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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三章:幼子为质
    赵琰看到她一身戾气陡升,仿佛下一瞬就要化身杀神,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赵琰拍了拍手,文德殿中出来一个侍卫,怀中抱着个身着白色罩衣的小孩子。侍卫遒劲的大手掐在那孩子细弱的脖子上,粗糙的虎口正托着惊恐不已满脸是泪的尖小下巴,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拧断那稚嫩的颈骨,断绝那细弱的呼吸。

    那孩子惊吓过甚,想哭却不敢哭,生硬的铠甲,硌得他浑身骨肉俱痛,无所依凭的惊惧化为止不住的眼泪鼻涕,糊满小脸。

    翰勒疆看到那孩子颇为吃惊。

    云树屏住呼吸,眯起眼睛看清那孩子的眉眼,却禁不住握紧了宋均的手。宋均被她握得疼了,也哇哇哭叫起来,拍打着云树,要挣开手。

    云树稍松了手,任凭宋均折腾拍打她,却没放开他,挺直沉重的脊背,仿如岁寒松柏。

    那个孩子约比云昭稍小些,两三岁的样子,身子骨也似偏弱,没有一双与云树相似的灵动眸子,可是小脸蛋儿却有几分宋均的影子

    云树冷笑着看赵琰。“鱼目混珠”这么些年过去了,赵琰仍是最爱做那些鱼目混珠之事

    “给你一个台阶,也给朕一个机会。”

    高高在上的帝王赵琰也有低声下气与她说话的一天

    “”

    赵琰继续道“不管你依附于谁,赵国终是你的母国,你祖辈都是为了赵国鞠躬尽瘁”

    在无人支持他时,她曾把云家百年积攒的家底都给他,最后却未能换他一个宽容,为着他帝王的“尊严”,生生逼的她跳崖现在他竟然又来说这些云树狠道“闭嘴”

    赵琰见云树有动容,又道“如今,你也执掌权位,当知局势迫人,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云树,所有那些事,都不是我本意”为了唤起云树的同理心,赵琰“朕”都不用了。

    云树闭上眼睛,狠狠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她先祖都是卫道卫君的贤良臣子,百死不改。狠话,这几年她说了不少

    云树收敛起纷乱的思绪,开口道“那孩子,你又是从哪里找来的”

    见云树转口问那孩子,赵琰知云树有松口之意,而有希望,让他的心弦绷的更紧,语调却愈发柔软“那孩子哪来的,想必云树心中已有数。”

    云树的心又中一锤,她是猜到了,可是她并不想相信。

    “朕一直好奇,天纵奇才又不怕死的宋均究竟是谁直到这孩子一点点长大,朕从他的脸上看到幼时好友的影子。”

    云树的心裹着数重冰火,滋味难言,狠道“好友你也配”

    赵琰微微垂眸自哂后,又道“云昭姓云,你当真不给柳家留一点血脉”

    云树自觉心魔有肆虐的趋势,不想再听赵琰的故事。“把那个孩子抱过来”

    “和谈之事”赵琰眸光中微亮。

    云树拧着眉头,从牙缝中绷出,“和谈要有诚意”

    翰勒疆吃惊道“云帅”对方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为什么要议和

    云树让他稍安勿躁,目视赵琰。

    赵琰着人将那孩子抱了过来。

    云树挥了下手,云河上前接住。

    “这临安城与皇宫防卫由翰勒将军全权接手,望赵家皇帝着人好好配合。否则,后果自负。”云树冷冽的向赵琰道。

    “云帅”翰勒疆心有疑惑不得解。

    云树并没有跟他解释,而是带着军令的威严吩咐道“安置完后,到御药房找我。”

    “是。”翰勒疆憋着不满领命。

    云树的安排,可以说是将赵琰的皇子皇妃全置于真国的兵刃之下,皇族威仪全无,生死不定。“云树,朕能信你吗”

    “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云树目染愤恨,狠狠扫过赵琰身后的文德殿,“死。”

    “”

    云树临走前不情愿的添了句“晚些我会着人找你。”依然语气凶狠,但谁都听出来她的意思。

    还未好好消化云树的话,赵琰不无震惊的看到云树牵着宋均,熟门熟路往御药房方向去,瞬间“明白”了云树这趟偷袭为何这般“顺利”了立时满含怒火的瞪卓渊。

    卓渊是真的冤有冤无处诉就在这时,云树停下脚步,转身向满身血迹的卓渊道“这次,跟我走吗”

    卓渊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顾不上回答云树的话,跪到血地上,满眼急切的向他的皇帝陛下解释道“圣上,不是,臣没有”

    云树了然,轻吐一口气,收回目光,牵着张狂乱舞的宋均抬步走了。

    直觉捕捉到云树转身的一瞬,卓渊猛然回头,身子和目光一样扭曲纠结,话也噎在喉中,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一瞬间那么漫长,他仿佛看到当初他跪在地上,求圣上放云树一条生路,再回头,云树只剩一抹灰白的衣角抉择,两难

    翰勒疆不满意这样的“和谈”,在他的指挥下,真国大军“顺利”入驻皇宫大内未被厉喝震慑住慌乱奔逃的宫人,多伴随着哀呼亡于刀枪之下。宫巷中哀哭叫喊声声不绝,御药房周围却相对清净,所有的吵嚷都被隔绝在云树的心门之外。

    清楚了宋均的病情,云树立在御药房的书案前,执笔准备写药方,不防大滴的墨汁落到了宣纸上,染黑一片。仔细看,她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当年她医不好雨眠,如今能已好修仪吗脑部的陈年旧伤,她再医坏了怎么办

    身侧的云河看出了云树的自我怀疑与担忧。

    “病因清楚了,只是多年沉积的淤阻,不是疑难之症,云爷,您可以的您一定可以医好他的您要相信自己的医术严老太爷也非常肯定您的医术的”

    云树闻言定定心神,咬咬唇,提笔写下生芪二十钱、粉葛根二十钱、当归六钱、川芎六钱、赤芍六钱、炙草六钱、桃仁六钱、地龙六钱、僵蚕六钱、桂枝六钱、白芷六钱、车前子六钱、麝香十分之三钱冲、生姜十片、枣十枚、水与黄酒各半,煎服,五剂。

    写完,缓缓呼出一口气,左手按着握笔的右手,僵硬的拳于腰间,似是多动一下,那方子就成错的了。

    直到云河唤“云爷”云树方抬头,向他道“你看这方子,可,还行”

    云河懂医术,虽远不及云树,这时却成了云树的心理支撑。云河知意的给云树吃了颗定心丸“严老太爷曾说过,一切不治之症,皆由不善祛瘀所致。您这方子再合适不过了”

    云树多了些信心,“正是如此。你去抓药来煎吧。不,我来,我来抓,你看着煎。”

    “是。”

    翰勒疆终于整顿完皇城与整个临安城,夜已三更,他握着佩刀,揣着怒气来见云树。

    药不好喝,云树万分耐心的哄宋均喝完药,将昏昏欲睡的他安置在小榻上。她不敢再在那张脸上倾注太多的感情,这一天里情绪波动太大,此时疲累的身子似有无法承受之势,左臂强撑着才能抬起来。她草草写了方子,让云河去另煎一份药给她自己。

    翰勒疆立在门外,“云帅所求,只此一人”

    云树半垂着眸子,一只手为宋均掖了掖薄被,在榻沿坐下,才抬眸望向暗影里的翰勒疆,缓缓道“多年征战,马疲、人倦、钱粮空,是时候休养生息了。”

    翰勒疆承认云树说的是事实,然而,敌国国君已然在手,云树却要与对方和谈,敢说不是私心作祟“您更改了与陛下的约定”

    “我会修书解释。”

    “我们完全可以拿下赵国的”翰勒疆满心不甘。

    “君王易控,余孽难剿挟天子以令诸侯,赵国的银钱能更快的输入真国,缓解民生问题”

    翰勒疆没了冷静,打断云树的话,“不顾赵民死活,只求一人不顾我真国将士死活,又力保赵国哼,云帅搅乱天下风云,只为一己私心陛下是错付了”

    “翰勒将军,注意你的言辞”

    翰勒疆狠狠咬着后槽牙。

    室内空气一时冷凝,窗外清蝉嘹响初夏的幕章。

    过了一会儿,翰勒疆打破沉寂道“末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云树这会儿面色泛着不太正常的白,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轻轻抿了一口。“说。”

    “若赵国君臣不死心,以云昭公子为质,要求我等投降,您会怎么做”

    云树细瘦的手指握紧了水杯。“没有那样的若。”

    “若有呢”

    云树抬起一直半垂的眸子瞪着翰勒疆。“没有”

    “若有呢”翰勒疆语气执着。

    她是一军统帅,不该跟部下置气,又加上敏锐的察觉出翰勒疆未言之意,“出了什么事”

    “您会怎么做”翰勒疆不是没有倔脾气的。

    云树缓了语气,“我说了,你就信吗”

    “信”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就听到云河心焦欲焚的唤“云爷”

    云树斜了翰勒疆一眼,跨过门槛,“什么事”

    云河急得满头汗。“是申思尧那个废物他竟然将小主人抓为人质还在城外叫嚣,要您交出他的皇帝与皇眷,退出临安城不然,不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