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后来得知, 这次团建集诚的高层都没去,精心打扮的柯梦曼简直气的要吐血,玩到一半就自个回去了。
顾韵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南忆给的那包笋干, 果然是干货店买的。
除去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还有就是柯梦曼对她的敌意更明显了,话里有话的暗指她无辜缺席的两天就是跟某些人鬼混去。
脑子有毛病, 先不说有没有去鬼混, 就算真跟人有什么接触,干她什么事,有资格来这说三道四
顾韵大部分时候都忍着,之后实在忍不住跟人在办公室直接撕起来。
动静闹太大, 不少同事过来劝架。
越劝柯梦曼越来劲, 直接在那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别忘你是个已婚的,守点妇道吧, 不知道的以为你多缺男人呢,搞的跟外面站街的没两样。”
顾韵冷笑“搞得来就像你没结过婚似的, 你离婚不就是被你前夫捉奸在床吗要点脸吧,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就跟脑子一样, 有些人就是缺这么点。”
柯梦曼被前夫捉奸在床这事大家都知道,当时闹的沸沸扬扬,还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送到这里躲了一阵, 当时是全单位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一般顾及面子谁都不会当面说,顾韵这会直接捅出来,简直就跟捅马蜂窝一样要命。
柯梦曼脸一阵青一阵红,感觉要撅过去一样,下一秒就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劈里啪啦砸了,红着眼冲顾韵叫道“你别忘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过是给我们家打工的,你是不是不想混”
顾韵“搞笑,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以为全世界是你们的呢。”
顾韵捞起桌上的杯子,又拎起椅背上挂着的背包,斜睨了一脸僵硬的柯梦曼一眼“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不干了”
于是从这天起,顾韵光荣失业,商婧给她发消息说“韵姐,我还没走,结果你先走了。”
顾韵回她一个“加油”就没再多说。
辞职也不一定是坏处,按部就班的过这几年,都没好好歇下来过,趁着这个机会修生养息一段日子也挺好。
于是顾韵网上买了点花草回来,装在盆栽里,放到院子的墙角下,每天洒洒水遛遛狗,看着花草叶黄枯死,土豆摇着尾巴一个兴奋再从上面过一遭,瞬间狼藉到不忍直视。
有时候路过别家院门,看着那些摇曳的花苞,璀璨的枝叶,感觉不至于这么难养活啊。
顾韵疑惑一阵,不信邪的又从网上进一批,这会有点自知之明,进点好养活的多肉。
虽然看过去愣头愣脑少点美观,但是看久也还算顺眼。
有一颗的陶瓷盆裂,顾韵搬到外面在捣腾换位置,营养土落了一地,手上也沾了不少,塑料铲子握在手中,就是这时向南忆正巧路过。
傍晚六点多的样子,他应该是刚下班。
两人眼神一对上,顾韵觉得不说话不是个事,张嘴刚要打招呼,向南忆一扭头自顾自走。
顾韵愣了一瞬,品出了点他冷漠外的不悦,思忖片刻,低头继续玩自己的土。
周末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有台风到来,预测午夜登录,傍晚时风力就已经很恐怖,风声呜咽,满地尘土被席卷而上,时不时就感觉窗外雾蒙蒙一片,半空中的电线被吹出一道绷紧的弧度,有种下一秒就要爆开的错觉。
顾韵摆在架子上的那些多肉也被吹翻不少,趁着台风雨还没来,她跑墙脚那做补救。
这会搭小棚子是不可能了,只能转移阵地。
这边的院墙已经竖很多年,房子都重新盖过一次,围墙却还没翻修过,墙体上的石灰只要稍微有点风就掉的跟头皮屑一样,斑驳坑洼的已经不像话。
台风过境,明天是个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然而可能带来的脏乱情况还不是最糟的。
去年巷子里有一户人家的院墙就是在迎接台风的时候刮倒,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家身上谁都不会上心,听听过就算,那时候顾韵没住在这,更是不会去注意。
由此在她忙着往外搬盆栽的时候,没注意到墙体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缝,并且还在延伸开来。
院墙最终不负众望的倒下来,惨就惨在顾韵正巧在下面蹲着,直接被压个正着。
顾韵两眼黑一霎,差点晕死过去,双脚直接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小面积的墙体看着没有特别大,分量却非常可观。
顾韵推不动,也抽不出,就算能抽出来,她也不敢大力的挪动,生怕一个没轻没重骨头出问题又移位就得不偿失。
剧痛很快一阵阵的涌上来,背后瞬间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风大,杂音多,墙倒居然也没发出多大动静,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发现。
顾韵的手机落在屋内,这会是彻底的孤立无援。
怎么办就这么被压着直到被人发现吗她的腿还能不能要
墙体堪堪压在她腰部靠下的位置,顾韵后脑着地只能躺着,连坐都坐不起来。
她忍着剧痛,脑子勉力飞转,实在不想坐以待毙,想在这没头绪的困境中找出一条生路来。
不知道叫破喉咙能不能喊到人啊顾韵咬牙想着。
她长长的吐出两口气,准备酝酿着叫人。
结果刚微弱的启唇“来”
视野里很应景的出现一个人,向家的后门这会突然开,向南忆风一般的刮了过来。
顾韵愣愣的看着他,叫了声“南忆。”
向南忆的脸色比压在墙下的顾韵更难看,他立马出声“不要动,这会哪个部位痛”
“不知道,反正都挺疼的。”
从墙倒到现下这一刻,其实统共也没几分钟,向南忆来的很及时,但是他依旧觉得太晚,还是太晚。
他近乎粗鲁的抹了一把顾韵的脸,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和触感后才微微缓下点心跳,随后连忙把视线转向罪魁祸首。
他伸手往上抬了一下,感受一下那个重量。
顾韵却吓到了,叫道“不要搬,你的手受不住。”
向南忆抿了抿唇,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将手放到了残破的墙体下,找了一个好借力的位置。
顾韵焦急吼道“赶紧叫救护车,你不要动手,向南忆你不要多管闲事”
向南忆终于赏她一眼“车我已经叫了,这石头我也搬定”
等人来不一定要到什么时候,那么顾韵又要被压多久
眼下这副情景他没法多看一秒,他受不。
向南忆说完,在顾韵惊惧的目光下,一个咬牙使力,将破败的墙体抬起一条缝,额头青筋瞬间暴起,左手同时传来一点轻微的声响。
向南忆无动于衷,将左膝盖瞬间卡进顶上,又一次推力后,将墙体翻了过去。
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顾韵躺在那却依旧没动,目光近乎恐惧的盯着他那只看过去有点歪的左手。
心脏猛地被用力砸了一下,窒息般的憋闷瞬间涌上来,近乎要将她吞灭。
向南忆半跪在她身侧,带着不少擦伤的右手轻轻推了下她的下巴“感觉还好吗”
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是轻快的。
风声还没停,一阵高过一阵,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把碎石子吹到他们身上。
天阴沉沉的,上空的乌云被风卷着快速游动着。
顾韵双手往地上一撑,沉默着缓慢的坐起来,转头跟向南忆那张夺目的脸来了个咫尺距离。
他的脸本就白,这会连唇色都淡起来,鬓边有汗水缓慢聚集滑落,双眼却是极亮的。
顾韵跟他对视会,似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最终失态的喊出了声“你的手还要不要,你还想被截一次是不是,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逞这种强很好玩吗”
向南忆挑眉“比起你两条腿来说,我这手也不过如此是不是”
顾韵“我他妈压再久顶多也就是断个几节,你呢”
向南忆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顾韵眼圈发红,吼道“你呢”
向南忆顿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我也顶多蹭破点皮,刮掉点肉,实在不行再短一截也无妨,本来也没了。”
顾韵眸底的血色更明显了,那掺杂着痛苦和悲伤的浓郁情绪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耳畔好似又响起了王绮波谴责的声音,当初的那股子愧疚和无地自容在这个台风天的傍晚又一次找上门。
顾韵抬手轻轻捂住了脸。
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受点苦,也不想连累向南忆去牺牲什么。
那次车祸如此,现下被墙压亦是如此。
欠债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尤其是这种清算一辈子都无法还请的债务,她要一辈子背负道德的枷锁,永生得不到自由。
有时候想一想,在那场车祸中还不如别给自己幸运,就让自己死在里面多好。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还能保持最美的初心,还是那副鲜亮的面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
向南忆蹲累,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耳边隐隐有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
他看当缩头乌龟的顾韵一会,说“你是在愧疚吗”
顾韵没作声。
向南忆又说“如果真觉得愧疚,那么之后就多给我点好脸色吧。”
顾韵眼眶一热,指缝间有点明显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