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 草野花梨只来得及把手撑在身边的雪上。
冰冷的温度透过不算厚实的衣服向她传来,她却能感受到一种正在升腾着蓬勃的气流从面前的家主身上传来。
是和冷截然相反,足以烫伤她的热度, 炽烈的、充满着她逃避的某种情绪的。
她畏惧着的、她不应该拥有的,熊熊燃烧的火焰。
被那双眼睛震了一下、停顿了一秒之后,她就挣扎着退缩,想要起身避开这样的时刻。
但是后腰却被按住了, 源源不断的热度透过掌心扩散到她的身上,驱散了那些刺骨的寒意。
就算被草野花梨压在下方,白发的青年仍旧是主导者。
身体的本能在他碰上来的那一刻就放弃了挣扎, 即使是完全颠倒的主从位置,对方的热度和压力也在顺着那一点微薄的距离传递过来。
他的眼睛仍旧在注视着她。
明明是冬季的阴天, 那双蓝色眼睛却散发出逼人的、炫目的明亮,像是盛夏正午的太阳,熠熠生辉。
草野花梨几乎是本能的战栗着, 不是战斗的本能,而是一种更为久违的、被强拉硬拽出来的悸动。
她似乎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她所效忠的对象,从那个记忆中桀骜沉默的少年, 变成了自信张扬、举手投足充满魅力的成年男人。
是无论在咒术界还是普通人间,都富有盛名的、风雅俊秀的五条大人。
耳边是逐渐清晰的心跳声, 为着某种执念挣破了枷锁的后果就是猛烈迅疾的成长。
属于她的系念像是被淋上了春雨的花朵,密密匝匝的在那一瞬间骤然开放了。
“啊呀, ”白发的家主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几乎是有点意外地说道,“不喜欢吗,花梨”
他平和的注视着她, 声音很轻,“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走吧。毕竟这是你的特权。”
腰侧的手撤开了,留出离开的空间。
“这是,”草野花梨卡了一下,下意识居然是辩解,“是对您的冒犯”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把最后的那句话误解成了抛弃,“我不是故意”
一根手指轻轻的按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她后续的话。
轻柔的抚摸,温热的指尖触碰着她的嘴唇,让草野花梨瑟缩了一下。
“不是冒犯哦,”家主这样说道,“因为是本人允许的,所以不是呢。”
他眉眼舒展,笑着问道,“失望了吗”
被这样询问着的草野花梨摇了摇头。
“您是对的,”她轻声说道。
所以说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失望。
白发的青年愣了一下,眼中原本澄澈的蓝色骤然暗下,透出点风雨欲来的气味。
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意外到了,“真的是没想到啊小花梨原来是这么想的。”
草野花梨不太自然的动了动,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彻底顺服的态度似乎是取悦了他,又像是引出了另一句叹气。
“真糟糕啊,”白发的青年带着点若隐若现的笑,“小花梨这样,会让我想做不太好的事情的。”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话会造成什么误解,或者说,他正期待着对方回答点什么,“很差劲的那种哦。”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她才说道,“如果您希望的话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什么都可以吗”白发的青年问道。
草野花梨面上闪过纠结的神色,像是在思考是否要跳入这个摆在明面上的陷阱的兔子。
她最后还是选择复述了一遍这句话,不知道自己许诺了什么,却很坚定,“什么都可以。”
“好哦,”白发的青年嘴角噙着抹笑,“既然这么说,那就来吧。”
草野花梨于是听从他的命令,俯身向下接近。
她几乎是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心,向更幽深的水中逐渐沉没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钻研着什么难以破解的术式。
在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家主有些无奈的说道,“算了。”
他看着草野花梨眼中不能更明显的紧张和下意识的后退,笑着说道,“总让我觉得在欺负小孩子啊。”
单手按住她的肩膀,上下位置迅速颠倒,白发的青年凑近了她。
鼻尖相抵、额头相触,或许是风,或是他的呼吸掠过她的脸颊。
草野花梨能感受到自己整个人陷到了柔软的积雪中,而家主的头发也和她的掺在一起,分辨不出来是积雪还是头发。
热气喷洒在草野花梨的脸上,带着点异样的感觉。
“是害怕吗,”白发的青年呢喃,“在发抖呢。”
他向她靠近,就像是在主动把正在发热的脸颊埋入柔软的积雪中。
在草野花梨还没回答的时候,家主偏了偏头,把脸埋在了她的肩上。
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像是一个轻佻的玩笑,又像是克制的、试探着伸出却又收回的手。
“算了,还是等你任务回来”
柔和而怅然的呢喃似乎仍在耳边,草野花梨却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有些昏昏沉沉的抬头,却和梦中一样,对上了一双眼睛。
姿势相同,角度相同,几乎像是梦境和现实再次交汇。
和那双总是缭绕着温柔与风雅的蓝眼睛不同,这双银、蓝异色的眼睛中充斥着的是探究、审视与饶有兴致,以及毫不掩盖的野心。
如同旷野下踱步而行的狼看着一个新出现的猎物那样,饥饿而垂涎的目光。
草野花梨怔了一下,才意识到正撑在她身上、专注打量她的是真人。
他的手虚虚的扣在她的喉咙上,却并没有向下用力的意思,只是试探性地隔着那层暗色的咒力屏障在换着角度触碰她的后颈。
咒力开始波动的草野花梨还好没动手,不然要麻烦了。
她下意识伸手,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赶紧推开,“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真人顺势翻身,躲到沙发另一边,“因为很无聊啊。”
他随意的牵起草野花梨的手,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她的手指,“花梨醒过来好凶哦。”
草野花梨“你无聊不能干别的吗难道盯着我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真人肯定有什么阴谋。
“是啊,很有趣,”真人丝毫没有自己很烦的自觉,“超有意思的。”
为了挤上沙发,他还特意的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与平时的青年状态比起来多了点稚嫩与张扬。
草野花梨决定不理他。
她翻身跳下了沙发,赤着脚走到桌子前的时候,发现那上面空空如也。
“我的稿子呢”草野花梨下意识转头看向真人。
“啊,似乎是被我烧掉了吧,”真人说道,“或者拿去丢了我不记得了”
在草野花梨怀疑的注视下,他举起了双手,投降般地说道,“帮你涂完啦,然后给楼上的那个人类了。”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睛。
真人居然会帮她干活,太阳今天难道要从西边升起来吗还是说咒灵已经控制人类界了
“哎呀,”真人凑到了她边上,“没有夸奖吗”
他脸上的缝合线痕迹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白,眼睛却濡湿又亮闪闪,像只期待的小狗,“我可是超认真的呢。”
“肯定是有别的企图吧,”草野花梨完全不相信,“在没坦白之前是不会夸你的。”
她把被真人牵住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打算去倒杯水喝,“真人还瞒着很多东西吧。”
“欸,没有的哦,”真人虚情假意地说道,“反倒是花梨,刚刚把我当成别人了吧”
随着这句话出口,他猛地前倾,向草野花梨再次逼近。
属于特级咒灵的咒力压迫骤然放了出来,膨胀着喷涌的暗色物质汹涌的向她扑来。
但和梦境中那种柔和温软的气氛不同,这更像是深渊前的步步紧逼。
被吓了一跳的草野花梨下意识往后退去,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痛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真人”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在哦,”真人像是条吐着信子的蛇般呢喃,疯狂的掠夺在他眼中闪过,“不过,花梨刚刚是在想谁呢”
他猜测着,边说边凑近她,盯住了她的眼睛, “花御那个叫伏黑甚尔的人类你最喜欢的津美纪”
他继续说道,“还是说宿傩的容器你念念不忘的顺平又或者五条悟”
“啊五条悟”听见“五条悟”这个名字,草野花梨原本的气愤都快转成了茫然,“你搞出这么大阵仗,就想知道这个”
而且,连她梦到谁这家伙都想知道吗她万一梦到的是变成涂黑毛笔的怪兽呢
情绪骤然被打断,真人皱起了眉,“你”
草野花梨单手用力把不知道为什么发疯的真人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她没好气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在梦里陪你玩的。这样的话,梦到谁不都一样吗”
没管若有所思的真人,草野花梨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揉了下自己的后脑勺,思考起了别的事情。
目前恢复的记忆已经包含了她还是个人类的时候的地位、住处、人际关系,以及和五条家的具体关系。
但她总觉得缺少一部分,尤其是关于她怎么死亡的那一块。
并且,她总觉得和两面宿傩相关的记忆也并不完整。
这让草野花梨想要找回记忆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她摩梭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思考了一下要不要通过虎杖悠仁去找两面宿傩套点话,却闻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欲望。
似乎就是在野崎梅太郎的那一层,传来了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气味。
伴随着那股浓烈而难过、紧张交杂着惊喜的欲望的,是翻动纸张的细碎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放了点给花梨约的设定图在b然后也发了点给白鸟和其他女儿约的稿子
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b名字可以在专栏找到,扭捏
感谢在20210916 00:27:2220210916 20: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