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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歌舞坊管事让满心不畅快的侧妃娘娘卓清妍更生气。
很想找个错处修理她,偏偏她言行守礼的很。让卓清妍更加的觉得,她与当年那个滑泥鳅一般的云树有着某种关联。
“侧妃娘娘,宴会表演事关王府颜面,民女身为美人居管事,着实放心不下。侧妃娘娘若无别的事,请允许民女先行告退。”云树恭敬道。
卓清妍心里不痛快,想给这些舞女找不痛快,可是这会儿她觉得更不痛快了。今日王爷宴请的都是朝中要人,她这般扣着歌舞坊管事不放,给王妃知道了,不知又要如何发作了,只好不情愿的挥挥衣袖让云树走了,却没安排人带路这管事自己惹祸,可就怪不得她了。
云树循着林安带人离去的方向走,不想走着走着小径分成两条。云树止住脚,打量着王府内苑的格局架构,却没有人经过,闭目细听周遭声音,借此分辨一下举办宴会的位置方向。
那神态就像是在细嗅空气中幽幽的花香,然后云树听到一个小小软软的东西以不低的速度向她的脑袋飞来,她什么也没做,任那东西击中她的额角,又落到地上是一朵娇艳的秋海棠。
云树看看地上的花才转头看走过来的人一个衣饰华贵,年纪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迎面走来,是真国人中常见的魁梧身形,高鼻深目,只听他语音爽朗,带着些玩味,“好漂亮的一双眼睛,以前怎么没见过”
云树矮身行礼。“回贵人的话,民女是歌舞坊管事,今日带众人来王府献艺,因侧妃娘娘留下叙话耽搁了些时间,这会儿正找不到路了。”
那人嗤笑一声,“还以为你在嗅花香呢。在王府内苑迷路还能如此悠然的倒是少见。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云姝。”云树盯着那人的鞋尖道。
“静女其姝。美人儿好名字”
“贵人过誉了。”
“难道不该是谢贵人夸赞”那人继续调笑。
“谢贵人夸赞。”
美人儿美则美矣,就是木了一些,他不太喜欢了,连面巾下的容颜也提不起兴致看了,摆摆手,“你去吧。”
“民女告退。”
云树后退几步,向右侧的小道上走去,没走几步那秋海棠又从后面砸到她脑袋上。云树回身又行礼,“贵人还有吩咐”
那人扬扬下巴,“为什么选这条路”
云树垂首道“这边热闹些。想来王爷的宴会是安排在这边。”
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道理,竟然是奔热闹去的那人说了声,“无趣。”便不再理云树,兀自离去。
云树找到歌舞表演的后台,云端已经给她泡好了茶。云树捧着茶盏坐下,看众人换装、上妆、检查道具等,忙碌且有序。
美人居歌舞出众,接过不少官宦人家的歌舞表演,一切都是有经验可循的,只是因为这次是大皇子府,且一再交代宴会非常重要,不能没有压阵的人。云树只需喝喝茶,压压阵,避免一些“意外”,或者说是迅捷的“化解”那些意外。
前面的宴会厅里王府众仆也在紧张的忙碌中。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宴会开始了,乐姬、歌姬、舞姬按序进场。前面乐曲婉转,舞姿撩人,宴会上宾主尽乐,也未见有什么问题,云树在后面闭目养神。忽然一个声音急切道“灵舞姑娘不见了”
轻闭着眼睛想事情的云树长睫轻扬,情绪却收敛着。
一直守在旁边的云端察觉云树意思,走过去道“怎么回事”
“灵舞姑娘去恭房,可是好半天没回来。闪舞小说网 下一支舞是江山丽人,必须要换装了,刚才去催她,恭房却没人,未免走岔,来来回回找了三四趟,都没见人。她可是领舞”负责上妆、更衣的姑娘紧张道。
云树眸色微重,扫过护卫,起身沉声道“再去找。”
众人领命,以屋子为中心,散开找。
云树向云河道“去找林管事来。”
恭房在院子对面的小跨院,大概是为了遮掩去五谷轮回之所的粗俗,小小的跨院修的很是雅致。院中有精致的假山为屏,假山上雕铸着亭台、阁楼、拱桥,还有小瀑,山上还种着奇花异草,光影朦胧也看不清楚。
众人又找两圈,都没找到。
林安带着人急慌的赶来,“可找到了”
云树摇头。
林管事急道“我让人在后院也小心找了一圈,没见人啊云管事,这可如何是好后面的节目可不可以调调顺序”
云树摇头,“会打乱整个宴会表演节奏的。”
“节奏”
云树见他不解,又道“会影响整个表演的效果。”
“那怎么办”林管事不由心急道。
“请林管事再找找,宴会的事交给我,您放心。”
云树的声音让人信赖,林管事悬了半天的心稍稍放下。
“云管事有候补”
云树弯了眉眼对他一笑,点了下头,林管事的心又安一分。
“那云管事先去准备,找人的事交给我。”
“有劳了。”
回到后台,寸步不离跟着她的云端忧心道“爷,您想怎么做”他清楚的知道此行并没有候补。
云树没有说话,而且细细看了看容颜英俊的云端,眸中一抹坏笑。
熟悉她的云端心里一抖,云爷好些年没有琢磨“坏”主意了记忆却一刹间展开回放美人居初开业那天,他们这些护卫都是被云爷逼到台上表演的,作为江雨眠亲传“弟子”,他还是其中一支舞的领舞只是他被两个吵闹的美人儿殃及,砸破了头没能上台。
果然,云爷道“行么”
“爷”云端为难道,“不是小的不尽力,荒废多年,这个真的不行了。”
云树眸中一抹淡笑,“去找灵舞,悄悄的。”
云端知道云树的意思在王府内苑找人,虽事出有因,但真被追究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他,还是美人居。
云端去后,云树一双美目在众人面上浏览一遍,眸色已然深沉许多,声音沉稳向众人道“各就各位。”又向换装的姑娘道,“更衣。”
序曲多转了两遍,宴会上开始有了窃窃私语,乐姬心中的急慌都化成鼻尖的细汗,帷幕终于徐徐拉开,众舞女已各自聘聘婷婷摆好身姿,丽人拖着过分夸张的舞衣缓缓登场
众人在忙碌的时候,云树看似在闭目小憩,实则在脑中反复演示这场表演的整个始末与所有的细节,推算可能出现的意外,同时筹谋解决之法。谁能想到会忽然少了个人临行前,众人的脾性云树也从白月那里听了个大概。灵舞这丫头是美人居头牌,行事不会不管不顾,必是出了什么事。
亏得出门前,所有的歌舞她都看了一遍。借着当年宋均教她的如何快速记忆所有的细节和刚才在脑中的演示,这丽人舞她已然学了七八分,剩下的就靠乐曲中的情感来感染,临场发挥。
三月三日天气新,
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
肌理细腻骨肉匀。
舞衣阔大,衣摆过长,几乎将舞者纤娜的身形全遮住了,这与以往的或柔软,或火辣,或清丽,或哀伤的舞蹈截然不同。
舞者一举一动溶于乐曲中,缓慢、优美又带些慵懒,反而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更像是前朝盛世画中的仕女,不过那画中仕女并非起舞,而是接待朝贺的皇族女子。
这画不久前完颜澈刚看过。当时他觉得中原前朝盛世中的女人够味儿女子能接待朝贺使臣,不仅是权势、地位的象征,该女子的修养、品性也与一般美人儿不可同日而语。
征战连年,被征服的土地尚未喘息过来,这般盛世之舞他还未能见过,没想到大儿子府中竟有这样的舞姬他不由向坐在下方的大儿子看了一眼。
完颜熙知道美人居歌舞与众不同,想给老爹看个新鲜,没想到竟是这般没劲,他不满意又怕老爹过于失望,正偷眼打量却碰上老爹对他打量的目光,忙捧起酒杯,笑意堆满脸遥遥祝酒。
完颜澈点点头,再看舞女,不觉一怔。
众舞女正堂而皇之的从舞衣卷裹的蝉茧一般的外衫中缓缓挣出,如灵蝶破茧,缓慢、痛苦、倔强、傲然美的空灵,仿佛不在尘世间。
众人也看傻了眼。起舞便起舞,这般在舞台上脱衣的举动把不懂舞的大老粗也深深吸引住了。
领舞当先脱出,而似有一阵风过,领舞面上的纱巾被卷走。
众人有心看看这领舞的容貌,没想到还有一层薄纱。失望之余,只盼着无名之风再猛烈些,彻底卷走她的面纱最好,也卷走她身上薄如蝉翼的衣衫
再看,这领舞竟然穿的不是裙子,贴身的罩裙修出凹凸的身姿,长及脚腕,却自腋下裁开,罩裙之下竟是阔大的裤装,丝毫不觉一双脚突兀的展现在众人眼前有多不雅观,又有多撩人。
乐曲柔缓依旧,舞姿却变的更为张扬,更为夸张的慵懒,同时融着不可侵犯的贵气与傲然。
众人忽然发现,“慵懒”的女人打个哈欠都是那么美不可言,呼吸有些微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