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苦主纪绥总算将蔺言背到车旁,车里正悠闲抽着烟的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差点没吓一跳。
司机连忙掐掉烟下车把后座车门打开, 这样蔺言就能直接上车,不必光着脚踩地面了。
纪绥甫一上车, 蔺言便连忙举手申请“纪先生, 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背吧”
纪绥倒也没拦着, 他想起蔺言给爷爷捶腿的画面,不禁问道“你这手艺哪学来的”
蔺言一边兢兢业业给他捏肩,一边疯狂思考, 最后回答了句“或许是老天爷赏饭吃”
天生就会
纪绥“”
他倒是没想到老天爷会赏谁这种饭吃。
纪绥没再问话,只是微眯着眼, 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舒服。
蔺言的手劲是真的不错,或许是力气向来就小,拳头也小,所以用来捶背捏肩特别合适
纪绥一时竟也开始半信半疑赏饭论。
长时间积累下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车子开的很稳,海风从车窗外缓缓吹进, 纪绥习惯紧绷的肌肉慢慢松懈下来。
不知行驶了多久,纪绥才缓缓开口“蔺言,如果你不想结婚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蔺言正专心埋头苦捶,听到这句话愣了下, 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意识他这些天的举动给纪绥带来了多大的疑虑。
想了想,蔺言停下手认真回道“纪先生,我从未产生过不想结婚的想法。”
毕竟结婚和不结婚的优劣,他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纪绥没有看他, 视线移至窗外,停顿片刻才启唇“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蔺言倒吸一口气,这么快
但他并没有多说。
反正早领晚领都要领,今天刚好顺便,以后就不用再麻烦出来一趟了。
而且刚好他俩里面穿的都是白衬衫,择日不如撞日。
难道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蔺言眨了眨眼,然后继续埋头帮纪绥捏手臂。
但纪绥立马晃掉他的手,拒绝道“这里不用。”
为什么
蔺言小眉一皱,没有多想,转手去捏肩膀。
好在刚才拍摄时间不长,赶到民政局时还没下班,凑巧的是他俩还是最后一对。
负责审核的工作人员多次抬头,眼里的星星都快跳出来了。
实在太般配了哇哇哇哇
从业多年,同性领证的本来就不多,长得这么帅的情侣更是少见啊啊啊
不过稍微矮一点这个帅哥似乎有点紧张
她抬头问道“先生,你确定你是自愿的吗”
毕竟他身边那位冷脸先生实在容易让人引起怀疑。
蔺言呆滞了两秒,看了眼纪绥,发现对方脸沉了一个度。
蔺言连忙点头“是的,我只是第一次结婚有点紧张,下次会注意的”
工作人员懵了一瞬,这事还能有下次
纪绥脸再次沉了一个度。
审核完毕后另一个工作人员将两人领去宣誓和拍照,整个流程走完,最后便是登记。
上交户口本和所需证件前,纪绥最后问了蔺言一遍“不会反悔”
“嗯。”
蔺言坚定点了点头。
就算是为了两个亿,他也不会放过纪绥的
纪绥仿佛松了口气,才将证件递交过去。
从民政局出来,蔺言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太一样了。
总有种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
蔺言想了想,转头看向纪绥“纪先生,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纪绥“”
纪绥默了默,没说话,转身上了车。
蔺言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纪先生后悔了觉得跟他结婚吃亏了
不要啊呜呜呜呜呜
他连忙跟上。
“听说你和小言领证了”
高尔夫球场,于兼禀佯装随意问了句。
纪绥点点头,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有些低,只露出一个下颚线,目光随着抛出的球看去,球在空中掷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最后稳稳掉进洞里。
于兼禀睫毛微颤,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恭喜啊。”
纪绥依旧没看他,又打出去一个球,仿佛把这些球当成了出气筒,使出了全身力道。
于兼禀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纪绥烦闷地摘掉帽子,扔下球杆,拎起旁边的水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淡漠道“没事。”
于兼禀跟着将球杆放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头望着他“咱俩都多少年了,你有事我能看不出来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开导开导。”
纪绥放下水瓶,拧着眉沉默了会儿,没来由说道“我觉得蔺言在瞒着我什么。”
又是因为蔺言。
于兼禀不出意料地挑了下眉。
自从从海岛回来,纪绥身边所有的事仿佛都和蔺言牵扯上了。
和纪绥相处多年,于兼禀倒是少见他这样愁眉不展。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正好吗
于兼禀隐下嘴角那一抹笑意,认真分析道“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小言和以前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呢我记得他以前好像并不会鉴画。”
纪绥微微抬眸。
虽然一切的疑云似乎都和画有关,但他想说的却并不是这些。
于兼禀注意到他脸上微妙的变化,顿了顿,继续添油加醋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蔺家的事一向复杂。”
这是在提醒他蔺家终究是一个烂摊子。
纪绥不是听不出来,但他此刻并不想听这些,郁燥不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仿佛是在昭示他的不耐烦。
于兼禀一向细心,这个时候却并未注意到这点,领证的消息让他只想继续旁敲侧击下去“或许,一开始作出和蔺家联姻这个决定有些仓促了。”
仓促
这是在暗示和蔺言联姻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纪绥低着头喘气。
他谈起蔺言并不是想说这个。
于兼禀似乎还想继续,但很快被纪绥打断“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说完,纪绥按着眉心离开,徒留下于兼禀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椅子扶手,牙床微微发颤。
原以为只需要解决掉程嘉泽这一个障碍,现在才发现原来纪绥更在乎的竟然是蔺家那个臭小子。
想想还真是可笑,他和纪绥十几年的感情比不过和蔺言相处的区区几个月。
纪老爷子急于想让蔺言和纪绥完婚,挑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嘱咐纪家人去置办了。
这次总算不是纪家那个大庄园,是市内最大的酒店,除了必须要经过蔺言手的事,基本没让蔺言插手。
纪老爷子的说法是,哪有让新人忙活自己婚礼的事
于是蔺言就有了充裕的机会待在换衣间好好画画,一个月的时间,够他画好几幅的了。
婚前那天晚上蔺言特地早睡了点,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纪绥还是已经在餐桌前等他了。
桌子上一如既往摆着他爱吃的早饭。
看着纪绥身上早就换上的白衬衫,蔺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今天是他英年早婚的日子。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吃完早饭坐上纪绥的车,蔺言用余光瞥了眼纪绥的侧脸,莫名觉得纪绥今天格外帅。
这个小动作立马被纪绥捉到,对方平淡提醒了句“别把脖子扭了。”
蔺言“”
他连忙把脸转了回去。
到宴席时刚好是九点,稍微装扮一下正好来得及。
蔺言被化妆师拉到专门的接待室,里面的设施很齐全,就连临时更换的西装和领带都一应俱全。
化妆师抬着他的下巴观赏了一下,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几乎不需要任何妆饰,所以最后只给他打了个底,补了点高光,几乎没做什么调整。
这次戴在胸前的是一朵胸花,白色玫瑰,里面镶着红色钻石,妖艳又不落俗。
蔺言想起上次的胸针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拿走了。
他叹了口气,那上面的玛瑙一看就很贵,太可惜了
整理齐全后,两个小花童进了门。
听工作人员说也是纪家的小孩,估摸着是纪绥的侄子侄女,蔺言想了想,那他岂不也是这俩小孩的叔叔
喔
奇怪的感觉增加了。
蔺言还没给人当过叔叔,不怎么会,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两颗糖。
这是他出门前从零食柜里带过来的,白色的牛乳糖,很甜。
小孩特别懂事,小心翼翼接过后,都笑嘻嘻喊道“谢谢小叔叔”
蔺言被他们萌一脸血,没忍住揉了揉他们的头发。
纪绥的小侄子很快吞下奶糖,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抬头懵懂地问“小叔叔,你待会儿会和纪叔叔亲嘴吗”
连恋爱都没谈过的蔺言脸颊一红“”
完蛋,忘记这个了
小侄女也附和道“是呀是呀,结婚不都是要亲嘴嘴的吗就像这样”
说着,她撅起小嘴,朝空气啵唧啵唧两下。
蔺言被这一幕彻底震住。
他实在想象不出跟纪绥啵唧嘴的画面
小侄子眼睛赫然睁大“小叔叔,你你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烧坏了的蔺言“”
他磕磕绊绊胡诌了句“高,高原反应。”
小侄子挠了挠头。
这不才二楼吗怎么就起高原反应了
蔺言的“高原反应”还没彻底消退下去,有人忽然敲响了门。
“仪式要开始了。”
纪绥的声音适时响起。
蔺言“”
原本自诩肯定会临危不乱的蔺言此刻乱了阵脚,他扯了张湿巾抹了下脸,低头往镜子一看。
妈的,更红了
纪绥再次敲响房门,蔺言手忙脚乱拿粉底拍了两下,还好刚才那两个小孩早就被人带走,不然他这个时候真要丢死人了
“咔擦”一声,房门被拧开。
蔺言顶着满脸白粉出现在纪绥面前。
画面比见鬼还惊悚。
但好在纪绥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毫无反应,还言辞准确地问了句“脸撞墙了”
蔺言“”
这副样子好像实在见不了人,纪绥无奈,进门找了张棉巾,转身低头仔细帮他擦了擦。
蔺言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像做错事的小孩,眼神慌乱又紧张。
纪绥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专心帮他擦着脸。
两人距离极近,蔺言脑子里满是那个亲亲,目光不自觉移向纪绥的嘴唇。
纪绥的嘴唇不薄不厚,没有表情会抿成一条直线,但唇形却很性感。
如果亲上去
蔺言立刻打断这个逾矩的念头,把眼前的纪绥想象成何铭宇的脸,瞬间没了任何臆想。
“好了。”纪绥说道。
蔺言愣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
纪绥眉头微皱,不是很明白他这个时候在发什么呆,转身拥着他的肩膀径直往外走。
十一点,仪式正式开始。
宴厅的大门缓缓打开,纪绥和蔺言一左一右并肩而立,相邻的手臂互相挽着,像一对极其亲密的爱侣。
礼乐适时转换,司仪站在红毯尽头静静等着他们走过去。
宴席上坐满了人,乌黑一片,在这种大场面前,蔺言有些紧张,挽住纪绥的手不自觉力道加大了些。
纪绥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隐约含着一抹惊色。
他在紧张
紧张什么
紧张和自己的婚礼
镁光灯恰逢这时打过来,纪绥收回视线,微微垂眸,继续往前走去。
这条红毯比蔺言想象中要长,虽然前几天试着彩排过,但当时台下空无一人,他感觉走在上面跟逛大街没什么两样。
现在却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蔺言整颗心都不由得悬了起来。
司仪按照流程念了一遍宣誓词,轮流让纪绥和蔺言说完“我愿意”后,就是交换戒指的过程。
戒指是纪绥带蔺言专门去定做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两枚。
纪绥接过递来的戒盒,轻轻替蔺言戴上,动作自然又流畅,仿佛练习过这个动作一样,反观蔺言,倒显得生涩僵硬了许多。
台下的观众纷纷喝彩,司仪的情绪也随着被推动,情绪高涨的来了一句“那么接下来就请两位新人相拥亲吻”
蔺言“”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环节吗
失策啊呜呜呜。
纪绥也有片刻的失神。
四周的欢呼声如海水涌来,蔺言迟疑了会儿,试探着低声道“纪先生,你待会儿把自己想象成一棵大树就行。”
纪绥“”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没错,我就是那只啄木鸟
关于蔺言把纪绥想象成何铭宇后没再胡思乱想那段
何铭宇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