真的挺好玩的。
他想。
下次可以多试试,反正对方不生气。
一路上平安无事地到了家,一直到把阮亦舟放下来的时候,简天瑞终于回过了神。
他想说些什么,只是这一回,却是真的词穷。
阮亦舟解开安全带下车,看见对方想说又说不出口憋得难受的样子,弯着眼睛主动道了句“晚安”,这才收获了一句结结巴巴的“晚安”。
这句晚安让阮亦舟一直到掏出钥匙进家门的时候,嘴角都还保持着上扬的状态。
一直到他看到客厅茶几桌子上的手链。
手链是他落在郁溯车上的。
但是他房子的备用钥匙,只给过一个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寂静的客厅里,阮亦舟第三遍按断通话,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刚刚喝了太多咖啡,他现在头脑精神得可以去解数学题,水波翻滚,阮亦舟盯着氤氲的蒸汽看了一会儿,捧着杯子坐回了沙发上。
他又打了一遍,依旧是没打通。
阮亦舟没再努力,对着光滑如镜面的桌面发起了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以为傅煜就算生气,也只是因为他一时的先斩后奏。
但是这两天对方一直没联系他,他才感觉到了自己行为中的一丝隐约的恶劣。
他做这件事特别果断,一来是知道抑制剂对身体不好,二来,他一直以为,傅煜不跟他做,是因为尊重他才忍着,毕竟这件事情上,oga总是要被动一些,而aha易感期的本能有多可怕,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后者其实已经很难得,这个可能性放在别的aha身上,阮亦舟只觉得对方要不就是在说空话,要不就是a德班优秀毕业生,毕竟aha这种生物,他见过做人的真没几个。
尤其是在娱乐圈。
只是,那是傅煜。
对方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
所以他相信。
但其实
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觉得,遵从本能跟不喜欢的oga上床,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呢
阮亦舟捏着杯子的手骤然紧了紧。
后颈的咬痕还有些淡淡的痕迹,傅煜这一次咬得特别狠,几乎用的是要把他拆吃入腹的力道。
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
是真的不喜欢吧。
他想。
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开始,如果没有原主的那一次阴差阳错的求助,他们根本没有交集。
而对于傅煜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基于责任的勉强。
阮亦舟在客厅一直坐到了凌晨一点。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手机,少顷,他愣了一愣。
在过去没有再看手机的时间里,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想了想,找到列表里某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头熟悉的、带着困意的男声响了起来
“喂”
然后他顿了顿,似是看了眼手机“是你啊。”
“阮亦舟”
“打扰您休息了。”阮亦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没注意时间。”
“打扰都打扰了,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电话那头的男声沉默了一会儿,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喜欢熬夜,怎么了”
“我收到了医院的短信。”阮亦舟道,“通知我去做检查。”
电话那头寂静了两秒。
“哦,那个啊。”对方顿了一下,“应该是你之前预约了割腺体的那个手术,没去取消,当时不是跟你说了你的身体状况要等半年么,现在也差不多要半年了,所以他发短信提醒你复查来着。”
他打了个呵欠,“你不是不做了么,不用管他,明儿我帮你跟那边负责登记的人说一声,让他取消就行。”
阮亦舟停顿了一下。
“不会扣费的。”电话那头也停顿了一下,补了一句,“不用担心。”
“不是。”阮亦舟失笑。
然后,他犹豫了几秒。
“我是想说,如果我想去做复查的话,需要做什么准备”
“”
“带好证件就行。”电话那头顿了顿,“一个月内”
“有过。”阮亦舟道。
这回,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少顷,他叹了口气。
“手术不能做。”他道,“你还是过来做个体检,先看看身体情况吧。”
“好,谢谢医生。”
阮亦舟谢过他,然后挂掉了电话。
少顷,他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溯哥,嗯,是我。”
“过两天我想请个假回g市一趟。”
“差不多吧有些事要处理,好,辛苦哥。”
傅煜是在第二天才拨通的阮亦舟电话。
前一天晚上他给人送了东西,回去的时候濒临没电的手机就忘在公司,刚好那个时候他已经到了家,傅夫人正对他嘘寒问暖,他一时也没法抽身。
第二天一早,他打开没电的手机,就看到了短信提示有漏接的未接来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阮亦舟睡觉的时候有开静音的习惯,他做好了这个电话对方接不到的准备,却没想到,过了几秒,对方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带了几分哑。
傅煜顿了一顿,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没睡”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
“看剧本。”他解释了一句,“不小心看过头了。”
傅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发火,对面像是预知到什么一般,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下次不会了。”他道,“对不起。”
尾音带了点哑,很软。
傅煜抿了抿唇,要出口的话尽数给堵在了喉咙口。
少顷,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要是撑不住今天就别出门了,我听郁溯说你前段时间也在连轴转,你身体怎么样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连”
他想说连发情期的时候都能晕过去,只是话出口的时候顿了顿,觉得这件事上责任在他,于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句话。
“连爬个山都要不舒服,你心里稍微有点数。”
电话那头一直很安静,等到他停顿了下来,才开了口
“好。”
然后,对方顿了顿“傅煜,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傅煜,傅煜怔了一怔,少顷,他叹了口气。
“我没生气。”他低声道,“那天态度不好,抱歉。”
“下次别这样了。”他闭了闭眼,“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饥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通过回忆思索这句话的真实性。
傅煜额角青筋直跳,“阮亦舟,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阮亦舟道,“下次不会了。”
傅煜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对方开了口“我有个问题。”
“你说。”
傅煜看了眼表。
他的会议还有五分钟,不过,应该来得及。
“之前我们签的协议,如果出现那几种情况,协议就自动失效。”阮亦舟道,“还作数么”
傅煜的手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开了口“阮亦舟,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道,“刚刚在书房翻东西,不小心看到的。”
他顿了顿,“你忙吧,我去补个觉,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想把后面情节一口气写完的,但是太长了
腺体不会割,那啥快了
缓缓下线,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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