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晚大年夜。在这又冷又黑晚上，一个光着头赤着脚的小女孩在街上走着”

    “终于，她从那一把火柴中取出了一根。嚓火柴”

    “她连忙点燃了剩下的所有的火柴，因为她害怕火柴熄灭后，奶奶就会不见了。注1”

    “她最后直接把所有点燃的火柴都堆到松树下，眼看着火越烧越旺、越旺越烧，点燃了松树旁边的杨树、杨树旁边柳树、柳树旁边的枣树”

    “奶奶如愿没有消失，小女孩为此烧了整座山。”

    “护林员不得不在大年夜加班，警车呜嗷呜嗷地哭泣着，警察叔叔连夜将小女孩带回警察局。”

    “经医生诊断，小女孩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小女孩不仅在警察局度过了一个温暖的新年，她还会和她的父母一起在监狱度过接下来两个温暖的新年。”

    故事的最后，晋江还不忘升华主题“故事告诉我们四个道理”

    “一、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二、未成年人保护法，不保护纵火犯；三、精神病犯法，与庶民同罪；四、监护人未尽到监护责任，同样属于犯罪。”

    君临在没听晋江的故事之前只是虚弱疲惫，听完晋江故事之后又增加了心塞头疼。

    别问，问就是后悔。

    然而晋江却把君临的默不作声当成了意犹未尽，他像蚕宝宝似的往前拱了拱身体，先将下巴抵在对方后颈“君先生”

    又将长腿挂在对方胯骨“你是不是睡不着啊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江”君临无奈地叹息道，“我睡了，不用讲了。”

    “君先生，我不累的。”晋江紧了紧环住君临的手臂，表现得积极又贴心，“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这次讲海的女儿。”

    “在海的远外，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

    “她特别注意那位王子。当这艘船裂开、向海的深处下沉的时候，她看到了他”

    “要不是小人鱼及时赶到，他一定是会淹死的。她把他的头托出水面注2”

    “就在此时，小人鱼的五姐游到海面，她咕噜咕噜地吐着气泡，朝小人鱼大喊小妹，咱妈喊你回家吃饭”

    “小人鱼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龙虾、海蜇、石斑、八爪鱼、面包蟹活泼鲜嫩的模样，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再看向王子英俊的面孔时，忽觉索然无味。”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抛弃王子，和五姐回家干饭。王子遗憾地葬身大海，变成龙虾、海蜇、石斑、八爪鱼、面包蟹的一顿美餐。”

    故事的最后，晋江例行公事地升华主题“故事告诉我们三个道理”

    “一、出海一定要看天气，不然容易船毁人亡；二、出海游玩一定要配备救生艇，穿着救生衣，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三、不要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的慈悲上，要对自己负责。”

    君临“”到底是哪路神仙把好好的童话故事改编成了这样

    “小江啊。”他五味杂陈地拍了拍晋江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叹息道，“睡觉吧。”

    敏感地意识到君临对自己的睡前故事并不感冒，晋江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君先生，我的故事不合你胃口吗”

    “那我再换”

    “小江。”君临无奈地打断晋江，还顺便把床头灯关上，“晚安。”

    晋江不满地嘟起嘴来，埋脸在君临后颈，闷声道“那好吧”

    虽然他想证明自己讲故事的能力，但察觉到君临话语间的疲惫，于是乖巧地点头“君先生晚安。”

    一夜无话，待晋江和周公说告别后，睁眼便迎来暖融融的晨光。

    柔软的薰衣草随微凉的清风伸着懒腰，抖落鲜辣的馨香。属于君临的那半床铺空荡，只有蓬松的被子留下一抹即将消散的余温。

    晋江揉着眼睛起身，小动物似的耸动鼻头，循着自门缝钻进屋里的饭菜香味找到厨房。

    穿着素色围裙的君临搅动着肉丝粥，被气泡滚起的米粒嫩白圆胖“你先吃包子，粥马上就好。”

    “苏叶等会过来，你和他好好聊聊。”

    “嗯”晋江心里咯噔一声，有理有据地怀疑苏叶出卖自己，把昨天视频通话的内容告诉了君临。

    他眨巴着眼睛，强装镇定“他他来干嘛呀”

    晋江颤抖的声线引起了君临的警觉，他回头看向晋江，敏锐的目光先后流经晋江僵硬的表情、滚动的喉结和抠动的手指

    他干脆转身靠在案台边缘，抱起肩膀，玩味地反问“你觉得他来干嘛”

    做贼心虚的晋江不敢和君临对视，垂头搭脑、目光躲闪，看起来越发可怜兮兮“我、我也不知道啊”

    晋江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团的羞窘模样取悦了君临，他勾起嘴角，不再撩拨对方“哦，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顺手捏了把晋江婴儿肥的脸颊，将冒着腾腾热气的粥碗推到对方面前“你不是想进娱乐圈么苏叶这段时间通告不少，你去客串下几天助理，提前熟悉下。”

    “君先生”晋江和神色坦荡的君临对视半晌，放下送到嘴边的粥，小声道，“你是不是在刻意疏远我”

    被言中心思的君临剥鸡蛋的动作一顿，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所以晋江当他默认了。

    晋江像被遗弃的奶狗般耷拉下眉毛，眼眶迅速积起一汪电解液，他抠着桌布边缘嗫喏“为什么呢”

    “昨晚我们还抱团取暖，今天怎么就要推开我呢”

    “我也没再提吃软饭的事啊，只是追求你也不可以吗”

    君临的一再拒绝让晋江脆弱的玻璃心遭受重创，委屈的泪珠子像淅淅沥沥的小雨般往下落。

    晋江细小的抽泣声像锋利却又柔软的松针，刺在君临的心脏，泛起一阵阵密集的痛痒。

    可惜君临到底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在漫长而窒息的早餐结束后，亲自把晋江交到了苏叶手上。

    眼睛肿成核桃的晋江坐在苏叶的保姆车后座，哽咽道“苏哥，我有些不放心。”

    “我就这么跟你走了，君先生会不会移情别恋啊”

    苏叶摆摆手，胸有成竹道“不会的。”

    “你能保证吗”

    “能啊。”苏叶漫不经心道，“他压根不喜欢你，当然不可能移情别恋。”

    晋江被苏叶噎得一哽，他抹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苏哥，君先生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哪里不招他喜欢”

    哪想苏叶不答反问“我还想问你喜欢君临哪里为什么非要吃他的软饭呢”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晋江迷茫地眨巴着眼睛，苦思冥想许久，才干巴巴地回答，“我不知道。”

    作为幼生期精怪，晋江行事全凭生理，哪有逻辑可言“或许”

    “是因为按照晋江文学城的设定，我和君先生的属性特别契合，不在一起的话，读者会给差评”

    “你又不是晋江文学城小说的主角，干嘛非君临不可呢”以过来人自居的苏叶拍了拍晋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崽儿啊，何必热脸贴他冷屁股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窝边找”

    “世间软饭那么多，干嘛得着君临磕”

    “雄性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你俩到至死不渝非对方不可的地步了吗没有吧”

    “所以嘛”他总结道，“你现在这样没必要，特别没必要，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这么惨”

    长臂一展，苏叶大包大揽道“说吧，除了君临还有谁符合你的要求哥帮你安排，说不定就成了呢”

    涉世未深的晋江几乎要被苏叶的理论说服，然而他还是有些隐忧“可是”

    “会不会不太好啊坚持不懈才是龙隐国传统美德。我这么快就放弃追求君先生，是不是有些轻浮。”

    “而且，说不定只要我再努力一点，君先生就会喜欢我了呢”

    苏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戳着晋江的额头道“舔狗都是像你这么想的。”

    “总认为自己舔得不够努力，说不定再舔断两条舌头就能把心上人追到手了。”

    “可现实呢最后成功舔到心上人的有多少”

    “崽儿啊”苏叶高频率地摇晃起晋江的肩膀，似乎试图以这种方式倒空他脑袋里的水，“你明不明白什么叫沉没成本啊当你对一件事、一个人、一段感情投入得越多，也就越难以抽身。”

    “世界上所有的雄性动物，在感情方面都讲求干脆。对雄性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你，就不会犹豫是否接受；不喜欢你，哪怕被你感动也只是将就。”

    “我只问你一句话”

    苏叶郑重道“你愿意当君临的备胎吗”

    被晃迷糊的晋江和面前至少四道重影的苏叶对视半天，果断摇头“不想。”

    “那就听我的。”苏叶揉了揉晋江的脑袋，“我帮你换”

    “哈”晋江琢磨了好半天都没回想起苏叶要帮自己换什么，但他还是相当懂礼貌地点了点头，“那就”

    “谢谢苏哥”

    苏叶“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1节选自卖火柴的小女孩

    注解2节选自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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