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使了十足的力气,壮硕的头狼被砸的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站住脚。
地上已经满是狼的尸体与鲜血。鲜血与打斗,刺激的众狼几近疯狂。那人手中失了砍刀,只余拳头,在狼群的尖牙面前,杀伤力下降了一截。
云树很想从树上跳下来,帮他,可是又怕自己下去了,什么都做不好,反而拖累他。便松开那人塞到她手中的树枝,握住嵌入树身的砍刀,左右扭动起来。
当云树终于把砍刀从树上拔出来时,歪脖树发出巨大的咔嚓声。那歪脖树也有些年纪了,禁不住这般又砍又拧又晃。
那人心道不好,忙回身往树上赶,刚抓住云树的襟领,云树脚下就是一松。她的身下是黑不见底,荆棘重生的斜坡。
那人再次把云树拎上来,暴喝一声,“让你待在树上,怎么那么多事”
云树借着星光,打量着他满脸的血迹,眉目却像是少年模样,小心翼翼递上她那把小砍刀,“这个,给你。”
看着云树递过来的那把小巧的砍刀,那少年微微一愣。
这一个瞬间,一只凶狠的狼赶上来,一个飞扑,腥臭之风扑过来。云树眼睁睁看着凶恶的狼头,血盆的大口,尖利白牙就要咬入少年肩头,抬手将那砍刀对上狼嘴送出去。
云树的砍刀虽然小巧,海伯却用了极好的材料,打磨的很是锋利,只是云树力气小,才会嵌在树身中,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取下。而今遇到狼的皮肉就锋利十足,狼的半边脸被生生划开,一张大嘴再合不拢,撞上少年的身子后,哀哀掉下去。
少年被撞的一个猝不及防,云树丢了手中的砍刀,急急抓住他。可是她力气小,那里抵得住那么大的冲力
幸亏少年反应及时,才稳住两人的身子。
回身再往树下看时,却见星光下,一个人替代了他,在与群狼搏斗。
“义父”云树看清来人的身影,惊喜道。
“眉儿,没事吧”严世真头也不回道。
“我没事,是这个哥哥救了我。”
像少年最初轻而易举搞定那三只狼一样,剩下的狼被严世真赤手空拳,轻而易举搞定。少年眼中闪过一抹钦佩的亮色。
知道狼是记仇的动物,严世真也没手软,想全给弄死了。可是眼见不敌,最后的三只,迅速撤退,很快隐入夜色中。
严世真看没法追,只得放弃。
云树已经被那个少年从树上拎下来。
“义父,这个哥哥流了好多血。”云树捧住少年受伤的手惊恐道。
“我没事。”少年抽出手。
“多谢你救了我的孩儿。看你一个人砍杀这么多狼,想来也是个习武的,若是伤了手,就不好了。我是一个大夫,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严世真诚恳道。
要不是这个少年,云树怕是已经丧于狼口。
少年没有再拒绝。
严世真检查过伤口后,见没有伤到骨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白色的药粉洒在伤口上,血很快止住,严世真撕下衣袍,给他裹住手。
“可还有别处受伤了”严世真道。
“没了。”
“义父,还有肩头。刚才有只狼咬向哥哥的肩头。”
少年看了看云树,没说话。
严世真看看少年的肩头,被狼牙勾出几缕血印子。“还是上些药的好。”
少年点点头。严世真又帮他上了药。
“谢谢你救了我的树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不用客气。现在没事了,我先走了。”少年简洁道。
“这药能够快速止血,帮助伤口愈合,如今送给你,请收下。”严世真道。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手,便也没客气,伸手接了,转身便走。借着隐隐星光,找到那只仍然背着砍刀的狼尸,踩住狼尸,用力将砍刀抽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就往山上走。
“义父,哥哥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我们要不要送他回去”云树恳求道。
严世真借着星光才看到她脸上的几道划痕。
“好。”严世真捡起地上云树的小背篓,云树转了一圈,找到她的小砍刀。
严世真牵着她的手,跟在少年后面往山上走。
“哥哥是住在山上哪里”云树好奇道。
少年停住脚,回身道“不要跟着我了。”
“多谢哥哥今日救了我。可是哥哥流了好多血,我怕哥哥会头晕。把哥哥送回家,我才能放心。”云树言辞恳切道。
少年无奈,只得继续沉默着往前走。
“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你说,你额头上的伤才好了几天今天又添了这么多怎么一点也不爱惜你这张小脸呢”严世真边走,边头痛道。
“没事,这些是草叶划的,很浅,过几天就好了。”话虽这么说,云树也开始担心,自己在脸上留这么多伤痕,以后怎么见黎哥哥。
“本来以为你是在屋内读书,你怎么跑到山上来,还这么晚不回去”
“义父,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在山上睡着了,醒来时,天就很晚了。本想快点跑下山,可是总是走错路。要不是哥哥,我真的要被狼吃了。”云树解释道。
“还敢吓唬义父”严世真嗔怪道。
云树吐了吐舌头,“以后不会了。”
少年不发一言的走着,耳际挂着身后一大一小亲切的絮语。
三人一路蜿蜒,走了约一个时辰,云树都走不动了。严世真要背着她,她不愿意,非要抱着她。她觉得背后都是黑夜,太恐怖。
来到一处道观前时,弯月已经悄然升起,清风观三个字隐隐可见。
“你们回去吧我到了。”
“原来是道士哥哥。道士哥哥好好休息,树儿改日再来看你。”云树道。
“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不想道友们知道今日之事。”少年道。
“那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
少年想了想,若不告诉他,他改日来询问,这件事恐怕会闹得人尽皆知。看了看眉目清秀的云树道,“长清。”
“那我改日来看长清哥哥。”云树说着捧手对长清行了一礼。
长清点点头,“回去吧。”
“长清,如果方便的话,回去重新清理伤口,再上药。”严世真嘱咐道。
长清又点点头。
云树牵了严世真的手,往山下走。
长清看了一会儿这两人的身影,转身走向偏墙,翻身进了院子。
虽说下山的路比较轻松,可是耐不住远。云树还是没走多远,便走不动了,严世真又抱起她。
待到回去,严世真真的觉得自己的一双胳膊,有着不能承受的重。
第二日一大早,云树便起床了,自己穿戴整齐,来到严世真的卧房,爬到床上,轻轻的给严世真捏胳膊。
严世真从她进来就醒了,只是闭着眼睛,看她要做什么。没想到这小机灵鬼竟然是跑来给自己捏胳膊的。
“眉儿这么懂事”严世真睁开眼睛笑看着云树。
“昨日眉儿贪睡,累坏了义父。”云树呲牙道。
“有没有照过镜子看你这脸上的猫胡子。”严世真看着云树脸上的划痕,无奈道。
云树吐吐舌头,“义父,不会真的留疤吧”
“这会儿知道怕了”严世真嗔怪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本是要抓小兔子的,没想到那小兔子太机灵,竟把我引到斜坡,我一个没注意就摔了下去。”
严世真听她这样说,心中一惊,“那可伤到别的地方了”
“没有,义父别担心。那一路滚下去,野草厚实,只是这几个小划伤而已。”
“真是一刻都不能让你离了视线。狼会记仇的,以后不要独自上山了,会更加危险的。”严世真告诫道。
云树又呲牙,“眉儿知道了。义父昨日打狼的拳脚好厉害义父若把眉儿教会了,以后就不会出这样让义父担心的事了。”
“是谁当初说要学医,要学武,结果来了这里,便整日满山野的跑。好不容易在屋里看几天书,一个不留神,竟自己跑到山里去了你是越来越有主意啊”严世真说着,就要去点云树的脑袋,奈何胳膊太酸,又放下。
云树赧颜,“是眉儿食言了。”
“都说食言而肥,这些日子,也没见你胖起来。”严世真一本正经皱眉道。
“义父,觉得好些没”云树乖巧道。
“说吧,什么事”严世真看了云树一眼道。
“哪有什么事”云树犹自抿唇低头按着严世真的手臂。
“没事啊那义父便接着睡了啊。”说着又闭上眼睛。
云树聂聂道“那个,义父,我们今天,要不要去看长清哥哥长清哥哥昨晚流了好多血。我记得上次我划伤额头,流了好多血,义父让我吃了好些天的药。我们要不要给长清哥哥送些药去”
严世真睁眼笑道“今日义父可抱不动你了啊,你可自己走得动”
“走得动,走得动。今日一定不让义父再抱着我走山路了。”云树信誓旦旦保证道。
“好了,去准备吧,用了早饭,我们便出发。”严世真宠溺道。
昨日为那个长清看手的时候,顺手给他把了下脉,只觉得他的脉象,有些不太好,像是有些陈年的余毒在体内,并未清除干净。
只是有些不明白,一个小道士怎么会大晚上出现在山上,还不希望同门知道自己外出之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昨晚,他毕竟救了眉儿一命,自己也当投桃报李,为他好好调一下身体。也是自己对他的感谢若是眉儿真出了意外,自己再也没脸去见云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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