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闲庭漫步走来一个身影。
只一轮廓,如远山清隽。
渐渐的,人影清晰。
乃公子初。
稚涼涼定睛错愕,倏而眸中热意横生,涟涟之泪滚落颊畔。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她一朝软弱。
鲛人在岸,对月流珠。
美人有鲛人之貌,只是这月却是一位郎君。此刻,在稚涼涼眼中,鸷初便如同明月高华疏淡,伟岸卓异,她真实感激着。
心如擂鼓砰砰然,似乎不只是惊吓之因。
稚涼涼透过蒙蒙水雾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人,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念头长岁不见,公子初愈发清俊了
日前,鸷初见过长老之后便直接使用空间之道,强行破开空间,从阜州降临矿山。此法乃是血脉返祖衍生的天赋秘术,除了当初巫月日受三族围剿施展过一次,便再未施展过,因其乃逆天之法,跨越如此长距离带来的空间波动绞杀,不仅会让一些老东西察觉,也会让他身受反噬,当日受伤不轻,再经反噬几乎动弹不得,眼下他甚至没考虑过反噬之事,几乎见长老确定了心中所想后便立时破开空间,匆匆而至。
便是他考虑了,也不会讲此放在眼里,矿山他势在必行,且一刻也等不得
只是到了矿山,嘴角提着笑想上演一出瓮中捉鳖,人赃并获的鸷初以血脉之力笼罩整座山脉,石头缝都没放过仍是寻不到佳人踪迹,唇角那抹运筹帷幄的闲适笑意便僵住了。
尊贵的公子初无法淡定了,他召来战战兢兢的将领,得知矿山石料这几日趋于稳定,再无大量无故被“窃”后,面色变得精彩无比。许久之后,立在山间的公子初,唇轻扯了下,摇头低叹真乃狡妇,竟是又失了踪迹
然而,他料不到,不过半日便峰回路转。
人生处处有惊喜,寻着水兽而来的鸷初,第一次尝到这般惊喜的滋味。
此兽在矿山撞到鸷初手上,后遁入水中,顶级凶兽不可多得,对任何血脉家族来说收服后都是一大助力,见之不可放过,在鸷初眼里却是可有可无,照以往他决计不会穷追不舍,奈何因目的落空,心有郁气,便不紧不慢地逼迫,欲将之收服。
水兽慌不择路乱窜才游经此地,见人则吞其血肉补充气血,壮大己身,随之而来的鸷初看见这染血之地,神色一凛,再无戏耍之心,寻到兽影之后便遥遥一指定空,封锁空间。
此时四周鸦雀无声,鸷初慢悠悠走到水兽跟前,要与之定契,却被细微的声响吸引了精神。
他皱眉,目光凉凉往前侧方看去,寻那不该出现的声音源头,然后就对上了平湖春水的一双泪眸,那声响,正是泪珠砸落在草地上的细碎之音。
兽行于野,周遭一片狼籍,在那簇簇青草中,有一女郎鬓发散乱,素衣垂委,席地而坐,形容狼狈,却似静静绽放的空谷幽兰。
其面容清艳无双,娇美近妖。
玉莹而略微苍白的小脸上,那双雾生生的眼睛欲诉还休,有惊有慕。
因其美貌,鸷初愣怔了一瞬,不过转而便恢复了冷淡。
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微妙一变,脑海中画像与眼前之人对照,慢慢重合了起来。因元六只画得其人三分情貌,故鸷初并未立即认出。
眸中光华闪烁,鸷初心中古怪至极,低眉敛目,盯视了好一会儿,总算确认了,从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不可思议中脱离出来。
旋即,
缓缓地,
他噙起一抹恶劣的笑。
一步之遥,身姿挺拔,如青竹孤高清傲的公子初在稚涼涼面前停下。
稚涼涼也从大喜大悲中稍稍平复,在公子初临近后一瞬间羞耻心,矜持,理智统统回笼,她艰难地低头抬起手抹了抹颊畔的泪。
依如今处境开始做戏,感激而轻柔道“多谢郎君相救”
鸷初俯眼下望,眸色幽幽,好整以暇地看着此女娇绰作态。
双目一触,稚涼涼不自在偏开视线,看向郎君的云纹衣襟与一段如玉颈项。
心里暗自自得,喜悦翻涌,这公子初眼高于顶,见到她还不是挪不开眼
不知为何,稚涼涼有些心潮澎湃,一想到公子初或许也为她倾倒,她一边鄙夷男子肤浅一边又很是期待,期待公子初会如何与她说话,温柔以待还是一如即往的高傲自大
“姜氏阿绮。”似笑似叹,并非问句。
稚涼涼“”
她什么时候露了马脚
什么期待都被惊得冻结,脑中闪过一万种阴谋诡计,辩论之策,稚涼涼强自镇定
“这位郎君所言为何”
长睫若蝶翼,轻轻扇动,掩盖眸中慌乱,复又轻声细语道“郎君莫非认错人了,我唤稚涼涼,并非什么姜氏阿绮。”
“稚涼涼,也没错。”
鸷初点点头,将“稚涼涼”三字咬得极重,面上笑容越发意味深长。
说的什么呢
一头雾水间,稚涼涼不自主仰目看那人,其俊朗如玉,秀润似水的容颜再度撞到稚涼涼眼中,那熟悉的懒洋洋的神情让她喉间一哽。
接下来他的话更是让她身躯一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无论你是氓山的稚涼涼,还是我府上的姜绮,你欠我的”鸷初缓缓俯下身,腰间琅佩摇撞,声音清脆,他不疾不徐道
“怎么还”
不陌生的雅贵之香萦鼻,稚涼涼呼吸微屏,对上那咫尺之间,似笑非笑的眼眸。
郎君长发半束,此时倾身而下,两人面颊只隔寸余,略微刺硬的发尾落于稚涼涼面上,耳根,遮住大半日光。
阴影里玉团似的香耳渐渐染上嫣红,稚涼涼身子轻颤,撑地的手抚上微痒的面颊,拨开发丝,尤自嘴硬“郎君在说什么,涼并不明白。”
她眨着妙目,雾气横生,一副迷茫状。
“你不明白,这头水兽可教你明白”鸷初才发现稚涼涼嘴角的零星血色,眉头一皱,他抬手将指腹贴在她面上,温柔拭去。
感受身上之伤被神秘力量顷刻间疗愈稚涼涼更加慌乱,又有些气恼,疑心他变本加厉来以前那一套。
先对她分外好,后又弃之如敝屣
讲真的公子初那一套杀伤力十足,男色误人,便是连她这般厌恶男子之人都乐得每日见他,若非她心如磐石,说不得已经被他收笼了,也是她并不在乎这人,加之心态好,才不至于伤心。换做其他女子,这么一遭,就要投湖了
雪腮轻咬,稚涼涼脸色青青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