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虽然一早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在听到丈夫说出这个确切的消息的时候，凌夫人还是再次落下泪来。

    吴国公心疼地将凌夫人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没说话。

    此时, 无言既是安慰。

    凌夫人依在丈夫怀中默默地流了半日眼泪, 这才抬起头来，问吴国公道“那这个要告诉给悠悠听吗”

    吴国公轻叹一声，然后摇了摇头“还是先看看情况吧。万一景仪醒过来了呢”

    吴国公心存侥幸。

    听到丈夫这句话，凌夫人突然又有了信心。

    万一万一呢

    凌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景仪会醒过来的吧

    关于柳太医给凌景仪下的病危通知书，吴国公和凌夫人一个字都没给吴悠悠提。

    但是吴悠悠还是从公公婆婆看向自己的悲悯的眼神中猜到了凌景仪这一次只怕难过鬼门关了。

    不过他们不说，吴悠悠也不问。

    吴悠悠就日日夜夜地守在凌景仪的身边，亲自给他擦身体、翻身，喂流食，陪他说话。

    一转眼，七天过去了。

    凌景仪还没有醒来。

    凌夫人和吴国公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开始暗中筹备凌景仪的后事。

    只有吴悠悠还在坚持。

    这日, 又是一夜无眠的吴悠悠来到凌景仪的床边，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

    吴悠悠一边替凌景仪收拾仪容, 一边吐槽他“凌景仪你说你尴不尴尬别人都是因为车祸啊坠楼啊这些比较正常的理由昏迷的, 你可好, 是自己把自己的头给磕到昏迷的了解情况的人知道我穿越的是个女配系统，不知道的怕不是以为我穿越的是个沙雕女配系统呢”

    吴悠悠将凌景仪打趣了一番, 然后和他絮絮叨叨地拉起了日常“景仪，今天早上我偷听到清露和香云的对话了。她们说你妈”

    说到这里，吴悠悠被自己突然说出来的脏话逗得一笑，然后又改口继续“她们说婆婆昨天去请京城里有名的相士来看日子了, 还吩咐下面把白麻布等一应事务都准备起来他们是不是觉得你要不行了”

    吴悠悠给凌景仪擦完了脸，又继续给他擦脖子。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不肯和我说实话，就连来给你做日常检查的柳太医也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明说他们是以为我是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吴悠悠自嘲地一笑，换去给凌景仪擦小臂和胳膊“也许我的确是傻的吧明明大家都觉得你不行了，但我还心存侥幸，觉得你是逗我玩，你会马上醒过来的”

    吴悠悠说不下去了。

    坐在床边的她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凌景仪的胸口上，听他微弱却平稳的心跳声。

    “你明明还有心跳，你明明还活着他们怎么就开始给你准备后事了呢”

    吴悠悠哽咽了。

    “景仪，你醒来呀。你醒来吓他们一跳好不好”

    如是又过了两日。

    凌景仪还是没醒。

    京城里又传起了凌景仪和吴悠悠夫妻二人的消息。

    京城百姓们都很可怜这一对多灾多难的夫妻。

    因为他们俩实在是太惨了特别是二奶奶吴悠悠，年方二十有一，就准备要当两次寡妇了

    而且这两次，死的还是同一个老公

    而且这一次还更惨

    凌将军上一次死的时候，送到家里的已经是尸体了，将军夫人被事实猛地冲击一下，缓过来了就好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

    将军夫人要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的生命力一点点地消散，人一天天地变得消瘦、虚弱，然后死掉。

    这简直就是钝刀割肉，太折磨人了

    还不如直接给一刀痛快

    都不知道这一次将军夫人还能不能缓过来了

    那谋反的二皇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干嘛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凌将军和将军夫人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夫妻二人才刚刚团聚没多久，这就又要阴阳两隔了

    二皇子，你这个魔鬼

    你合该千刀万剐

    在外界将凌景仪的“死”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凌景仪的部下给吴悠悠送来了一封信。

    “夫人，这是将军在宫里守卫皇上的时候给您写的一封信。”那部下给吴悠悠解释道，“将军说他此行凶险，也不知最后能不能平安归来，所以他先行写下了这封信，并托付给我。将军说，如果他发生意外不幸离世，就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听到部下这么说，吴悠悠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就想否决部下提出的“不幸离世”这个说法。

    但是经历过凌景仪昏迷的这十天，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吴悠悠的情绪了。

    吴悠悠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并且把自己想要说的否决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现在的凌景仪在众人眼中，已经与死人无异了。

    接过凌景仪部下递过来的这封信，吴悠悠向他道了谢，并让清露给他封了赏、送他出门。

    然后，吴悠悠回了里屋，将屋里伺候的人都清出去了，坐在窗下看信。

    大概是因为时间过于紧迫，所以凌景仪的这封信没有写很长。

    但是寥寥数语，却写得吴悠悠泪如雨下。

    「悠悠

    见字如面。

    虽然在出发之前我一直向你保证，我此行一定能平安归去，但我心里是发虚的。其实，就算到了现在，我与圣上也未能确定那叛军贼首是何人。他城府太深，隐藏得太好，着实难以将其揪出。

    罢了，不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悠悠，之前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服用舒化散吗其实除了我说过的那个担心你会因为生产遭遇不幸的理由之外，我还有自己的私心。

    你若为我生下孩子，那你这一辈子就绑死在我们凌家了。你这辈子，至死都只能是我们凌家的媳妇。

    我不希望你被这个孩子捆住，不希望你被永远困在凌家。我要你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悠悠，虽然我之前一直对你改嫁之事耿耿于怀，但若我真遭遇不幸，我希望你能马上把我放下，另择佳婿。

    悠悠，当你收到这封信，那就说明我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

    悠悠，忘了我吧。好好生活，好好地找一个爱你的人，让那个人代替我，好好地照顾你的余生。

    悠悠，我要你幸福。

    」

    吴悠悠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个下午了。

    但好在吴悠悠一直开着窗，清露和香云不敢离开她太远，一直都守在窗外紧盯着她，担心她想不开。

    到了晚饭时候，吴悠悠终于出来了。

    看到吴悠悠从屋里走出来，清露和香云忙迎上去叫她“二奶奶”

    话音方落，情感丰富的清露便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泪来。

    吴悠悠对着清露淡淡地笑了一下，反问她“哭什么呢”

    清露也说不上自己在哭什么，就是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回答道“二奶奶，您别想不开”

    “傻清露，我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吴悠悠抬起手来，在清露的小脑袋上拍了拍，然后吩咐她道，“今晚上的吃食准备好了景仪该吃东西了。”

    虽然现在的每一天对于吴悠悠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但是时间还是在不断地往前走。

    凌景仪头上的撞伤已经好全了，纱布已经取下来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因为每天都只能吃一些流食，即便吴悠悠让厨房做得再营养齐全，凌景仪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瘦下去了。

    不过，吴悠悠比他瘦得更快。

    凌夫人担心吴悠悠撑不过去，赶紧拜托了临平公主和王若兰，让她们隔三差五地来府上陪吴悠悠说话解闷，让她想开些。

    这个京城里，和吴悠悠关系最好的就是她们两个了。

    王若兰是从凌家和离出去的人，按理说不应当再频繁地出入吴国公府。但是王若兰太担心吴悠悠了，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她都不在乎了。

    在凌夫人的安排下，临平公主和王若兰就隔天分开来。

    临平公主玩得花，每次来都能把吴悠悠逗得开心一些。但是她一走，吴悠悠又恢复了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王若兰是个娴静的人。王若兰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逗吴悠悠开心，干脆就直接带她出去，踏青、游玩。

    在大佛寺拜佛的时候，向来不信佛的吴悠悠在佛祖面前跪了很久。

    她在心里默默地和佛祖说了很多话，求了很多事情。

    拜完佛，吴悠悠捐了香火钱，去偏殿给佛祖念经。

    在蒲垫坐下来的时候，吴悠悠终于理解了当年王若兰的心情。

    在这时候，她从未如此意愿强烈地，希望佛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

    凌家人几乎全都把凌景仪放弃了。

    每日来给凌景仪检查身体的柳太医也开始应付了，草草检查一下，再看一下小厨房给凌景仪煎的药汤，然后就走人了。

    只有吴悠悠还在坚持着。

    坚持着，每天亲力亲为地给凌景仪更衣清洗，喂他喝药喝流食。

    转眼间，凌景仪也昏迷了二十多天了。

    凌景仪再一次成为了京城里口口相传的“医学奇迹”。

    寻常人不吃不喝五六天也差不多要挂了，吴国公府的凌二公子居然苟了快一个月

    真乃神人也

    与此同时，吴悠悠的不离不弃，也成为了京城百姓们纷纷嘉奖的美德。

    然后，大家再一次把那用心险恶的二皇子臭骂了一顿。

    垃圾坏蛋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凌将军和将军夫人两个人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比翼双飞了

    虽然外界对吴悠悠一致好评，但实际上吴悠悠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她甚至都产生了“要不一起去死了算球”的念头。

    只是不甘心。

    在凌景仪昏迷的第三十的早上，吴悠悠早早起来，一如往常那般给凌景仪洗脸，喂食。

    等做完这一切，吴悠悠让在身边帮忙的清露和香云都先行退下了，只留她和凌景仪两个人在屋里。

    吴悠悠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凌景仪的手，像平日里那般和他絮叨。

    不过这一次，吴悠悠和凌景仪说的，是更为隐秘的事情。

    “景仪，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公公、婆婆甚至是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我们都是一个系统构造出来的角色。但是看起来，是不是很真实呢”

    “对于知道一切真相的我而言，做你的妻子秦悠悠，不过是系统派发给我的千千万万个任务里面的一个罢了。秦悠悠的一生，一睁眼、一闭眼，就要过去了。我会在秦悠悠死亡之后，再次回到系统里，领取下一个任务，开启另外一段人生。”

    “但是，景仪，我舍不得结束这段人生。我和你的缘分才刚刚开始，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它。”

    “因为我不知道，在下一个任务、下一段人生里，我能不能再遇到你。”

    “我们已经拥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我们应该能再收获一个好的结尾。”

    “景仪，我还没有给你生孩子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孩子的眼睛要长得像你的，你的眼睛又黑又亮，好看。”

    “景仪”

    在和凌景仪说话的过程中，吴悠悠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酸，最后，落下泪来。

    “啪嗒”

    晶莹的眼泪落在凌景仪的手背上，溅起、散开，然后顺着他的皮肤滑落到床榻上，渗入了被褥之中。

    “景仪，我不想在这辈子错过你你醒过来，好不好”

    吴悠悠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又哭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后来哭累了说累了，趴在凌景仪的床边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中，吴悠悠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躺在床上凌景仪醒了，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摸她的头。

    “傻瓜，难道我就舍得在这辈子错过你吗”

    大约是躺了太久没说话了，凌景仪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像是风沙刮过玻璃窗，砾砾地作响。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吴悠悠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了凌景仪的说话声。

    身体打了个激灵，吴悠悠醒来了。

    她没有马上动。

    因为她感觉到，真的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掌心温暖。

    难道难道

    吴悠悠的内心在雀跃。

    在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面前，吴悠悠更加不敢动了。

    她怕这一切还是个梦。她怕自己一动，就会从这个梦中梦醒来。

    保持着趴在床边的动作好长一段时间后，吴悠悠终于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然后，一道虚弱而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醒了”

    这次，吴悠悠终于能真情实感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按捺不住疯狂跳动的心，吴悠悠轻轻地从双臂之间抬起头来，然后，转头看向凌景仪所在的方向。

    只见凌景仪睁开了双眼，正微笑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凌景仪薄唇微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悠悠。”

    你别害怕错过。

    我回来了。

    凌景仪在昏迷第二十九天的时候，醒了。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这个凌将军真乃神人也昏迷了这么多天，居然还能醒过来

    再回想起凌景仪残废多年最终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事情，京城百姓们不由得大发感慨

    医学奇迹啊

    凌景仪医学奇迹本迹

    厉害

    到底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凌景仪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身体才勉强回复到昏迷之前的水平。

    在这期间，吴悠悠一起陪在他的身边。

    而在接下来的五十多年里，她也没有离开。

    夫妻二人相互扶持着走完了接下来的人生路。

    在吴悠悠二十三岁那年，凌景仪拗不过妻子，只能暂时先把舒化散停了。一年后，夫妻二人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了，是个女孩。

    虽然吴悠悠的第一次生产十分顺利，从阵痛到把孩子生出来才花了半天不到，但是凌景仪还是被她吓坏了，死活都不肯再生了。

    这回，换成吴悠悠拗不过丈夫了。

    好在女儿的眼睛长得和丈夫一模一样，吴悠悠心满意足，便不再勉强凌景仪停药了。

    凌氏夫妻知足了，凌家和秦家那些亲戚倒是嚼起舌根来了。

    眼看着吴悠悠快三十岁了，肚子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外面又传起了她的风言风语。大家都猜测吴悠悠是不是因为生女儿的时候伤到了身体，这辈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甚至，还有一些倚老卖老的三姑六婆舞到吴悠悠面前来，苦口婆心地劝她给凌景仪纳妾。

    这会儿女儿六岁多了，不好玩了，吴悠悠正想着再生一个玩玩，就以此为借口，逼凌景仪就范。

    凌景仪不肯，吴悠悠就闹离婚。

    最后，凌景仪只能妥协。

    又过了一年多，吴悠悠在三十一岁的时候，生下了一个男孩。

    儿女双全。

    与人丁稀少的凌家二房不同，凌家大房生的孩子那叫一个多。

    凌景仪醒来后没多久，凌夫人就给凌景舒寻了一门新媳妇。

    新媳妇姓林，名唤明珠，是京中从四品官员国子监祭酒林庄的嫡长女。

    这林祭酒乃是京中出了名的怕老婆，他那夫人更是京中出了名的河东狮，二人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不可与寻常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同日而语。

    这林明珠在家中耳濡目染多年，早就习得了母亲身上的一身本领，狮吼功毫不逊色。

    嫁到凌家后，林明珠新官上任三把火，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拂柳从凌夫人那边领过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

    林明珠的这个决定令拂柳和凌景舒大喜过望。

    可不过两日，两人就知道自己错了。

    林明珠可不是王若兰那般软绵的性子虽然她只是个四品官的女儿，但是家里有凌夫人给她撑腰，她可一点儿都不怕凌景舒

    而她对凌景舒没有什么感情，更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关于凌景舒和王若兰的那一段旧情，林明珠是听说过的。她很讨厌拂柳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趁着凌景舒去衙门上班的空隙，林明珠把他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搜到了拂柳的卖身契。

    卖身契拿到了手里，林明珠可就放心大胆地收拾拂柳了

    凌夫人碍着官家太太的脸面不好动你，我林明珠现在拿到了你的卖身契，我还怕你不成

    如是想着，林明珠先把拂柳吊起来抽了二十鞭子，然后也不把她放下来，就等着凌景舒回家，让凌景舒亲眼看到拂柳的惨状。

    林明珠就是要让凌景舒看明白这院子里的绝对主宰是谁

    凌景舒欺负一下王若兰也就算了，在拥有丰富的现场实践经验的林明珠面前，他就是个弟弟

    第一次，凌景舒得知拂柳被妻子羞辱责打，大发雷霆。

    结果，他的怒火换来了林明珠抽在拂柳身上的三十鞭子。

    凌景舒再一次震怒，林明珠再一次把抽打的鞭子数提升到了四十。

    如是几个来回，凌景舒终于在拂柳被林明珠抽死之前，大彻大悟了。

    他萎了。

    林明珠深谙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道理。

    趁着丈夫蔫了的时机，林明珠连忙把他给办了。然后顺利地怀孕、生子。

    虽然生了孩子，但是林明珠知道丈夫靠不住，她能靠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林明珠趁着年轻，逮着凌景舒使劲地薅。一年一办，一办一个孩子。

    成婚十年，林明珠生了七个孩子，五男二女。

    在母亲的细心呵护之下，七个孩子都健康平安地长大了。

    凌家长房有了嫡子嫡女，谁还会关心拂柳生出来的那两个摆不上台面的外室之子

    更何况林明珠还把家中的权利和凌景舒的俸禄紧紧地抓在手里，凌景舒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凌景舒根本就没有抬举拂柳母子几人的能力。

    拜林明珠所赐，凌景舒成了这个京城里，远近闻名的怕老婆二号。

    而这个怕老婆一号，自然是他的岳父林明珠的父亲国子监祭酒林庄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凌景舒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遥望夜空，心凉如水。

    他在想念前妻王若兰。

    若是若兰还在，他和拂柳也不会落到眼下这种凄凉的状况

    这该死的河东狮

    这该死的林明珠

    和凌景舒的凄惨全然相反，王若兰过得很幸福。

    在和凌景舒和离的第二年，王若兰在父母的安排下，下嫁给父亲的门生余晖。

    王若兰初嫁到余家的时候，余晖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但是第二年科考，余晖一举考中了榜眼，步入了仕途。

    在王家老丈人的协助下，余晖在官场上可谓平步青云。

    王若兰为余晖生了一儿一女，破除了外界传闻的她生不出孩子的谣言。

    余晖终生未纳妻妾。

    夫妻二人相濡以沫，鹣鲽情深地走完了这一生。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应得的结局。

    待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和老朽，吴悠悠和凌景仪也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人世。

    这一次，是吴悠悠先走的。

    在送别妻子的时候，凌景仪抓着吴悠悠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同她说道“悠悠，你和我说过你和我、还有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但是我想告诉你，并不是这样的。”

    吴悠悠没想到丈夫居然还记得自己在他昏迷的时候说过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凌景仪紧紧地握着吴悠悠，和她做这辈子最后的告白。

    “也许，我一开始的确是虚拟的。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因为舍不得你，也因为爱你，我离开了原本属于我的世界，穿越无数的时空，只为一次次地找到你，陪伴你完成这一段又一段的人生。”

    “悠悠，今生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下一个人生，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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