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戚白在春试的时候, 同封跃然的关系还比较僵硬。只是他平日对封跃然的就挺好，所以封跃然也就默许他呆在身边，不像之前看见他对他一副厌恶的表情, 只将他当做是戚颐的哥哥。

    不过就算是达成了这样的境地, 戚白依然十分紧张, 因为一旦春试结束, 封跃然就将要回到京城。而若是想要在京城同封跃然打好关系,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任何人都知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人更容易记得的就是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时送来的好意，而并非已经身份显赫后的曲意逢迎。

    所以, 春试是极为要紧的转折点。错过春试, 戚白再想要翻身子啊怕机会就少了太多。

    春试前十天, 戚白让他爹将戚颐捆在屋中。理由是本次春试牵连众多，达官贵人也都会前来，若是戚颐干了什么错处，只怕后患无穷。戚嘉年也认为戚白说得对, 便三申五令，让戚颐呆在府中什么地方都不许去。

    没有了拖后腿的小boss。戚白还有什么好怕的，厚着脸皮到了封跃然的面前，问他这次春试可有什么还没有准备好的。

    封跃然只扫了戚白一眼并不多语。

    戚白知道他对自己还有些警惕。也不管了, 只厚着脸皮呆在封跃然的身边, 热情洋溢地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便直说。”

    封跃然扫他一眼，冷声道“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说完，封跃然起身就走。

    不过当天下午，封跃然就被打了脸。他从书院藏书阁借出来的一本策论被人撕毁了。

    封跃然吃了午饭, 回到书桌前，便看见他的书页凌乱的洒落在地上，每一页都已经撕成了碎片。封跃然一页页的捡了起来，将他们放在了桌上，眉头紧紧皱着。

    他知道，从藏书阁借出来的书是必须好生保管，若是被弄坏了，便要赔一本相同的书页给藏书阁。同时还需要抄书一遍。否则就将要逐出书院。

    这本策论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异常珍贵。封跃然一时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到同样的书籍，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抄书。

    在这一次春试上，封跃然抽到了比试是剑。这几日他便每天晚上都同熊安认真练剑。若是如今抄书，那哪里还有时间练剑。不练剑，他便在春试上就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进入最后的比试。

    可若是不抄书，他将直接被书院逐出门去。在春试开始十天这段时间中，各大书院有过规定是不能再收学子的。这便是避免各大书院为了争抢学子相互勾心斗角而出台的规定。而不是书院的学子，他也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春试。

    封跃然看着眼前的书籍心中异常愤怒。他还太年轻，从未想到有人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害一个人。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骨头咯吱咯吱地作响。

    身后忽然传来了戚白的声音道“封跃然，你怎么了”

    要说平日谁最会折腾封跃然，莫过于戚颐了。这几日虽然戚颐未曾出现，但是他的哥哥戚白却一直出现在他的眼前。明明上午的时候，戚白才来问了自己要做些什么，自己没有回答他，只是吃了一个饭，回来自己的书籍就被撕扯成这样子

    戚白，倒是对他还行。可是一窝里面怎么可能生出两种人，弟弟是那样的人，哥哥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弟弟是明着坏，哥哥却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封跃然看着戚白道“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戚白不解“满意什么”

    “收起你那副无知的表情。看得真是令人恶心。”封跃然冷声道，说着他将手中书籍的残破页面扔进了戚白的怀中“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心中清楚。”

    “这这是什么”戚白盯着手上的废纸。

    封跃然冷嗤一声“戚白，你这惺惺作态的表情，实在是令人作呕。我虽然不知道你同戚颐两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奇怪的打算，但是，我只想告诉你，这次春试，我一定会去的。”说罢，转身就走，只将戚白一个人留在原地。

    戚白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了他还知道这是谁弄得。是同他们一个书院的另一位炮灰学子。

    男主封跃然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时刻耀眼，讨厌他的人一个接一个，讨厌他的理由千奇百怪。之前针对男主的行为主要由戚颐打头阵，由此显得戚颐很是凸出。如今戚颐被关在府中出不来，其他讨厌封跃然的人便自然而然的接上了。

    上辈子的戚白被封跃然如此误会，还狠狠唾骂一通，他虽然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去封跃然的面前直接指出凶手。

    戚白很激动。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让一个男人对他好感度变化的最高要义是什么。就是让他愧疚。

    于是戚白回家，动用戚家的财力，从临定一位收藏名家的手中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策论，而后乖乖的在家中硬着头皮，亲自抄书抄了三天三夜，便是戚家的几位门客说要替他抄，他都不干。而且抄书的时候他坚定地坐在了戚颐的面前，让戚颐看着。把戚颐看得怪心疼的。

    抄的手软得不行之后，他终于抄完了书。当天夜里，他带着买来的书跟自己抄的书去见了封跃然。

    封跃然正心烦意乱的厉害，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见了门口传来敲门声“谁”

    戚白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是我。戚白。”

    房中响起窸窣声，门一下打开，封跃然满脸怒容的看着戚白道“你来干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戚白乖乖摇头，然后把手上的书递给他“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这是什么”封跃然抬手一把就将书给打飞了。

    书页在空中乱飞。

    戚白一点也不心痛，他甚至很满意现在封跃然的表现欲扬先抑他知道，封跃然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好小伙，当他得知真相，发现他误会自己，还对自己如此粗暴后，一定会万分自责，而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将要在封跃然的心上留下自己被他的行为伤得很深，但是依然默默忍受的表情，将封跃然未来的自责放大到极致。

    于是，戚白抿紧了嘴唇，以一种很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了封跃然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蹲下身，慢慢地将书页捡了起来。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封跃然一直立在门口看着他。

    戚白将书页全部合拢，在地上敲了敲弄得整整齐齐。接着他抵着头慢慢站了起来，只将书放在了封跃然的手上“全当我弥补自己的错处吧。”说完，转身就走。肩膀还不停的抽搐，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但是当他走远之后，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一切都如他所愿。

    封跃然看着手中的书页，细细一看，这才发现，那是被戚白撕烂的那本书。一本是装订好的，一看就是藏品，保养的极好，比起藏书阁的那本还要崭新一些。而那零星散落的，是手抄的书页。

    上面的字迹

    封跃然看得一愣。

    跟他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

    傅钰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抚摸那一道道字迹，心中升腾出令他自己都不明白的错愕，戚白，怎么会写他的字。还写的这么像，看上去是费了很多心思。他为何要这么做

    封跃然想不明白，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个感觉，难不成自己错怪了戚白。

    他抬起头，看向了戚白离去的方向，眼前浮现出戚白那颓然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疼痛。

    “全当我弥补自己的错处吧。”

    戚白方才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定然就是他做的，或许只怕自己找到他的马脚去告状吧。

    封跃然这么想着，便将自己心头的那点迟疑跟收了回去。

    第二日，封跃然将书籍交还给了藏书阁，还说明了情况。守住在藏书阁的人见他已经按照书院中的规定做完了一切，倒也没有惩处他，反而告诉他“以后小心些。”

    封跃然点头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听得前面有琐碎声音，只待走近了一听。便听见是几个炮灰在相互说话，内容是封跃然的那本书是他们撕毁的，本以为封跃然再也去不了春试了，不曾想戚白竟然帮了他。

    其中还有人说道“戚白同戚颐还真是不一样。他都被封跃然误会了，他怎么还会帮他”

    在一旁的封跃然听到这话，心中如同一团火一般。

    他去戚府找到了戚白，在见到对方的第一面时，就脱口而出“你为何要帮我”

    这个问题，戚白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早就想好了答案，而且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戚白真诚而又善良的看着封跃然，说“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很像”

    “很像”封跃然看着戚白，不解其意“我们很像我们有何处像你是戚家大公子，而我不过是个贫苦学子。”

    戚白抬头看向他“我听说，你自幼没有母亲，我也是我同阿颐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所以我觉得，或许我能够懂你”

    封跃然一愣。他从未想过能够得到这个答案。他懂他他跟他同病相怜

    而戚白看着封跃然的表情，心中暗自道，妥了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