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郑庭跳级考核的时候, 教书夫子考他的内容,他基本上全部答对。顺理成章的跳级成功了。
其实这个结果在郑庭意料之内,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但他没觉得什么, 在别人看来却不是这样,他的事情迅速传遍了十里八村, 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该说小鳏夫运气太好, 还是命太好我儿子昨晚回家说小鳏夫跳级了, 还跳级成功了把我吓了一跳。”
“真是让人不敢置信那小鳏夫不是个孤儿吗十八岁之前根本就没碰过书本,怎么这么厉害,这才多久啊,就把开蒙的功课全部学会了”
“是啊,我记得刚开课那会儿,那可是个刺头啊, 许夫子都被他弄得头大, 那开蒙班的教书夫子更是用资质平庸来形容他, 当时他是开蒙班垫底的存在啊。”
“谁说不是呢我儿子也在那个班, 当时学的可比那小鳏夫好多了。”
“我听说那小鳏夫搬到许夫子家才开始改变的,那学业可谓一日千里。之后在开蒙班, 小鳏夫最先会写字,功课学的最快, 理解的最透彻,教书夫子都对他赞不绝口。不然这才半年时间, 怎么就能跳级呢”
“那许夫子真是了不得啊。那么一个蠢材居然被教育的如此出色。”
“那可不, 许夫子的名声可不是白叫的。你看从他手里出去的学子, 哪一个是混的差的。”
“是啊,若不是因着许夫子教书过硬,那镇上的袁童生也不可能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读书啊。”
“只能说小鳏夫命真好了。”
“听说现在许夫子特别器重他呢”
“真是让人羡慕啊。”
茶花在知道郑庭跳级成功, 也高兴的不得了,当晚就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帮他庆祝。
许夫子更是红光满面,乐的合不拢嘴。开玩笑,这郑庭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可以说郑庭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郑庭出息了,他的名声也就更大了,他的声誉提上去了,以后书香书塾才能引来更多的学子,不论是声望还是银钱,都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虽说读书人不应该把钱财看的那么重,可他除了是个读书人以外,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要保证妻子和女儿的优渥生活。
郑庭跳级成功后,非但没有懈怠,反而更加用功。
每天回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许夫子的书房看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及时请教。
许子涛见他这么努力,也分外关照他,对于他的事情格外上心。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郑庭也慢慢步上正轨,虽然和没跳级的学子还是有些差距,但是这种差距在无限拉近,越来越近。
而他的抄书活计也没有落下,虽然速度不比以前,但他的字迹练的越来越好看,银钱也从三百文涨到了三百五十文,往一个良性发展。
转眼就要入冬了,郑庭在这段时间也存了不少银子。
这天晚上,茶花缩头缩脑的跑去找他。
郑庭问道“茶花,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茶花疑惑,以前他不是不关心银钱的事情吗,如今怎么想着问了“怎么了”茶花笑嘻嘻的。
“这不是马上入冬了吗,我想着等过几天去镇上扯几匹布料,再称几斤棉花回来给一家人做两件棉衣。”许夫子和师娘对他太好,就连秋衣都给他包揽了,虽然他是个糙男人,为人处世不如别人圆滑,但依葫芦画瓢他还是会的。
“你应该存了四两多银子左右。”茶花想了想,说了个大概出来。
“那做棉衣应该够了吧”郑庭道。
茶花点头“够了。”他们家里虽然有钱,但也不是铺张浪费,一般都是穿细棉布的衣服。几件棉衣做下来,也就三两银子左右顶天了。
“那就好。”郑庭点头。
茶花见将军越来越会为人处世,心里也高兴,他把阿爹阿娘哄高兴了,对她来说是好事。
郑庭休息那天,便和茶花一起去镇上卖书换钱。许氏对郑庭尤为放心,只要郑庭去镇上,她基本都不去。
现在天气凉了,她也不爱到处乱走。
故而都是茶花和郑庭两个人。
他们俩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别提多好了。
这次郑庭抄了两本书,一共挣了七百文。
茶花也是两本,她则是一两四百文。她的价格一直都定格在七百文左右,很难涨上去,毕竟书的价格也是规定死的,若是给她价格高了,那书舍就要亏钱了。
两人出了书舍,便直奔成衣铺子。
冬天的棉袄不好洗,一次都要穿好几天,茶花选的都是较深的颜色。
至于将军和阿爹,一个藏青,一个宝蓝就得了。左右男子的衣服也就那几种颜色。
茶花又给阿娘选了紫色和孔雀蓝。
至于她自己就是红色和藕荷色。
红色喜庆,藕荷色温柔,她挺喜欢的。至于抄书嘛,就穿旧棉袄就行了,左右沾了墨汁也不心疼。
选好布料,茶花又称了二十几斤棉花。反正多称些准没错,也不怕多,可以用来做鞋子。
郑庭一直在旁边看着茶花选,然后等着付账。
反正他也不爱选这些东西,有个人帮他做了这事儿,还挺好的。
选好料子,两人又去买了些肉,这才往家赶。
许氏知道郑庭的大手笔,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就是越看郑庭越顺眼。
郑庭也谦虚“还要劳烦师娘动手把棉衣做出来。”
“好孩子,师娘左右在家里闲着也没事,手里做着棉衣还不会冷。”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氏和许子涛聊到了郑庭,说那孩子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往后要对他更好。
彼时的郑庭还在房间里熬夜抄书,殊不知岳父和丈母娘已经对他满意的不得了。
其实人就是这样,只要愿意付出,也许获得的回报更多。
这也是为何为人处世四个字,为人在前,处世在后。
许氏把棉衣都做好后,入冬的第一场雪也如约而至。书塾也快到放长假的时间了。
放长假之前都会有一次考核,最近郑庭又忙的不可开交,基本上看书看到半夜才睡觉。
茶花心疼的不得了,但又帮不上他的忙,只是每次去镇上,都会买些肉和骨头回来炖汤给他喝,变着法的给他进补。
许氏见此也没有异议,其实她根本就没往别的方面想,毕竟茶花自从挣钱之后,对家里都特别大方,每次去镇上都不会空手而归。
且就说她自己,每次去镇上也会买好些东西。郑庭那孩子懂得感恩,她也变着法的对他好。知道入冬后会冷,手套,鞋子全都是许氏亲自做的,对郑庭简直比对亲生儿子还亲。
跳级后的第一次考核,饶是郑庭日以继夜的用功,在众多学子中也只是得了个中等名次。
但郑庭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他跳级后有很多都是空白的,基本上都是他闲暇时间给补上来的,如今能有个中等名次,他也很满足。
许子涛是惊讶的,他原以为郑庭能合格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他再次超出他的预期,得了个中等名次,可不让他惊讶不过惊讶过后也就释然了,那孩子日日用功,回到家就待在他书房大半天,不懂的就第一时间问他。他有今天的成就,全凭他自己。
考核完就是长假。
放长假郑庭也没有休息,依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学习巩固,然后就是抄书。
茶花不止一次让他注意身子,但他都点头说知道了。但转眼又忙碌起来。
不过忙碌归忙碌,茶花的努力也是没有白费的。她日日在吃食上下功夫,将军在这段时间又拔高了一截,整个人气色和精神头都不错,越来越英俊挺拔。
若是拿现在的将军和之前的相比,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可以说已经是天壤之别。
以前的将军邋邋遢遢,现在他神采奕奕,穿的也干净利落,可不就是两个人。
这天,郑庭又熬到深夜,推开窗子一股冷气悠然窜了进来,让人顿时打了个寒颤。
看着外面的月色,月明星稀,想来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
郑庭想着已经很久没进山了,估计山里的野鸡都又长成一批了,且那么大的山,他只是抓了两三回而已,估计还多的很。
马上年关将至,去山里捉点野鸡回来做成腊味,应该也挺不错的。
昨晚吃饭的时候,就听师娘说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忙活着弄腊味了。
这般想着,郑庭也不准备睡觉了,收拾洗漱了一番,背着背篓轻手轻脚上山了。
虽然到处黑漆漆的,但郑庭常年走惯了山路,一路顺顺利利进山了。
茶花是在早上喊郑庭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屋子里的。
许氏好奇的很“这大早上的,人能去哪里了”
许子涛道“不会是去镇上了吧”
“应该不会吧。郑庭要去镇上肯定会说一声的。”
许氏点头“茶花说的对,他每次去镇上都是去卖书,都会喊上茶花的。应该不是去镇上。”
“那大冷天的能去哪里”
茶花心里陡然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他不会是进山了吧”以前他天不亮就进山抓野鸡,如今人在早上不见的,说不准就是进山去了。
许氏道“就算是进山了,那按理说这个点人也该回来了啊。”
茶花眸子里也闪过一丝担忧。
“先吃饭吧。把他的那份闷锅里放着。”许子涛发话。
“成。”许氏点头。
茶花一顿早饭吃的心不在焉的。将军这个点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现在已经入冬了,山里冷的很,而且前两日才下过雪,定然比夏日危险多了。
这般想着,茶花吃着馒头如同嚼蜡。
吃过早饭,茶花在屋子里抄了会书,见人还没回来,待不住了。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等着了,还是去山下看看吧。
至少在那里待着,她安心些。
茶花连忙穿了一件袄子,快步出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出了太阳,但入冬后的太阳一点用都没有,茶花走在路上,那冷风吹的呼呼的,娇俏的小脸没一会儿就被吹的红扑扑的。
茶花来回的搓着手,快步往山下赶。
山下人迹罕至清净风烟,尤为的冷。茶花在屋里待久了,屋里又有炭火,暖洋洋的,一时间站在这种地方,只觉得浑身透心凉。
但让她回去,她又舍不得。
只能一个人在原地又蹦又跳的,增加身体的温度。
郑庭扛着一头野猪和十几只野鸡下山的时候,就看到娇小姐在山脚下搓着手又蹦又跳的,嘴还不停往手上哈气,瞧着是怕冷极了。
她怎么出来了,这大冷天的
郑庭连忙走了下去。
茶花听到脚步声,赶紧转过头来。就看见将军肩上扛着一头黑黑的大野猪,背上背了个背篓,那野猪四肢上面还绑着十几只野鸡。
而郑庭的脸上,手上,棉袄上都沾了不少的血迹。
茶花直接吓傻了。
“相公,你受伤了”茶花连忙跑了过去。
“我没事,是野猪的血。”
茶花这才松了口气。
“大冷天的你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要是着风寒了看谁照顾你。”郑庭道。
“我这不是瞧着吃早饭你人不在,想来你应该是进山了,见你久久没有回来,这才来这里等着的。”茶花惯会撒娇,说话柔柔的,软软的,听的郑庭一点脾气都没有。
“走吧。”郑庭道。
“相公,你怎么跑去抓野猪了”茶花一路上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
郑庭“”哪里是他想抓啊,分明是野猪盯上了他,他才动手把野猪打死的。
“恰巧碰上的。”
茶花道“这么大的野猪,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茶花简直不敢想,将军身上什么都没有,是怎么把野猪弄死的“以后还是不要进山了,太危险了。这次你遇到野猪,还能活命,若是下去遇到老虎怎么办”
“放心,没事。”他从小就在山里摸爬打滚,对于地势还是了解的,他抓野鸡都是在山外围,野猪和老虎都在内围,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野猪会从里面跑出来。
两人边说边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村里边。
大冬天的村民们闲的没事干,大多都窝在家里,要么就聚在一起说话聊天,一个个看到郑庭扛着一头大野猪,野猪四肢上还绑了两串野鸡,那两串野鸡瞧着也有十几只,一时间让人看花眼了。
一个个连忙跑出来看热闹。
“老天,那扛着野猪的人是小鳏夫吗”
“我没看错吧”
“应该没看错,我瞧着也是小鳏夫,你没瞧见他旁边还跟了个茶花吗”
“天哪,那野猪不会是他去山里打的吧。”
“那他也太有本事了,不止野猪,还有那么多野鸡,看的人眼红啊。”
“走,去看看热闹去。”
“成,左右也没事儿。去凑个热闹。”
一时间,郑庭打了野猪的消息以东风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待到郑庭把野猪扛回家,已经有不少大人和小孩跑过来看热闹了。
许氏和许子涛两人也被郑庭这么大的阵仗给吓到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许氏看着地上的野猪瞪大了眼睛。
“郑庭,这这野猪是你打的”许子涛傻眼道。
郑庭点头,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抓野鸡的时候恰巧碰上的,这就打了回来。”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瞧着地上的野猪啧啧称奇“这野猪怕是有三百多斤,看着肥实的很。”
“这小鳏夫真有本事,三百多斤的东西,说扛就扛下来了,瞧着他那样子,一点都没看出他累。”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他要是没力气,怎么能把茶花从五六个混混里救出来。”
“夫子,这村子里有杀猪匠吗这野猪要趁早拾掇出来,不然肉就不新鲜了。”郑庭道。
许子涛连忙点头“有的,我这就去请杀猪匠。你还没吃早饭,锅里给你闷着了,你赶紧去吃些。”说罢,又对许氏道“你也去烧一锅开水,等会烫猪毛用的着。”
“成。”许氏点头。
“好。”郑庭也饿极了。本来在吃早饭之前就能回来的,都是因为野猪给耽误了。
几人各做各的事,都忙活开来。茶花见院子里还有不少村民站着围观,她又抬了几条板凳出去,让他们坐着说话。
郑庭刚吃过早饭,许子涛就带着杀猪匠过来了。
杀猪匠看着院子里的野猪也啧啧称奇“这后生真是好本事啊。”这么肥的野猪,就算是一般的猎户给不敢一个人打,郑庭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居然凭借一己之力就给打死了,可不是厉害。
“阿娘,开水烧好了吗阿爹让我进来问一下,若是好了,他们就可以开始烫猪毛了。”茶花走进厨房道。
“马上就好。”许氏道。
开水烧好,杀猪匠就开始烫猪毛,然后刮猪毛。郑庭瞧着刮猪毛简单,也过去帮忙。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了,其中还有一个拄着拐着的妇人。
“我说田妞娘,你家田妞不是还没说亲事吗你瞧着小鳏夫怎么样这小鳏夫虽然年纪比你家田妞小两岁,但他力气大,还能打野猪,若是他和你家田妞成亲了,你这个丈母娘日子怕是不会差勒。”
“我觉着也是。小鳏夫虽说连房子都没有,又是个孤儿,可这样的人才不会嫌弃田妞啊,而且你们可以招他当上门女婿,以后你下半辈子也有着落了。”
田妞是村里出了名的大龄姑娘,如今都二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
其实她之前也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她刚及笄的时候,阿爹就因病过世了,而她阿娘也在半夜去抓药的路上,摔下山坡,摔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
田妞给阿爹办了丧事,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阿娘,年纪就这样生生耽误大了。
之后也有些人家来说亲,但田妞有个残废娘这样的负担,很多人打了退堂鼓。
随着田妞年纪越来越大,就更没有好人家来说亲了。
而且照顾阿娘这些年,她还要料理着家里的田地,风吹日晒的,容色也没了。
田妞娘也一直为她的婚事发愁。
“田妞娘,你好好寻思寻思,这小鳏夫可不比从前了,若是以前的话,我定然也不会这样说,可你看看他现在,自从他救了茶花之后,他就搭上了许秀才一家,如今不仅能读书识字了,人还越长越俊,主要是力气大,能干活,以后凭他的本事,养活你和田妞是完全没问题,我瞧着这倒是一门好亲事。”
田妞娘听的也是暗暗心动,她不着声色的打量着正在刮猪毛的郑庭,瞧着他那干活的利索劲,是个能干活儿的,而且现在身上长肉了,人瞧着也精神的很,比村子里好多后生都出色多了,这样的人配田妞,也是不错的。
只是他还在读书,她们家穷的叮当响,完全就养不起他。
“田妞娘,你心里是咋想的”
田妞娘纠结道“那小伙子还在读书,你也知道读书费用那么高,我们家哪里出的起哦。”
“那许秀才不是免除了他一年的学费嘛,到时候等到一年后,让不让他继续读,还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了,读个一年半载,能认字也就成了,反正去镇上找份差事,会认字不就行了吗”
“可我不是听说那小伙子没要许秀才免除学费,他都是自己交的银子。”
“他只要进了你家的门,还不是你说了算,许秀才既然说过免除学费的事情,他也不会赖账啊,你到时候过来说和一下,这事情不就成了嘛。”
“你说的也对,确实是这个理。”田妞娘道。
“放心吧,这门亲事准是一说就成。那小鳏夫家里连个房子都没有,你还愿意把田妞配给他,这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虽说你家田妞是年纪大了些,但他那条件,也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他。他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