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撑起身子,却发现身下的云树闭着眼睛,没了反应
他慌了
昨晚,他披着夜的皮,半是生气,半是故意。
他虽知道云树并不会轻易妥协接受他,却没想到她一睁眼就要弄死他纯粹是为了让云树松手,情急之下的歪招,可是将云树压在身下后,她红着眼睛挣扎的激烈,却让他有些疯魔了。
安静无声的云树让他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往日的天之骄子,终于彻底沦为禽兽了
他所有的人格与品德,都被他自己一块块踏碎在脚下万劫不复
当初是为了活着,如今对云树做的,却是惯性的堕落了
给云树过气,掐人中,按压胸口,忙了半天,云树才幽幽醒转过来。
她容色惨败,满身狼藉,往日盈亮动人的眼睛没了神采,她不哭、不动,静静的躺着,宛若死人。
时间过了好久。
宋均抚上她的脸,她也毫无反应。
“姝儿,是我过分了,我真的会负责的。”
“姝儿,一个海盗,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我等不了三年了。”
“姝儿,我以前只是想活着,今天,我终于沦为禽兽了”
“姝儿生气就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宋均抬起云树的手,按在他的脸颊上。
云树抽回手,“我唔”她翻身在床边吐了一口鲜血,又一口鲜血。
“姝儿”
云树无力的推开他,“我要沐浴。”
宋均的钳制和她的剧烈挣扎下,她伤了喉咙,声音像是石块在摩擦。
云树的脾气,宋均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反常的安静并不代表她会放过他,他却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云树把自己搓的全身的皮都发红,终于起身,穿上昨晚的衣服,撕下一块衣襟,裹了自己的脸和颈子。她推开门,游魂一样往船上走。
宋均在后面跟着,她也没说什么,像是根本没注意到。
云云们都在甲板上等她发布命令,看货物如何售卖。云树只低头进了自己房间,研墨,写了手书,说自己昨晚喝了烈酒不仅伤了嗓子,还全身过敏,要养息,货物售卖问题上,让云奇带云宝云藏去市场上了解行情,拟下方案给她看。
云深将手书送出去后,她给自己抓了药,让云棉拿去煎,同时备热水,她还要沐浴。
她身上的皮都被她搓揉破了,结下狰狞的血痂,只是为掩住宋均留下的那些痕迹。她在水里泡的皮肤上满是褶皱,起身后,将昨晚的衣服丢进火盆点燃了。
守在门外的云棉嗅到火气,着急的拍门。
云树并不理,她也不方便发声。
宋均急的踹门,门却将正要去开门的云树撞翻在地。宋均去扶她,被她无力的挥开,爬起来将两张写了字的纸,递给云棉。
她的贴身护卫,四朵云来了,抓着宋均往外拖,宋均不愿意出去,几人在屋子里大打出手,东西砸的到处崩坏,云树裹着面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最后宋均妥协了,出去了,四朵云守在外面。
云棉送
来了药,她喝了药,又给自己开了一剂。
等药的时候,她就坐在床头,抱着江雨眠的骨灰坛,一遍遍的婆娑着。
去年这个时候的她,吓坏了雨眠,他窝在被子里不敢出头,她歪在床边一遍遍的抚过被子上的纹路,雨眠终于愿意探出头看她了
好想,雨眠
云树只是将宋均赶出她的屋子,不让他靠近,并没有打杀他,或者将他赶下船。云树清楚,云云们并不是宋均的对手,即使齐力做到了,也会受不少伤。船,还需要人守着
于宋均来说,他若还是明智的,想活着的话,他就应该躲远一点。待云树缓过来了,他也就活到头了可是他不仅没有下船,还转头去帮云奇他们售卖货物。主人也没说什么,云奇他们也就乐得宋均帮忙了。
十天后,帆船往占城去。
连日的紧张忙碌,云云们回船上吃喝一番,很快就各自休息去了。
宋均还是进来了。
云树早就想到他会进来,能进来,等他进来。
宋均摸到床边时,她知道。
宋均坐了一会儿,去摸她的脸时,她攥着他的腕子将他拖到床上,按住他,却没使几分力气,这让宋均从满心的警戒中小小舒了口气。
“姝儿,你还好吗”宋均刻意捏着嗓子说话,让他的声音里有两分江雨眠的影子。
这招果然有用,云树按在他身上的手更轻软了,还抚了抚他的眉眼,似乎在等他说更多。
“姝儿”
“叫我眉儿。”
云树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粗糙不堪。她非常想听江雨眠的声音,哪怕明知道不是他。
“眉儿你的嗓子”
云树挡开他试图伸到她颈子上的手。
“说你想我。”
宋均心中一喜,便什么都忘了,以为云树想通了,终于要接受他了声音微颤道“我想你。”
黑暗中,他看不到云树皱了眉头,“再说一遍。”
“我想你我想你姝儿”
云树眉皱的愈深,手抚过他的脸颊,顺着颚骨来到颈间,那么轻轻用了下力,宋均的表情就定住了。
云树安静的将他的身子翻过去,将他的两只手背到身后,拿出准备好的绳子,紧紧的绑住。
绳子往下扯,将他的双脚也绑紧了。拖着他的脚,不管磕磕绊绊,将他从床上拖下去,出了屋子。
月色终于好些了,四朵云都在墙边睡着呢,都是宋均的功劳。
云树拖着宋均从他们身边过,不疾不徐来到甲板上。
从角落滚过来一只满载的大酒桶,捆在那条绳子的末端。
云树做这些的时候,宋均的眼睛是睁着的,脑袋是清楚的,可他就是动弹不得。
云树做完那一切,蹲下身子。
由于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床沿、门槛一路磕过来,宋均原本英俊的脸都磕出了血。
云树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粗哑着嗓子道“若有遗憾,就让柳修仪来找我吧。”
“噗通”一声巨响,掀起一片水花。
在海城,云树的货消了十分之一
,换上了交趾国的特色商品。
船沿着海岸一路南行,占城、真腊、罗斛、蒲甘、单马令,到三佛齐后沿海峡北上简罗。
在简罗遇到回航的赵国船只,让船主带封信给藏书阁的沈掌柜,再转交到义父手上。她想在海上多漂两年。
冲过潮汐、风暴、海盗,她又沿孟加拉海北上到骠国,天竺国撒地港,再沿海岸线南下锡兰国,饶过故临海角,船又开始北上。
这时,已经过去了一年。云树的货船变成了两艘,护航的快船也变成了两艘。
记施、西拉夫、末罗国、基尔瓦、亚丁、摩加迪沙,又是一年。
走走停停,研究、学习,售出、购入,辗转、漂流
海风吹黑了也吹糙了云云们的皮肤,他们的服饰也变得五彩斑斓了,一路冲杀,战斗力翻了一番,凶狠起来比海盗更甚
云树一身白衣依旧飘若谪仙,只是不再是赵国的丝绸做的,心境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她总是遮着面巾,只露一双眼睛。
云树不再往前走,她终于想回航了。
云树进入喀布尔,是因为她想起了在交趾国的海城,听到的美丽的爱情故事。那女子把故事跟她说的很美,让她路过时,一定要去看看。虽然她没有爱情,可是她想见见那种美回航时,云树便去了一趟喀布尔。
喀布尔是天竺旁边的一个小国,这样的小国并没有特别的惹人注目,真正震撼着云树的是城墙上血红的手印,层层叠叠。
可能当初是血迹,如今却是涂了涂料的。
向导用夹生的赵国话恭敬的解说,这是国王的妻子们为国王守住贞节,在国王死后,要跳火殉夫。这掌印便是王妃们留下来的最后印迹,作为国中女子守节的榜样。
那向导说完,还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骄傲道“在王妃们的榜样作用下,国中的女子也会跳火殉夫。”而后似乎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树冰凉的心只觉得,她若是生活在这里,那被推入火中的人便是她了女子,在哪里都是这般低贱的地位爱情多么可笑可怜
“你们这里的女子在丈夫去后,都会选择跳火殉夫吗”
云树定这个向导,就是要求他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她对喀布尔有一个全面深刻的了解。
向导要说的话虽然有损国民的集体荣誉,但于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还是开口说了。
“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愿意如此,还是有一些胆小的,不敢对自己的丈夫做出那样的承诺。还有的唉,仪式都进行了一半,大哭小叫的不愿意了”
“进行到一半,是什么样的状态”
那向导鄙夷道“就是已经跳进了火堆,却大呼小叫的要爬出来。”
云树的心有些抽,“那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她丢的起那个人,她的家族是丢不起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她的亲友会手持棍棒将她送回去。她既做出了承诺,就要履行承诺”
“你是说,再将她砸回去”
“是的。”
“那,那些不愿意殉夫的女子,是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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