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晃动的铁链流淌,炙热的血液在室内冰冷的空气中化为蒸汽,滴到木质地板上,红得像火。
塞缪尔颤抖着身躯,一瞬间的黑暗闪过,他还来不及吸一口气,男人已经咔嚓一声剪断了第二个柔软的指尖。
太疼了,塞缪尔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一颗子弹射进脑袋的死法实在太温柔了。
剧烈的疼痛一直传到脑袋里的神经末梢,耳朵里充满了喧嚣声,而唯一通过喧嚣传来的只有自己混乱的喘息。
塞缪尔一声未吭,咬住嘴唇,甚至是牙齿。他很想让自己晕过去,但是下一波更加剧烈的阵痛一次又一次残忍地将他从地狱中唤醒,铁锈味在嘴里不断发酵。
鲜血染红了青年白皙的肌肤,因冷汗浸湿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指尖割裂缝隙流下血珠,像石榴子一般鲜艳殷红。
弗兰基不紧不慢地一个接一个剪掉他其余的指尖。床单已经吸饱了他的鲜血,两人的血液都烫得惊人。
十指连心,塞缪尔感觉指尖被剪断的同时,心脏好像也倏忽空出了一块。
这只是一个梦,他歇斯底里地想。他也只能这么想。
折磨不知道什么停止,塞缪尔已经丧失了对疼痛的感知,他全身冰冷,想要呕吐,想要坠落,想要一枪毙了自己。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手扯着他的头发往后拽,扒开他的嘴腔,塞缪尔看着冰凉的金属枪管直直捅进他的喉咙。
他想要拼命后仰,远离枪口,修长的脖颈拉出了优美的弧度,湿漉漉的发丝像流淌的黄金,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弗兰基痴迷地看着他,青年嘴唇湿红,舌尖无力地抵着枪管,瞳孔失去焦点,绿色眼眸里烟雾缭绕,布满伤口的身躯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看着无法愤怒,无声哀鸣的青年,弗兰基对此非常满意。
然而这还不够。
他紧紧拽起那人的头发。
塞缪尔被迫仰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枪管紧紧压着他的舌头,舌尖尝到了枪口的温度,冷的简直要把整个身躯冻麻。
这只是一个梦,塞缪尔绝望的想。
卸下所有伪装,男人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直接在喉间轰炸开,气流从枪口喷出,打在皮肤上就像时速450米每秒的针狠狠穿过,离听觉神经群不过一英寸的距离。
最初的一两秒塞缪尔根本不觉得疼,只听到耳边嗡嗡地响,紧接着他便尝到了嘴里烧焦的肉味和火药味,混杂着鲜血的铁腥味。
堵在喉咙口的血块,滴血的洞,还有冒烟的枪口。
脑袋一片昏沉,像过了十几年一样漫长,实际也不过是一两秒,疼痛席卷而来,一瞬间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只是一个梦。
塞缪尔疯狂地想,然而除了疼痛疼痛疼痛之外。
一片黑暗。
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不会苏醒时,他第五次睁开眼睛。
他疲倦地睁开眼睛,长时间的昏迷使陈旧沉重的神经在脑内不断拉扯,着叫嚣着造成一阵阵荡开的骇人剧痛。
他缓慢睁开眼睛,视线逐渐开阔,面前跳动的刺眼光亮给眼球带来了灼烧般的痛苦。
塞缪尔艰难地平复了许久,睁开眼他看见温馨的卧室,看见靠在沙发上的嘉比,轻轻翻动手里的书籍。
看见暖黄灯线照在他的身躯上,看见洒在书桌上的月光,看见闭着眼睛的索罗,嘴角勾起无声的笑意。
他闭上眼睛,想起寒冷的夜风、冰冷的月光、滚烫的血珠以及冒烟的枪口。
塞缪尔睁开眼睛,伸出双手,什么伤口也没有,翻来覆去,十根指尖完好无损。
然而心脏的刺痛却提醒他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内脏无声又凄厉地尖啸,塞缪尔把它压缩成小小的一块忍受折磨。
好一会儿,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全身颤抖,尖叫在内部狠狠撕扯他的身体,急切地想要破体而出,疼痛与肉体分隔开了,明明每一片肌肉都应该哀鸣,他却无力愤怒。
他紧紧咬住牙关,一言不发地扯下手臂上的输液管。
嘉比发现他的动静,转过身,担忧地询问“怎么样索罗还在里面”
塞缪尔扭头,看见沉睡的索罗,以及他旁边的男人。
弗兰基。他躺在床上,如此舒服而香甜。
塞缪尔迅速地取下腰间的手枪,把枪口对准男人的脑袋。
“no”嘉比面露惊恐,迅疾地扔掉书籍,嵌住他的双手,把手枪拽下来。
“这是现实,塞缪尔,你不能杀他。”
塞缪尔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血液紧紧敲打太阳穴,像愤怒的鼓点一样震耳欲聋。他翻过手腕,皮肤内侧针头扎过的痕迹赫然醒目。
他重新躺回床上,强硬地命令道“把我送回去。”
嘉比担忧地把针管重新扎进他的手腕。
下一秒,塞缪尔第六次睁开眼睛。
他站在房间里,熟悉的房间,因为他不久前就死在这里。
男人靠着沙发悠然地抽着雪茄,金属制的雪茄剪在桌面上被月光照的闪闪发光。
弗兰基一扭头看见他,瞳孔微缩。
塞缪尔从腰间取出手枪,缓慢的,但却是真实的,不容置疑地对准他的脑袋。
他的心颤抖的厉害,手臂却异常平稳。
下一秒,扣动扳机。
“砰”
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枚子弹径直穿过他的脑袋,鲜血四溅。
子弹击碎对面的玻璃镜。
碎片四射,无数个碎片映出无数双冰绿色眼眸。
破碎的灵魂。
世界在旋转,梦境在崩塌。
他拿枪如此稳,连一根手指也没有颤抖,连一毫米也没有偏离。
他第一次用枪杀死了人,完成得就好像他做过无数次一样。
塞缪尔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几个星期前,韦弗利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
那时他怎么也读不懂那双黑色眸子里潜藏的情绪,而现在他豁然明朗。
英国特工看着他,朝他伸出手,他的眼神在说
亲爱的塞缪尔,这可不是什么刺激的游戏,这是残酷的现实,疯狂、暴戾、血腥、残忍和失去。
塞缪尔深呼吸一口,重新露出一个笑容,一个和记忆中相似但又不同的笑容。
他转过身,看着卧室的门被人撞开。
子弹射出的同时,投射闯进房间,那些虚假的梦境守卫像海一样朝他涌来,表情狰狞又疯狂。
塞缪尔将枪口对准他们,子弹咆哮着出膛,投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但有更多的人正在涌来,冰冷的子弹在他周围经过,好像在演奏一曲金属朋克音乐。
塞缪尔扔掉空壳的手枪,捡起地上的一把突击步枪,从旁边尸体的西装内侧口袋掏出弹夹换上,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子弹如暴雨般射向他的位置,擦过他的锃亮皮鞋把地板打出一个个小坑。塞缪尔不断闪躲,昂贵的西装衣角随着身体动作,划过空气时造成一阵阵急速气流,仿佛能把敌人直直斩成两截。
他没有被杀掉。他杀别人,迅疾、高效、狠厉,成熟地无法想象。
地板裂开缝隙,裂缝逐渐从周围墙壁蔓延到天花板,石灰如雪花般洒落在肩上。
塞缪尔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门,有几个人埋伏在走廊处,但他比他们要更敏锐。
枪口娴熟地转换方向,冰冷的金属仿佛是肢体的延伸。
心脏。
额头。
腹部。
眼珠。
人影应声而倒。
他往前走,走廊紧随他的步伐断裂,塌陷,变成无数灰烬与尘埃。
潜藏在前方的还有一个人。塞缪尔头也没抬地就是一枪,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走廊的最前方,所有的一切都塌陷,只剩那一块地板。
塞缪尔站在那里,放下步枪,和拿着信封、目光惊愕的索罗面对面。
身后是无数掉落的尸体,以及向下溅落的猩红鲜血,像雨一样洒下。
青年剪裁合身的西装却没有沾上一丝血滴,他那璀璨的金色发丝甚至没有散乱,仍然整齐利落地梳在脑后,修长的双腿和完美的臀部被西装裤紧紧包裹。他举起步枪又放下,枪托最终狠狠砸在地板上,裂隙向四周延伸。
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那些不可思议的闪避和命中,几乎是违背任何物理法则的,然而塞缪尔本身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塞缪尔对索罗露出一个笑,俊美又残忍,脸颊处的酒窝一闪而逝。
他说“梦要做大一点儿,宝贝。”
在索罗惊愕而疑惑的目光下,一颗子弹直直射入他的额头。
美国特工重重后仰,栽进无底的深渊。
塞缪尔扔掉步枪,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柯尔特手枪。
在枪管烙下轻柔的一吻,他把枪口重新对准自己的额头。
双手紧握手把,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心脏在衬衫内侧剧烈燃烧,他阖上双眼,倾听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砰”
一颗子弹射进额头,又从后脑勺穿出。
时间在一瞬间变慢,他轻轻地朝后倒去。柯尔特比他先一步掉下。
双手伸直,胳膊张开。塞缪尔和世界一起掉落。
眼前闪过很多东西,爆破般的巨响和呼啸的风声在四周产生,耳边韦弗利的声音却清晰又分明。
他说: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r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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