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庭看着她那羞答答的样子, 眉头紧皱。
许兰花见郑庭率先走出去,她连忙跟上。
郑庭虽然是个糙男人,但也知道人言可畏, 他就算和许兰花单独说话,那也是在工匠们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郑庭站在路口处, 直接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先说吧。”郑庭做为一个男人, 让女人先说是最基本的。
“还是你先说吧。”许兰花小脸红扑扑的。
郑庭眉头皱的更紧“那好,那我就先说了。许姑娘, 你日日过来挖野菜, 又是给我送糕点的,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我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让你不要在过来找我, 更别给我送吃的。”
许兰花没想到郑庭是说这事儿,原本红润的脸色刹那间褪去“我我”许兰花我了半天,最终咬牙道“郑举人,我都做的这么明显了, 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郑庭直接道“之前媒婆上门说亲时, 我就已经说过我有意中人了,这辈子非她不娶,想来你也是听说了的, 你如今这般又是何苦许姑娘,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你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 若是因此影响了你的名声, 以后对你的亲事都会有影响,希望你慎重。不要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郑庭原本不想给许兰花脸的,可话到嘴边, 想着她是娇小姐的堂姐,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口下留情了。
“郑举人,我知道你有意中人,我也没想着拆散你们,我我就是心悦你,哪怕做你的妾室我也是也是愿意的。”
“我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这辈子我只会娶一个女人,别的女人我不会多看一眼。”
许兰花才不会相信郑庭的话“郑举人,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实为正常,我相信姐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大度之人,想来也会同意你纳妾的。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想在你这里求一个偏隅之地,每天能看到你,偶尔能伺候一下你便足矣。我会很安分的。绝对不会在你和姐姐面前添堵。”
郑庭听着许兰花的话,一口一个姐姐,真的想吐。若是不了解许兰花的人,还真以为她深情一片,可他太了解许兰花了,她根本就是个极为势力的人,犹记得那年七夕,他刚搬进许家,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生怕脏了她的眼睛。如今来一番真情大告白,无非就是看中了他背后的荣华富贵罢了。
什么心悦,什么喜欢,都是骗人的鬼话。
“我说了,我这辈子就只会娶一个女人,别的女人我不会多看一眼。许姑娘,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来挖野菜,更别给我送吃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郑庭忍着脾气再次强调。
“可我可我是真的心悦你,我我也不想这样的。”说到这里,许兰花眼眶红红“我也知道日日过来挖野菜送吃的,一点没有闺阁女子的矜持,我曾经也在暗地里唾弃过自己,可我我是真的心悦你,才情不自禁做这些的。郑举人,为了你,我连名声都不顾及了,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会失去理智的。”
许兰花眼眶确实是红了,不是因为伤心难受,而是因为委屈,她为了郑庭已经违心的把自尊低到了尘埃里。
郑庭听到许兰花的话,真的快吐了。她的深情满满全是假的,而且让他忍无可忍。
之前他还顾忌她是茶花的堂姐,说话一直留有余地,想着让她知难而退,可没想到她越说越过分,简直什么鬼话都能编的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机太深了,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想来她是黏上他了。若今天他不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以后有的缠。
“你真的心悦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心悦我的”郑庭道。
“是是”许兰花想了想“自从慢慢了解你之后,就心悦你了,只是以前不敢轻易说出来,可现在我年纪也不小了,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我还不说出来,我们之间就真的错过了,我怕所以我想争取一番。”
“那按你这么说,我刚进书香书塾你就对我有好感了”
许兰花点头“正是,只是以前一直不敢说出来,故而故而一直憋在心里。其实这些年阿娘给我相看了那么多亲事,我全拒绝了,不是因为阿娘相看的人家不好,而是我心里有人了。我我不想嫁给别人。”
许兰花继续道“其实我挺后悔的,若是我早点表达我的心意,也许你也不会遇到姐姐,也许我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已经错过了你一次,所以这次哪怕当你的妾室,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错过一辈子。”
许兰花自己都把自己说感动了。她就不信郑庭真的一点都不动容。
当然,若是许兰花知道郑庭的真实想法,就会知道他不仅不动容,甚至想吐的很。
“许姑娘,你的口才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心悦我那么多年,那袁明算什么”
郑庭不打算给她留余地了,这个女人的无耻程度让他难以想象。
许兰花听到郑庭说起袁明,眼眸里快速闪过一抹慌乱他怎么会知道袁明难道是茶花或者是三伯三伯娘说的
不过心里想归想,面上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郑举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郑庭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装,你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还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许兰花道。
“装,继续装,我倒是要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郑庭道。
许兰花见郑庭明显知道她和袁明的事情,脸色煞白,原先说出的话就好似一记记无形的耳光,打的她脸颊生疼。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早言明”许兰花委屈的快哭了,实在是太丢人了,枉费她花了这么多的功夫。
“只是想给你留有余地罢了。”谁能想到她那么不识趣。
“是茶花说的,还是三伯三伯娘”袁明的事情,只有他们一家和阿娘知道,阿娘是不会说出去的,也就只有茶花一家了。
郑庭冷笑“你做的那么明显,需要他们说吗我在书香书塾可不止一两次看到你和袁明有往来原本这事儿我也不想说的,但你编的实在太过分了,让我想吐 。”
许兰花听到郑庭的话,心中屈辱感顿生,眼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郑庭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没有丝毫怜惜,这样的女人,也不值得让人怜惜。袁明那里不要她,她就想方设法赖上他,这样的女人
“以后别来找我,这辈子我都看不上你,若是再来,你也只是自取其辱。”郑庭说罢,径直离开,看都没多看许兰花一眼。
许兰花顿时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路哭着跑回家,期间还有不少村民看到。有好心的村民问许兰花哭什么,许兰花俨然没听到般,理也不理。
郑氏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女儿梨花带雨的回来,连忙问道“兰花,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许兰花没有理会郑氏,径直跑进了屋子。
郑氏见此,连忙丢下手里的扫帚跟了进去。
“呜呜呜呜”许兰花趴在被褥上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郑氏见此,也揪心不已,连忙用手给她拍背“兰花啊,有什么事跟阿娘说,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是郑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伤到你了”
郑氏是知道许兰花出去找郑庭的,如今乍然哭着回来,应该和郑庭脱不了干系。
“阿娘,你别提他了,以后都别提他了。”许兰花趴在被褥里边哭边说。
郑氏闻言,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他,竟然敢把你惹哭了,阿娘这就去找他说理去。”就算是个举人,也不能把她女儿弄的哭成这样啊。
“阿娘,别去。”许兰花一把拉住了郑氏。
许兰花拉郑氏的时候,整个人也从被褥里起来了,郑氏看到女儿双眼红肿,心焦的很“那你说说,那郑庭是不是欺负你了”
许兰花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
郑氏急道“你别光哭,倒是说话啊,你这是想急死阿娘吗”
“郑庭郑庭知道了。”许兰花声音哽咽。
“知道知道什么了”郑氏不解。
“知道知道我和袁明的事情了。”许兰花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郑氏闻言,脸色大变,整个人也不好了“郑庭怎么会知道你和袁明的事情难道是你三伯娘一家说出去的”郑庭住在许家,不是他们说出去的还能有谁这件事情就他们一家和她知道,其余的对谁都没说。
“不是三伯娘他们。是郑庭说说他在书塾亲自看到的,还看到了不止一次。”许兰花哭的更大声了“阿娘,难怪郑庭一直对我爱搭不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们之前做的,全都是笑话。”、
郑氏闻言,眉头皱的死紧,这事儿是真的难办了,她没想到郑庭居然亲眼看到兰花和袁明在一起了。
“你不是说每次见袁明都隐蔽的很吗不会有人看到的吗”郑氏心里也气的很,这妮子不仅清白身子没了,做的事情还被人看了去,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兰花也委屈的很。
郑氏无奈叹了口气“如此看来,那郑庭这棵大树是靠不上了,罢了,也是没那个缘分,强求不来。”郑氏如今也是没脾气了,若是别的还好说,可郑庭都亲眼看到了,那兰花就不可能和郑庭在一起了,若是强行赖上他,也许之后还会引来郑庭的报复,她们可不敢随意得罪一个举人,而且还是个前途无量的举人。
“阿娘,我以后该怎么办啊,没脸见人了。”许兰花哭的好不伤心,这种事情被人看见,且那人还是郑庭,以后她还有什么脸见人。
郑氏心里也难受的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也没办法了“哎,等年后流言消了,我再重新给你相看人家,那郑庭也是个有身份的,想来定然不会乱说的,你安安心心的别胡思乱想。”
“阿娘,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她不甘心这辈子就嫁给一个山村野夫,一生惶惶度日。
“阿娘知道你不甘心,可这就是命啊。”郑氏叹气,若她清白身子还在,若她没有和袁明暗中往来,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也许郑庭早就接受她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没跑了。
郑庭和许兰花说清楚之后,许兰花再也没来找过他,他又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每天盯工之外,他就在山脚下温书,晚上回去后又抄书到深夜,时间紧急的很。
茶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将军最近这一个多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就算变着法的给他进补都没有。她多次想半夜跑去看他,可碍着之前的事情,茶花怂的很,生怕被阿爹阿娘给发现了。
这天,郑庭满身疲惫回到屋里,看到枕头底下多了一封书信,好奇打开,看到那漂亮的簪花小楷,心头一暖。
字里行间全是关心人的话,让他不要太过疲累,让他注意休息,让他将惜身子
郑庭失笑,这妮子可真是私下里不好见面,倒是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郑庭多日的疲惫好似一下子一扫而空,他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纸给娇小姐回信,说了他最近做的事情,房子修建的进度,他还准备在院子里种满百合最后诉说了这段时间对她的思念。
郑庭写好信之后,又重新放回枕头下面。郑庭原本想从后面窗户给她塞进房间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的房间夫子和师娘进出的多,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就尴尬了,还是把信放在他枕头下面,她可以趁着空闲时间过来拿,且他的屋子夫子和师娘不会随意进来,也相对安全很多。
早上吃早饭,郑庭就暗地里给茶花使眼色,茶花还一脸不解。郑庭无法,只得等夫子去了书塾,师娘去厨房忙碌时,小声道“有空去我屋子看看枕头下面。”
茶花陡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
郑庭见她明白,这才拿着几本书往山脚下走去。
上午茶花惦记着这事儿,见阿娘在房间里绣花,连忙进了郑庭的屋子。她看到枕头下面的回信,嘴角微微上扬。
特别是看到郑庭跟她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还说他想她了茶花心里泛着甜。
在院子里种满百合,嗯,挺好的,想来百合花开的时候,她已经嫁给将军了。
时光匆匆,转眼就过年了。
过了年后茶花就十九岁了,俨然成了老姑娘了。急的许子涛和许氏直上火,天天寻摸着给茶花相看亲事。
茶花无奈的很,烦不胜烦,可碍于阿爹阿娘的好意,最终无奈道“阿爹阿娘,现在正值过年,这大好的日子你们就搁浅几天吧,等咱们把大年过了再说行吗”茶花想着大年一过,将军的房子也差不多修好了,届时就可以上门提亲了,她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许子涛和许氏见女儿都这样说了,也只好同意了。大过年的他们也不想给自己添堵,实在是他们不知道女儿要什么样的,相看好几年了,也没找到个称心意的。
郑庭的房子修的宽敞,大年之后还没完工,急的郑庭直上火,每天去现场盯着不说,还又加派了好几个人手,目的就是为了加快进度。
一则娇小姐那边等不及了。
二则春闱不久就要到了,他还得提前时间上京。
时间都凑在一块了,急的很。
正月底的时候,房子终于建成了。郑庭的房子俨然成了村子里头一份。开玩笑,郑庭修这个房子可是花了将近一百多两 ,选用的都是最好的木料和青砖,端的是高大气派。
村子里的人无不羡慕郑庭,更羡慕那个传说中的意中人。这房子虽然是建在村子里,可这房子一点都不比镇上的差,甚至还好上不少。
这天半夜,郑庭又忍不住翻窗进了茶花的房间。
茶花这时刚刚熄灯睡下,听到动静显然吓了一跳。她知道来人是将军,但有了上次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害怕、
“相公,你怎么过来了”茶花摸黑从床上坐起。
郑庭借着昏暗的视线走到床边,一把把茶花捁在怀里。
茶花想动,郑庭紧紧的捁着她“别动,让我好好搂搂。”
天知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她了,他做梦都在想她。
“相公,你今晚怎么过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提亲之前都尽量克制些。”免得被发现功亏一篑。
“想你了。”其实郑庭过来是有话要对茶花说的“还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
“是房子已经修好的事情吗”茶花知道前两日房子就已经修好了,将军现在白天都在新房里拾掇,很快就能住人了。
“是,也不是。”郑庭说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啊什么意思”茶花不解。
“茶花,抱歉,可能提亲的事情还要推后几天。”郑庭浑厚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歉意。
“为什么房子不是已经修好了吗”茶花不解。
“是这样的,前几日我给老师书信过去,才发现老师人如今在京城。老师回信说还有点要事处理,需缓上几日归来。”郑庭如实道。
茶花闻言,沉默了,良久道“相公,其实我不在乎那些虚礼的,我相信我阿爹阿娘也不会在乎的。”她只要能嫁给将军就可以了,至于那些风光什么的,她通通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郑庭一想到茶花为了他都成了老姑娘了,他焉能不让她风风光光,若是他以前没有那个能力,那也就算了,如今他已经有那个能力了,老师也是一口答应的,只需要等上几日便可,他怎么可能委屈她。
“可是相公我真的不在乎。”茶花道。
“这件事情你听我的,咱们再等上几日可好”
郑庭性子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茶花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那好吧,听你的。”茶花心里还是感动的,虽然提亲事宜推迟了,但将军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罢了,他既然想要给她最好的,那她就接受着吧。
“真是好媳妇儿。”郑庭低头在茶花唇上香了一口。
茶花娇嗔的瞪着他“你正经些。”
“等成亲以后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正经。”郑庭伸手弹了一下茶花的额头。
茶花吃痛,心里又羞又气“一天到晚混不吝,不许再说那种话。”
“哪种话”郑庭笑。
“就是就是让人让人”茶花说不下去了,这种话她一个姑娘家实在说不出来,她没有将军的脸皮厚。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忘记和你说了。”郑庭乍然想起。
“什么事”
“我的房子已经修好了,马上就能住人了,这里我不好继续住下去了,这两日我可能就会搬出去。”郑庭道。
其实他也不想搬,可他现在房子已经建好了,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他没有继续住下去的理由了。毕竟当初夫子和师娘收留他,是因为他没有住的地方。
如今有了住的地方,他哪里还能死皮赖脸住下去,而且搬出去后,也能名正言顺的提亲了。
“一定要最近搬吗”茶花知道房子修好将军就会搬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搬“这个时候搬会不会影响到你温书啊”
“不会影响的,我的东西又不多,几个来回就搬完了。只是搬出去后,我们想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才是郑庭舍不得搬的主要原因,在许家他虽然和她保持距离,但至少天天都能看到她。搬出去后想见她一面都很难了。
茶花听到不容易见面,小脸也垮了下来,但又想到将军马上就要提亲了,届时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也就没觉得什么了。
“反正你不是要提亲了嘛,届时我们日日都能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茶花声音柔柔。
“你这么说也对。”郑庭道。
“对了,你身上还有银子吗”茶花陡然想起这事儿,修房子花了一百多两,不知道将军身上还有没有,他搬出去后什么都要自己买,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
“放心吧,我还有呢。”修房子就花了一百二十两左右,他原先就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两,这几个月他抄书也挣了二十多两,现在身上还有五十多两,上京春闱的银子也是够的。
“那好,那你没银子了就告诉我。”茶花想着等他上京的时候,在给他拿些。
“真是贤惠的好媳妇儿。”郑庭紧紧捁着她“今晚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