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柳太医的话把吴悠悠和临平公主两个人都说傻眼了。

    而柳太医像是没发现她俩的不对劲一样, 继续自说自话“这凌将军也太奇怪了从来都是女子要服用这避孕的汤药，他可好，问起男子避孕的方子来了当时老朽还以为是老朽人老了耳朵坏了, 没把凌将军的话听清楚, 还特地和他确认了好几遍, 才确定了的确是他本人要用这方子。还好老朽学识广博，在古籍上看到过舒化散，也大致记得配方，要不然还真解不了凌将军这燃眉之急”

    说完这长长的一大段话，柳太医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转头安慰吴悠悠道“将军夫人您放心，老朽用药向来谨慎，这个舒化散只是会大大削减男子精血的活力，并不会损害人的身体。如若您和凌将军打算要孩子，那让将军停了此药便是。”

    虽然柳太医解答了吴悠悠和凌景仪圆房之后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的疑惑，但是他人来都来了, 临平公主还是按着柳太医给吴悠悠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确认吴悠悠身体康健、怀孕绝对没问题之后，才放他离开。

    柳太医一走, 临平公主就一脸亢奋地凑到吴悠悠面前, 和她八卦道“悠悠, 你男人想啥呢居然背着你吃避孕的汤药”

    吴悠悠也是满脑子的问号“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啊”

    说到这儿, 吴悠悠回想起自己之前和凌景仪的那些对话，又补充道“不过，我俩之前讨论过几次生孩子的事情。我问过他要是我生不出来怎么办，他说挺好的。”

    临平公主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生不出孩子有什么好的啊他是没看到你大嫂因为生不出孩子被人各种诟病吗他还觉得挺好”

    说完这句, 临平公主“呃”了一下，纠正了自己的口误“你前大嫂、前大嫂”

    王若兰和凌景舒和离了，已经不是吴悠悠的大嫂了。

    吴悠悠又想了好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凌景仪这样做的深意“景仪和我说过，他觉得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他不想让我去面对这样的危险”

    吴悠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是他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呢

    临平公主惊叹一声，然后对着吴悠悠竖起了大拇指“悠悠，你选男人眼光挺毒辣的这个凌景仪是真的心疼你”

    “根据我当公主的这二十年的经验，我身边就没有过会考虑到女人生产艰难的男人那些男人都只会说，不生育的女人人生是不圆满的；生孩子痛是正常的，不痛怎么能体现出母亲的伟大我呸”

    临平公主说到愤慨之时，还真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好像在唾弃那些自私的男人“又不是他们生、又不是他们痛，他们当然无所谓啊”

    临平公主越说越气，思维发散如她，马上就把凌景舒对号入座了“就像你大哥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王若兰的身体更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女人小产也是很痛苦的，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怜惜王若兰，还去外面搞其他的女人呸渣男”

    临平公主在吴悠悠的屋里把凌景舒臭骂了一顿，还不解气，又气呼呼地站起来和吴悠悠告辞了，说她要进宫去和皇上说凌景舒的坏话，让皇上出面收拾凌景舒这个渣男

    吴悠悠和临平公主认识了这么久，知道她暴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便无奈地送临平公主离开了。

    临平公主走后没多久，凌景仪便火烧火燎地从衙门赶回到家中，一进门便来找寻吴悠悠“悠悠，我听闻临平公主带着太医来府上看你了可是你身体有哪里不舒适”

    看到凌景仪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吴悠悠纵是再气恼他不和自己商量、暗地里吃舒化散，这会儿气也消了。

    “我好好的呢，你放心。”

    吴悠悠拉住了凌景仪的手，安慰他道。

    凌景仪却是一脸的不相信“悠悠，你可别因为怕我担心瞒着我我是你的丈夫，我理应和你同甘共苦。”

    说到这儿，凌景仪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些紧张“柳太医怎么说的”

    看到凌景仪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吴悠悠无奈地叹了口气“柳太医说我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好着呢他还说了，如果你停了那舒化散，我们夫妻二人定能一击即中”

    听到“舒化散”三个字的时候，凌景仪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静默片刻，凌景仪才开口问吴悠悠道“悠悠你都知道了”

    “是。”吴悠悠点了点头，“而且我不仅知道了你服用舒化散的事情，我还猜到了你服用舒化散的用意。”

    说着，吴悠悠往前一步，靠到凌景仪的怀中，轻声问他道“景仪，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呢”

    “此事说来话长。”凌景仪幽叹一声，伸手搂住了妻子“我被人从黔江救起来之后，在那江边的小村寨住了一个多月，养伤。”

    凌景仪从未和吴悠悠提及过这一段过往，所以，吴悠悠有些愣住。

    “在这一个多月里，村寨中正好有三位女子生产。其中，有两位因为难产而亡故了，孩子和大人都没有保住；有一位是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元气大伤，大夫说她以后应当是干不了重活了。”凌景仪将自己所见所闻同妻子娓娓道来，“在那之前，身处京城公府中的我，从未如此接近过女子生产之事。虽然大嫂小产过，但是大夫总是说她休息一阵子身体就能好转，所以，我以为在这个时代，女子生产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后来，我又听闻村中的老人提起村里的往事。老人告诉我，村中的婴儿生下来之后，存活者不足十之七八，即每十个新生儿中，会有两三个早早夭折。而更多的婴儿，根本就等不到生产的那一天，就因为各种原因流掉了。都说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可侥幸从鬼门关创过来了，却未必能把孩子留住。”

    “打那时候起，我就对女子生育之事产生了敬畏。但是我仍侥幸地以为村子里的产妇和婴孩存活不下来，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太恶劣。若他们是权贵人家的妻子和孩子，定然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再后来我回到了你的身边。我看到了大哥屋里的丫鬟紫莹难产，一尸两命，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紫莹虽然还不算大哥的妾室，但是她怀的是大哥的骨肉，她生产一事又怎么会马虎可见，在生死面前，贫穷与富贵，并无区别。”

    “也就是在听到紫莹难产而亡的消息之后，我去找了柳太医，寻他要了这副舒化散。”

    说到这儿，凌景仪手臂收缩，将吴悠悠紧紧地抱在怀中。

    像是怕失去她一般，抱得那么紧、那么紧。

    “悠悠，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并不是玩笑如果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让你去面对这么大的风险那我宁愿他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要你这一辈子都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