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衍听的愣了愣, 浅色眸子露出一丝明显的迷茫,脑中甚至忐忑又激动地怀疑了一下。
他,这么厉害的吗
就在萧承衍没回过神的时候, 梁轻也在打量他的神色,感慨自己多虑了, 龙傲天还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梁轻又道“当然了, 好孩子是不能这样做的。这是个错误的做法。”
萧承衍看着梁轻漆黑如墨的眼,过分俊美的长相, 想到对方体弱、双腿不良于行, 如果不是有很大的权势,落在有些特殊癖好的官宦富豪人家中,没准会遇到许多身不由己。
想到这一点, 萧承衍的目光暗了暗,道“我不会让你做迫不得已的事。”
梁轻愣了一下,萧承衍的语气认真,透着一股珍重而直白的味道,梁轻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下,那本搁在床边的话本因为他的动作而滑了下来, 刚好砸在萧承衍面前的毯子上。
萧承衍伸手捡了起来, 起身放在案桌上, 道“时间不早了, 该休息了。”
梁轻嗯了一声, 自己磨蹭着钻到被窝里,萧承衍从外头拿了个新的汤婆子给他,转身熄灯的时候,梁轻忽然问“所以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与我同床共寝”
梁轻实在是太好奇了。
月色下萧承衍的身影顿了顿, 他慢慢转过身,没去看梁轻,低声道“公爷再追问,我就要认为,是今夜要留我的意思了。”
梁轻闭上了嘴。
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香气。梁轻没有那么困乏,睁眼看着窗外的月色。
时间静止下来,他想起第一天穿过来,萧承衍满身伤痕地跌在他怀里,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简直跟碰瓷一样,然而梁轻却意识到那些潜藏的风险和阴暗的人心,所有的腥风血雨,都是真实的。
他的顾虑太多了,好像心上放的东西太多,所以心动的很慢。
接下来两日,梁轻联合萧承衍,想办法将昔日原主贪来的钱财给清缴清楚,然后拿了府上现有的银票,把亏空的账都补上了。
至此,算是梁轻给原主的贪婪得来的不义之财,给了一个彻底的交代。
除此之外,邢远那边飞鸽传书,交代了查案的进展,虽然没有查完,但是进展不错。
梁轻终于有机会回到摸鱼看话本捏兔子的日子,只是冬日来临,南方的天气一日比一日阴冷,清晨时晨雾环绕,路边凝着薄霜。
这一日梁轻用完午膳、抱着火炉暖手看文书的时候,陶管家推门进来,说“公爷,宫里头来了个老太监,说是皇上派来的。”
梁轻“什么事”
陶管家“他们说是皇帝要传萧公子,入宫觐见。”
梁轻一愣,将手中的文书放下,道“叫他们进来。”
镇国公府的书房不小,家具摆放精致而典雅,老太监推门进来,陶管家说“在门口站一会儿,别把寒气染给我们公爷。”
老太监应下,片刻,过来行了个礼,跪下说“梁大人,皇帝口谕,让老奴来带萧公子入宫。”
没人敢在镇国公府上编瞎话,梁轻没怀疑真假,问“公公可否告诉我,为了皇上突然传我府上的一个杂役入宫”
奴籍男子只能做杂役,即便在官宦府上,也不能做到多高的位置。
太监见他如此客气,面色有些惶恐,道“实不相瞒,秋猎之时,萧公子救驾有功,皇上早有嘉奖的念头。如今想起来了,比较着急,让老奴过来,赶紧把人带过去。”
他话里没什么信息,梁轻皱眉道“奴籍如何能入宫”
太监笑了笑,道“皇上想见谁,咱们也拦不住啊。”
梁轻眉目一敛,神色却是冷淡,露出一点威势来“公公真会说笑,这事我要是不问清楚,回头我府上这人接不回来了,你说这责任谁担着”
太监笑容一僵,额头冒出点冷汗来,没想到镇国公的心思玲珑,做事如此谨慎小心。
梁轻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萧承衍在皇宫里出了事,镇国公府不会不管,二是皇帝大度,给了萧承衍什么赏赐,镇国公心里必然不满意。
太监擦了擦汗,他必然是担不起的,道“大人,老奴没半点瞒着您。近日来皇帝宠幸后宫淑妃,一半时间都在长信宫里,几乎不曾踏入其他妃嫔住处。就今早上,皇上见了一个探子,得了个消息。”
梁轻道“快说。”
太监忙道“漳州富豪来您府上买萧公子卖身契的事,您还记得吗皇上怀疑,对方背后其实是豫王旧人合谋的”
梁轻想了想,看来皇帝只是怀疑,并未得到证据和名单,要不然,不会只是宣萧承衍入宫那么简单。
梁轻顿了好片刻,从太监口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便让人下去侯着。
梁轻扭头对陶管家说“叫萧承衍过来,别让人看见。”
陶管家应下了,梁轻低头给自己泡了杯茶,拿起来吹了吹,又放下了,困惑呢喃道“怎么人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扑通一声,梁轻吓了一跳,扭头往书房西边窗户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狼狈地落在地上,发髻被撞歪了,衣服上也滚了灰尘。
梁轻目瞪口呆“你你今日怎的不走寻常路了”
萧承衍“”
勉强正了正发髻,萧承衍沉着脸到梁轻面前,面无表情道“陶管家说的,不要让人看见,让我走窗户。”
梁轻憋住笑,没忍住,嘴角勾了下。
冬日的光淡的发白,然而梁轻眉眼微微弯着,笑意明媚。
萧承衍看着他,梁轻浑然不觉,将方才从太监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他了,道“现在看来你是非去不可了。如果皇帝想赏你什么,按我之前告诉你的说。如果他对你起了杀心”
萧承衍道“随机应变。”
梁轻叹息般道“只有如此了。”
萧承衍眨了眨眼,勾了下唇道“公爷等我。不管如何,我都会回来的。”
入宫需走过一条长长的官道。
萧承衍前世走过无数次,幼年时陪同父母入宫,登大统后乘坐轿辇在皇宫内走过一遍又一遍,每条路都熟记于心。
前头带路的太监见他速度慢了,道“萧公子,不必紧张。”
萧承衍点了下头,没说话,太监只当他性子冷淡,一路上几乎没开口。等到了偏殿,太监进去通报,许久未曾见人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传来声音,让萧承衍进去。
龙涎香浮在空中,皇帝将手上的画给身边的太监拿着,一扭头看向进来的萧承衍,神色顿时一变。
皇帝身边的太监也道“站住你衣服上怎的有血惊了圣驾,该当何罪”
萧承衍停下脚步,皇帝看了看,他胸口的衣襟果然有血迹,面色灰败,连发髻都没有那样整齐干净,衣冠不整,皇帝皱眉道“怎么回事”
萧承衍低头道“我身上有疾,每夜痛醒四五次,醒来就咳血不止。方才在外头困乏不已,睡了会儿。”
皇帝一愣,像看瘟疫病人似的看着他,回头对太监说“去拿个月庭的蒲团给他,能辟邪。真晦气。”
皇帝也没别的聊天的心思了,直接道“你秋猎上救驾有功,朕允你讨要一个赏赐。”
萧承衍抹上墙灰的眼眸眯了起来,想起那时梁轻与他说的话。
要一把弓。
萧承衍知道,所有的安排都与前世不同了,他喜欢挑战,却很难信任别人。
说错一句话,让皇帝生疑,要杀掉他呢森严的皇宫之中,他未必能逃出生天。
但他想起梁轻的笑、想起对方告诉自己时的认真。
萧承衍提高了些声音,语气无比坚定“我要一把弓。我父亲在皇上弱冠那年送的弓。”
他的答案非常意外,皇帝一下就愣住了。
萧承衍继续道“我想,皇上已经没有留着它的必要了。”
皇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桌上的茶盏都扫在了地上,周围的太监宫女唰的一下全跪了下去。
皇帝用震怒的声音说“萧承衍,你好大的胆子,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朕的东西,你也敢讨要”
下过一场小雨,将国公府的台阶打的湿淋淋的。陶管家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对梁轻说“公爷,这路上湿滑,要当心。外边风凉,您还是去里边吧。”
梁轻道“我就出来透透气。要是这么一会儿就病倒了,我就跟他瓷瓶一样,也太脆弱了吧”
陶管家心说这不就是了吗
梁轻膝盖上趴着灰灰,灰灰性子比白白活泼很多,只不过被梁轻的手拦着,也不会跑,只抬头看向坐着的男人。
梁轻盯着院子里的石凳、灯塔和灌木花草,耳边还有滴答的水珠落地的声音,却觉得国公府很安静。
梁轻垂眸,注意到绣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脚边。
梁轻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府上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好像府上已经没人了。”
绣绣说“我才从膳房那边过来,干活的大家都忙着呢。”
梁轻笑了笑“是。”
绣绣继续说“只少了萧哥。”
梁轻愣了下,没说话。
本来主院里就没有其他人,梁轻没想到,萧承衍不在,自己反倒不自在了起来,仿佛世界都空荡荡了起来。
梁轻说“他说要我等他,真奇怪,我为何要等他”
绣绣疑惑。
梁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去传轿夫,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 给轻轻一点不,很多时间
抱紧短又小的自己jg
我什么时候才能崛起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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