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少爷傻了。
准确来说是, 从李三姑娘那里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小厮们见到少爷回来,凑热闹的也有意, 看笑话的也有, 还有的纯属好奇心, 一窝蜂似的全部凑过去像是被人提着脖子的大鹅。一个劲的往上凑。
“唉阿方, 你说说, 少爷他这是成了没有啊。”几个小丫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笑嘻嘻地指着阿方手中的匣子问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李三姑娘给的见面礼”
不说还好,一说手上的匣子就开始烫手起来。
也不知这李三姑娘是真心实意还是在阴阳怪气,上来就是一通矫揉造作的郎君来郎君去的, 还送了他们少爷一匣子的房产地契,这哪个姑娘家被退婚了还送此大礼,这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吧。
阿方望着手中的地契, 望着远处失魂落魄的少年,想起方才李三姑娘的那一句“为了郎君我可是包下了全城的酒肆哦, ”就浑身上下就不太得劲。
白季梓一回家就往院子里奔, 谁上前来问一句就把人瞪回去,一踏入房间便匆匆反锁上了门,将脸埋进被被褥之中,大有天不塌下来休想然我起来的架势。
“搞不懂,搞不懂, 她到底发的什么疯”
一想起方才李姒初一身红衣对他笑盈盈的模样,他就莫名的红了耳根,将脸彻底埋进被褥之中, 只从缝隙中挤出一点小声。
阿方站在门外端着那烫手山芋,手停在门上片刻,想了想还是缩回来了。
罢了,难得少爷高兴一次,他就再等等吧。
“三小姐,三小姐你慢点”
李姒初稳稳扶住狂奔而来的小雀,轻松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了,怎么冒冒失失的,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香望着眼前小少女微微陷入的酒窝,嗓子一噎,突然说不出话了。
“没事,你想起来了再说,现在先陪我去院子里逛逛吧。”
“唉,小姐您等等我。”
李姒初此刻心情很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系统的缘故,她感觉现在身子十分轻快爽朗,简直比她在京城中养了三年的身子还要健康的多。
众所周知李三姑娘自小体弱多病,一半是被丫鬟喂出来的,一半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即便是后期使劲弥补了,多少都还有些不尽人意,莫要说打斗,便是能跑一跑,对她而言都是奢望了。
“原来这里还种了忍冬啊,我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她进宫四年从未回家一次,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收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爹爹的信,爹爹事情忙没空去京城看她她理解,但也不免的会有些想家。
“小姐,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拍了拍小香的肩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小丫鬟后来嫁了人,这是她在信中听爹爹说的,奈何她正被关在宫中动弹不得,不然真想去看一看她盖上红盖头的模样。
任务送达,任务送达,宿主请尽快确认,请宿主尽快确认
娘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伤春悲秋回忆过去的时候来,毁灭吧
说是这样说,李姒初还是耐着性子打发了黏在她身后的丫鬟们,然后进门锁门坐下一气呵成,翻出自己那本记录了大半本剧情的日记本,准备好开始记录。
系统修补需要请宿主收集任务关键道具玉佩,地点仅限洛阳城,时限为两日,时间到期或任务目标离开城市都视宿主为任务失败,请宿主多加努力。
玉佩她一僵,手指轻轻翻动着手中册子,翻到了中间一页。
对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来着。
当年七皇子龚凌在冷宫中被太监宫女欺负,是路过的六公主龚羽墨救下了他,为表谢意,他赠与了自己母亲给自己留下的唯一信物玉佩作为报答,怎料后来玉佩阴差阳错的到了李姒初这里,这才引发了一系列不必要的纠纷。
不过这也不怪他,根据番外上来看,李姒初的母亲与这位不知名的妃子乃是同乡,都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的,有两个相似的玉佩这不奇怪。龚羽墨得到后便挂在了腰间从不注意,一时半会儿弄错了没有换回来也不奇怪。
那么现在的任务是
获得男女主关键信物玉佩
得,那她现在还得去找龚羽墨一趟。
任务像高考听力那样含含糊糊地在她脑内播放了两遍后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她试着再召唤了一下却发现始终没什么用,于是烦躁地将日记本一扔,开始拿起纸笔开始给龚羽墨写信。
算算日子,既然昨日是小白来退亲,那她这会儿同龚羽墨应当是认识了,两人还约着要一起去京城来着。既然任务说了不能出去,那她这几日得找个理由约她出来才是。
只是李姒初呆呆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册,陷入沉思。
她要找什么理由去约龚羽墨呢
这一想便从白天想到了晚上,李家老爷夫人今夜各有各的事情都不在家,李姒初一个人抱着大白坐在书桌前,慢腾腾地死思考邀请函的写法。
“六殿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啧怎么这么奇怪,什么叫许久不见,我们才见过一面啊,都不熟嘛”她将笔一隔着,想着想着又拿起笔重新笔划了起来,“不对,这里应当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
她一愣,多年以来的经验让她下意识将手抽了回来,可对面那人更快,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李姒初动了一下,那人却趁着她挣扎的瞬间将桌上的邀请函抽走了。
“写的什么这么认真,情书”
“情你个头还我”
“不还。”长着虎牙的少年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唉,信啊公主殿下这是谁。”
“你管她是谁”她张口下意识想要怼回去,但一想起前世他在火海中的面容的,想送出的话又憋了回来,最终变成一抹笑,“就,六公主嘛,不是什么人了,我们过几日不是要去京城了吗,我就想着,反正以后也是要去当她的伴读的,就,就很现在赶紧培养培养感情也可以。”
这谎话她说的磕磕巴巴奇奇怪怪,就连她自己也不信,可坐在对面的白季梓却好像是信了,将手中的信笺第了过来,应了一声。
李姒初慢腾腾地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有些别扭。
她习惯了和小白针锋相对唇齿相机,也习惯了那个肩宽腿细的接近青年模样的少年准权臣,突然和这么个未开化的小屁孩坐在一起,还挺奇怪的。
特别是她今早还表白了。
嗯也不算表白,不过就他们那个奇奇怪怪的关系来看,这样也已经算是表明心意了吧。
“你写你的,我是来还东西的。”
白季梓也有些紧张,眼前人没有怼他没有踢他,一上来就是温温柔柔地坐在一边写字,让他心里觉得毛毛的。
不会被夺舍了吧,按照李姒初的性格,不应当是冲上来揍他吗
“喏,这些地契你不能随便给我,很贵重的。就算你要给我,那也要等,等”
等什么李姒初凑过去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便见他耳根上一点点红向上蔓延着,然后憋出了两个字“嫁妆。”
中间省略掉的部分他似乎也不想再提,将李姒初往一旁轻轻一推,同她拉开了些关系,梗着脖子道“所以你听见了没有赶紧给我拿回去不然我就告诉你爹,我看他教训不教训你。”
“哦。”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啊,从七岁到十七岁简直一点变化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李姒初白他一眼,慢吞吞打了个哈欠,起身拉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所以你可以走了吧。”
“那东西”
“你先拿着。”
她语气虽温柔,态度确实难得的坚决“都给你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那你至少拿一半”
“行了行了,出去出去。你再不出去丫鬟就要来了。”
白季梓边走边回头,手指扒拉在了门框上,大有不死不休的阵势“不行我总得给你留个东西不然这样对你不公平”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家伙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什么。
月亮圆圆的挂在梢头,她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突然就笑了起来。
“小白,你低头。”
“什么喂”
扑面而来的清香让他瞬间红了耳根,少女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让他手脚一时间不知往哪里放比较好。
“你笨啊,不会抱人啊。”李姒初毫不客气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又不是没抱过。”
那能一样吗从前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现在都是未婚夫妻了
他顿了一下,慢慢将手抬了起来,像从前无数次从墙头接住她那样抱住了她。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已经活了很多三辈子了。”
她的声音闷闷地响在他耳边,遥远而清晰。
“第一次的时候我只活到了二十三岁就病死了,你当上了权臣风光了几年,不过没用,还是死了。”
“第二次你坐在我后座,每次有学不会的题目就来找我,可惜我运气不好被车撞死了,你还欠了两块五没还我。”
“第三次的时候”感觉眼前人呼吸有些停顿,他又抱紧了她,“我们总是在吵架。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天天吵日日吵,吵到后来,连一句道歉都没来得及说。”
小青梅在他耳根子边絮絮叨叨的,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就是莫名的烦躁,于是手臂便再收紧了一些,将她整个人摁进怀里。
李姒初个子小巧,这样抱的时候,他的下巴刚好能放在她的头顶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未免太凶,说不定人只是看话本子看多了想多了呢,于是语气又软了下来。
“既然觉得有遗憾的话,那就去弥补嘛,有话憋着不说一直闹误会的才是混账吧”
李姒初突然就不悲伤了,她面色平静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捏住了某个有话不直说天天想着和她抬杠的混账一把。
“喂,小白。”
“啥”
“你不是说你不好意思,要给我一份回礼吗”
白季梓点点头,点弯头了又觉得这样老老实实的有些丢人,于是只觉将嗓门拉大了些,嚷道“是啊,咋了,你想要啥我还能给不起了说”
“猪啊你”
白季梓要上一疼,搂着她的手下意识又收紧了一些,烛影摇曳孤男寡女抱的宛如一个人,月黑风高的,这又是未婚夫妻,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然而两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满脑子都是这么掐对方比较疼。
“这东西你要自己准备啊,礼物为什么是礼物,这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有惊喜吗你都问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要的必咬啊,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去拿不行吗还等你”
白季梓顿了顿,低头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少年介于变声期前后带着点嘶哑的嗓音轻轻响在她耳畔,让她的心微微蜷缩了起来,耳根子一点点开始发烫发热。
“明日,最晚到明晚,我要看见它”
她将羞红了的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同自己一样有些慌乱的心跳,不知为何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系统说,如果她能够完成任务修复好系统,那她便可以进入真结局,不用像红笺那样生离死别,也不会像她上一世那样经历种种无妄之灾。
她会好好的,会和喜欢的人厮守一生。不仅是她,龚羽墨也好,李贵妃也罢,还有书中大大小小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人物,他们都能在系统的带领下,走向最优的结局。
不过,这都不要紧。
她抱着白季梓,昂头看向他,咧嘴一笑。
“不许延迟”
再迟的话,可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