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到的元六迟疑着上前,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他默默思索着打断公子的绮思到的后果
鸷初在元六刚入院门便知道他来了,未等元六开口,鸷初自己移开手掌,睁了含笑星眸,施施然从榻上坐起,朝元六笑着温声道“将有关氓山那女子的一切尽数道来。”
元六“”
公子如此和颜悦色,好些奇怪
“属下自那日公子离开视线便寸步不离那女子的屋舍,那女子甚少出门,吃的也少蝰乌死后,属下跟随车队去了蝰族探查,却露了踪迹被蝰族之人追杀,伤好后未等到公子之信,便继续追查那稚涼涼的下落,遍寻南地无果才赶回请罪。”
元六事无巨细,将几月间发生的所有都告知鸷初,前面元六絮絮叨叨说得都是些琐事,甚至连稚涼涼哪日吃了什么,哪日出门看了会儿月亮都说了出来,鸷初并未制止,一直不咸不淡地听着,等听到稚涼涼被蝰乌看上带走之后,表情才有了变化,兀地皱起了眉。
元六说到自己刺杀之时,明显感觉到公子目光转凉,便赶紧加快了语速,等说到蝰乌死后看见公子的眉头松开,才又缓了语调。
听完元六所言,鸷初心里有些疑惑既然她并非常人,为何不一开始便拒了蝰乌,反而在一日之后才杀他。
鸷初几乎在元六描述蝰乌离奇的死法之时便断定是稚涼涼所为,当时帐中只有稚涼涼和蝰乌,元六又是自己的人,蝰乌之死除了稚涼涼之外,别无他想。
一个略带冷意的眉眼在脑中勾画,鸷初眼尾轻扬,暗道她还有如此一面。在他面前惶惶娇俏,恐怕是半真半假,矫揉造势。
“你跟随她这么久,可见过她的容貌”鸷初淡声问。
元六“这是自然”
鸷初
“如何”
提起这个,元六便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当初他为何怀疑此女是公子的相好,不就是因为这个稚涼涼有着一副出尘脱俗,清艳绝伦的容貌嘛,也正是因为她是公子之人,他才每每忍住视线不敢多看,害怕自己圣心不稳,为色所诱。早知她与公子没什么干系,他便他便多看几眼饱饱眼福了。
元六神情微痴,此女虽然很少取下面纱,但总有在外打水净面的时候,他犹记得第一次见那女子的容颜之时简直惊掉了下巴,他见过许多美人,公子府上美人便多不胜数,可她们无一能与之相比,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若说府上的女姬是各地所献,万里挑一的美人,那氓山那女子便是不该出现在此界的美人,芸芸众生怎么也择不出这么一个来。他说不出其中的差别,只是觉得两者从骨子里便不一样,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女子皮骨皆美,便是只剩一副骷髅架子,大概也是美的。
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怎么描述她的容貌,若真把他心里所想道出,那未免太过繁坠,也过于直白露骨,憋了半晌,见公子仍侧耳等待,元六轻咳一声,言简意赅“极美。”
鸷初漫不经心地轻轻颔首,目光不明地瞥了眼涨头红脸,欲语还休的元六,随后长眉一挑,嘴角含哂,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起元六话语中的一些细枝末节。
“你有给我传信”
元六点点头,怪道“莫非公子并未收到”
鸷初眸色转深,沉吟不语。
元六也逐渐皱起了眉,想到信中他所提全是那女子的古怪神异,心稍稍放下,幸亏所言并不关乎公子的要事,否则被人所得,麻烦不小。
担忧片刻,元六见公子慢慢启唇,专心地等着公子示下,虽然他也不知道信笺为何会失踪,可他觉得以公子的智慧及神通广大,必定能想出个所以然,即便想不出也有办法知晓信笺于何处。
承载着元六无厘头信心的鸷初缓缓开口“元六,有件事需要你办。”
元六用力颔首,向后退一步拱手,义正严辞“谨遵少君吩咐”
得嘞,公子您说。
全然失了稚涼涼的线索,鸷初反倒不疾不徐起来。
他如今正视起了稚涼涼,不再将她当成自己的歌姬,而是把她视为一个难得的对手,他并不管此女危不危险,于他而言,不论她图谋的是什么,他都给的起,此女颇有心计,又狡猾似狐,比七域更加棘手,然他有的是时间与她周旋。
只是这场博弈,彩头是什么,他也难料。鸷初心中微怪,冥冥觉得自己与她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回到血卫居所的元六僵硬地看着被元三元四等看热闹之人领进来的白眉老者,扯着嘴角对这位丹青圣手施了个礼。
耳畔犹有公子无情的声音围绕
“何时学好画技,何时能出门。”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元六在桌案前坐下,惨淡着脸,颤抖地提着画笔,几乎落泪。公子所言学好画技,那个好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不得画出几分真形真情他恐怕是出不了门了。
他可是一个战士,一个血卫不为鸷族浴血杀敌便罢,怎能如闺中女子一般琴棋书画,这禁令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见六弟在此勤学苦练,为兄甚是欣慰,六弟放心,外面的刀光剑影由为兄几人受着,保护公子之任便交由我等,六弟便在此好好随先生练画技,之后可要为兄弟几个画得神武一些。”元三抱剑而立,点了点头,故作欣慰之态,说完话后,自己先崩不住,一阵狂笑。
元四搭着元三的肩,吊儿郎当地伸长脖子看元六的墨迹,不时嘴欠地品评几句。
惹得元六越发恼怒,将两人赶了出去。
等到元六终于画出令老先生满意的画作,已是两月之后了,元六捧着画卷交给公子,话都没说一句,就被气劲托出了门外,眼睁睁看着屋门在他面前震了震然后严丝合缝地关上。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元六无力吐槽公子的过河拆桥。
屋内鸷初徐徐展开画卷,心跳一空,久久难以回神。
日照从窗外洒进,金束打在画纸上,亮堂明媚,宛若流光。
画中女子风姿袅娜、细耳碧环、她站在一水缸之前,兰指行至脑后,素手解带,面纱垂落,堪堪露出一张美人面。
风摆杨柳的行态跃然纸上,美人长睫微颤,似乎下一秒便会从纸上走出。
鸷初呼吸微滞。
并非是元六的画记已出神入化,实是鸷初见过此情此景,唯一不同的是女郎始终带着面纱,并未在他面前解下,如今补全了面容,每个画面都更鲜明了起来,尽管光看着画,女郎面容仍是朦胧半解,对鸷初而言便已足够。
他抿唇,手指轻触画卷当是这幅样貌,才配得那一双笼烟墨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