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那片焦土, 路过峡谷还看见了当日蜘蛛的残骸。
她记得，她当时还被祭酒给凶了一顿。
江商未曾停顿，沿着之前祭酒带自己走的路线, 向上层世界走去。
这是第四层，当初她们是坐船去上层的。
这对她来说, 并不难。
走到冥河边，刚准备拦只船, 江商听到附近的交谈声。
“巴尔统领又和罗伦阁下打起来了，”一个地精尖声道, “听说这次是为了第七十八矿坑的开采权”
“怪不着我们最近的生意好做了不少，原来是又要开战了”那是粗尾巴的兽人，它看起来十分兴奋。
江商一身黑袍, 伪装成亡灵巫师的模样, 竖着耳朵听着。
听着听着，她摸清楚了情况。
原来是第一层的统领与第二层的统领开战了。
而让江商惊喜的是，第一层这次是出征方。
它要带着第一层的强者, 前往第二层战斗。
留守的强者肯定还是有的, 但是最强者和几个大头领都会前往第二层，这无疑会给她的计划增添几分成功率。
江商本就是提前来打前站, 为自己的仪式做准备的。
现在得知了这么个好消息, 别提多高兴了。
第一层几天后出征随手在桌子上写了几个数字，江商选择发动。
三天
三天后出征，她得在三天之内把自己该准备的工作准备好。
深渊第一层。
某处偏僻的猩红树林中, 江商堆起泥土，细心的掩盖自己刻画了两天半的大型法阵。
这个法阵是从猫主子那里弄来的，又经过猫的完善，靠谱程度还是有些保证的。
江商又在外围扩展区, 增添了一些隐匿遮蔽法阵，这部分则是祭酒教的。
显然，祭酒应该也是靠谱的。
细心的掩盖好痕迹，江商站在林中仰望天空。
深渊的天空血红一片，但是江商却心情激荡。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单独策划这么大的行动。
她自己找了一堆帮手，自己联络，自己画饼，自己行动
也
许有些细节不可避免的借助了其他人的力量，但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是真的可以独立完成的。
她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是她推动，是她促成，是她提出想法，而后不断的完善细节，最后由她执行的。
她第一次干这么大的事，准备这么大的计划。
很刺激。
心情激荡了一会，江商原路返回。
她该通知大家行动了。
还有半天时间，足够了。
半天后，第一层外，江商与众人球聚到了一起。
在场其实只有三个人，一只龟，和一大帮球。
江商、陆知远、心帝，还有助拳的一帮凝聚物。
令人吃惊的是，凝聚物都是像小火一样的发光球体，这里面居然只有猫是有实体形象的。
江商在心中问了出来。
猫蹲在她脑袋上，不以为意的道，那能一样吗我可是有主子的他们又没有
江商“”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大家帮忙了。”江商对着小火道。
火光微亮，小火原地转了一圈，表示回应。
黑猫它说它喜欢信守承诺的人类。
江商面露微笑，“接下来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计划开始吧”
心帝银发飞舞，整个人飘了起来，“走，快点，回去我还要看辛憨憨生吃魔鬼辣仙人掌炖流河沙呢”
江商“”
这什么神奇的配方
不过，辛帝和心帝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辛帝阁下他们最近在做什么吗”
她记得战帝封帝还有安华阁下他们一起玩，神神秘秘兴致勃勃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心帝回头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回去你自己问她呗。”
“我最喜欢和辛憨憨打赌了”
江商“”
她记得自己对辛帝的第一印象，那是位刚毅冷静沉稳的剑帝，一身青衫，神色冷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下意识替换成辛憨憨了
都是剑帝，那位江阁下，还有凤长歌阁下多么有逼格啊，怎么辛帝的画风就和仙人球，生吞仙人掌炖沙子联
系起来了呢
她们本就在第一层上空，此时很快就到了第一层。
而此时，第一层的统领巴尔，已经点齐人手，浩浩荡荡的去第二层找茬了。
心帝一脸感慨，“这时机挑的真是时候，我的工作量大大减少。”
江商微笑道，“都是运气。”
心帝点了点头，“你站远点。”
江商站远，看见原地银发少女缓缓飘了起来。
银白色的长发鼓荡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能量正从她身上释放出来，渐渐形成涟漪，覆盖整个世界。
江商看着，勉强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
很特殊很特殊，与所有常规的力量都不一样。
这便是心灵大道吗
没一会，心帝落了下来。
她神色还算轻松，“还好那帮最麻烦的跑了，哎，你说他们出征回来，发现自己家没了会怎么想”
江商失笑，“应该会开心吧，终于能换个家了。”
心帝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难得你还会开玩笑，不错不错对了我说的涨工资祭酒怎么说”
说到这个，江商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师尊想扣你工资。”
“师尊记性不好，你千万别提醒她。”江商叮嘱道。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心帝喃喃自语，“怪不着我一靠近她就觉得冷呢原来她一直想扣我工资恶毒的女人”
江商干咳了一声，阻止她当着自己面腹诽师尊，“那么心帝阁下便先回去吧，我去举行仪式了。”
心帝瞄了她一眼，“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商有些意外，“帝君”
心帝道，“你是小辈，我好歹是个大帝，作为大帝好歹有保护有天赋后辈的天职，虽然某种程度你是自己作的死”她絮絮叨叨，拎起江商的领子，“往哪飞我不识路”
江商看了她一眼，心中莫名有些暖意，“看见那个红树林没有飞过去”
江商在法阵中调试和准备。
心帝摸出投影仪，“仪式什么的，是不是要跳舞我帮你拍拍”
江商皮笑肉不笑，谢绝了她的想法，
“帝君想多了，你对仪式的判断太古代了，我不需要跳舞。”
心帝撇了撇嘴，“无趣。”
江商一边忙碌，一边随口问道，“帝君与商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以为帝君是个冷漠的人呢”
心帝“冷漠的人会随身携带小被子吗”
江商“帝君真实，商无言以对。”
心帝“这说明我是个温暖的人，这才怕冷对不对”她言之凿凿的样子，与她的外表十分不符合。
江商回头看了她一眼，银白的长发拖到脚踝，面容精致白皙，看起来十分少女，但是
心帝“喂我觉得你在想十分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没有证据”
江商忍不住笑了起来，与之前礼貌的微笑不同，而是有点放松，带着闲谈的放松，“帝君心灵大道能读心”
心帝“严格来说，可以。但是这很危险。”
“危险”江商一边放血，一边抬头问道，“是因为被发现会被拎刀追杀八百里吗”
心帝摇头，“这只是普通危险，再说被追杀八百里能有什么我特别会跑，所有人界研究出来的遁法什么的，我都会”
江商“总觉得这好像不是特别值得自豪的事情。”
心帝撇了撇嘴，“你懂什么”
“那危险在何处”随着仪式的深入，江商有点紧张，好在她还能与心帝闲聊放松。
心帝神色微微严肃了起来，“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任何不加防护的肆意接触，会导致心灵污染。”
“你要明白，当你把自己的心摘出来，去靠近别人的心，从规则上，你就会认同她的想法。她的怜悯，她的痛苦，她的憎恨，她的扭曲”心帝道，“这太危险了。”
“学习心灵大道，必须学会锚定自己的心，否则很容易被别人影响，成为一个心灵拼合怪，”她道，“但是心灵大道难免要与心灵打交道，甚至像我这样，即使努力避免也避免不了，只能被动接受那些污染和杂音，这对理智是个很大的考验。”
“所以心灵大道不是不扩招，而是我们必须保证每一个学徒都有足够的毅力与意志，
去抵抗外界的污染，否则后果会严重。”
江商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会转述给师尊的。”
顿了顿，她慢悠悠的道，“师尊可能不会再让你扩招，但是肯定也不会给你涨工钱。”江商嘴角微勾，如此道。
心帝“好吧我知道了，但是长安城物价真的很贵哎”
江商低下头，点燃业火烛，“最近远征军离人界越来越远了，人网的通讯已经难以为继，他们很苦恼这个事，帝君心灵系有没有什么黑科技，可以让人心灵交流无视战场环境的那种”
心帝“做梦呢没有”
江商叹了口气，“师尊为此设定了大笔奖金，看来要与帝君无缘了。”
心帝眼睛瞬间亮了，“这个，也不是不能有。”
江商笑着点了点头，“因为这是大工程，需要立项，立项完了还有一笔启动经费，到时候”
“哎呦你们命运系就是聪明，亲娘哎我可以”心帝一拍大腿兴奋异常，“祭酒给批吗程序怎么搞我现在就弄”
“官网。”
见她精神抖擞的上官网现编项目骗经费，江商干咳了一声，下意识望了望天。
嗯，还好师尊不在。
上空，几个女子站在云上。
冥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江子修可以。”
晨星憋着笑，“她应该是没想到心帝会跟着她，知道心帝缺钱之后，投桃报李而已。”她又道，“再说了，你那项目，有多少人骗经费你不知道”
冥帝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江子修做这么危险的事，还差点把她瞒到最后一刻，要不是晨星聪敏，抓着易青不放，她们差点就成了最后的工具人了。
只负责帮江子修挡视线用的那种。
易青给云装了护栏，一身青衫，潇洒的靠在护栏上，嘀咕道，“我总觉得有人在偷窥我们，你们觉得呢”
晨星面色微惊，“这里是深渊啊”
易青摇头，“不是外人，我没有危机感。”
冥帝也疑惑了起来。
下方。
“有了有了这下又有钱出
去浪了”心帝嘿嘿直笑。
“帝君平时都干什么”江商好奇的问道。
心帝“那我干的事可就多了，不过最近我正跟着辛憨憨她们探索遗迹，我们搜到一个特别古老的遗迹，虽然只打开了外围搜索，但是嘿嘿嘿我已经预料到我一夜暴富的日子了”
“遗迹”江商是真好奇了，“什么遗迹好玩吗”
“这个遗迹说起来还是安华发现的，她跟辛憨憨瞎跑，结果踩到人脑袋了”
看着江商的眼神，心帝道，“就是一个骷髅头，然后辛憨憨停下来道歉，结果地塌了”
江商沉默了一下下，“安华帝君不是被帝君勒令闭关去了吗”
心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打哈哈道，“哈哈哈哈那我不知道了哈哈哈”
江商看着她不说话。
心帝被她看的没办法，嘀咕道，“她又不喜欢修炼，这都不用打仗了，战五渣大帝那么多，她说她爱玩，咳，你别告诉那位啊”
江商“”
心帝继续比比，“又不是每个人都有你师尊她们的天赋和实力，而且安华她们明显不在人皇眼里嘛这样也挺好的，难得盛世，大家到处跑跑，多快乐啊”
江商有些意外，“帝君和她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心帝呵呵一笑，“除了封帝之外，她们哪个是有脑子的吗要不是我安华那个憨憨还被她家那个晨帝关在家里修炼呢我咳咳咳，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江商颇为无语。
想了想，她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祭坛，“我只能说不主动举报，若是帝君发现，并且问我，我不会隐瞒的。”
心帝松了口气，悄悄打了自己一巴掌，没舍得用劲，她道，“没事，大不了到时候再想别的方法跑出来呗”
“嘿嘿嘿，晨帝也不是那么难骗的”
江商面色复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再当着我面说骗帝君，我下次就帮她逮你。”
心帝挥手嘿嘿笑，“不说了不说了”
“不过要我说啊，晨帝也管的太宽了，安华居然也听，她们虽然
实力差距不小，但是大家都是大帝嘛”
“还是道侣。”江商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额”心帝差点噎到，“这个安华真没说，怪不着战的表情那么诡异呢这货坑我啊要是被逮到了晨帝让祭酒扣我工钱怎么办”
江商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太学大部分事情经手帝君，你以为扣你的是师尊，实则可能是帝君”
心帝心虚极了，她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呢，你这话一说我就发寒呢”
“不过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心帝找了一会没找到寒意的来源，只得把注意力放回江商身上。
江商道，“我有点好奇，我也想去。”
“ho，你可是冥帝高徒，跟我们这种混日子的大帝不一样，”心帝道，“你以后肯定会进入人族核心层的，确信”
江商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心帝摆了摆手，“你看你们那个节目什么的，还有住处谁还看不出来”
江商摇了摇头，“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我还小，出去溜溜有什么”顿了顿，她道，“师尊应该不会逼我的吧”
想了想，她还是当做不知道安华溜出去的事情。
那个院子里，都是禁制。
估计真正被瞒住的只有帝君，师尊清不清楚都要打个问号，祭酒是肯定知道的。
她们都没有插手，自己瞎凑什么热闹。
不过安华帝君玩心倒是的确不小。
帝君应该是希望她实力上来之后，带上人皇宫赋予重任的吧
不太清楚。
上空。
易青干脆背对着她们，趴在栏杆上看风景。
冥帝瞄了晨星一眼，发现她神色很淡定，嗯，应该是真淡定。
思考了一瞬，冥帝了然，“你的人看见安华开溜了”
晨星淡淡的道，“一开始没发现，但是她警惕心太差了，发现我几天没注意她，就立刻大摇大摆了。”
冥帝语气带着莫名的笑意，“被抓到也没事，撒个娇就过去了，你还能打她不成”
晨星摇头，“不能，随她去吧。”
冥帝摇
了摇头，不再说话。
有的时候，她觉得晨星真的很随意。
很多时候，她都会选择“随她去”。
看起来事事留心，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默默留心，而选择上，还是尊重其他人的想法。
有的时候宽容的简直没有人情味。
憋了一会，冥帝仿若不经意的道，“不把她抓回来说不定管的严一点就能改过来了”
晨星摇了摇头，“她应该不会这么觉得，而且我现在不是她王傅了，没有师长的身份我也没资格管她。”
冥帝“”
晨星“算了，她爱玩就玩吧，我变强点就行了。”
冥帝想了想，“也是，现在大帝多的很，没必要逼她。”
她眼神似笑非笑了起来，“江子修还想去玩呵呵”
晨星笑了起来，“她还小，不急着给她加担子，让她玩玩也不错。易青你说是吧”
易青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此时向后瞥了一眼，摸不准晨星这鬼精的家伙为什么要问她一句，干脆紧抿着嘴，不搭理她。
晨星“开始了。”
下方，江商的身影渐渐飘了起来。
淡漠的血色笼罩着她的身周，仿佛是她自己放的血，又仿佛是无穷古远的血光，带着古老的游魂护在她身边，与她一起虔诚祷告。
随着时间的变化，这种异象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虚影，在第一层的天空中庄严的祷告。
可惜，第一层的所有生灵，都像是没注意到这种异象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心帝已经退开，凝神戒备起来。
她除了本职心灵大道之外，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了跑路上，她有999种跑路方法，绝对靠谱
事有不对，她立马扯上江商跑路。
黑猫也出现在江商头顶，随着仪式进入中程，一个个光球从它身边钻出来。
一个个纯正的人界大道，于此异界他乡汇流，彼此纠缠不分，互相影响，最后形成了一片大道真空区，外围百道汇流几乎遮挡了所有气息。
江商的祷告声加大。
事实上，她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祷告了
。
随着江商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晃动了起来，仿佛有一股伟力，拽着这个世界往外拖。
直到此时，大部分生灵还是一脸淡然，毫无反应的继续干自己的事。
但是有一部分灵觉高，或者受深渊眷顾的生灵开始心中发慌。
他们想了半天，没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有什么东西遮蔽了他们关于异常这一方面的思考一般。
但是，随着晃动程度的加剧，他们内心的惊惶愈演愈烈，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他们猛然惊醒，看见了那个巨大的虚影。
但是此时，整个第一层已经飘了起来。
大怒的生灵们三三两两的冲了过来。
而在此时，迟钝被蒙蔽的深渊意志，终于清醒。
一股浩大而古老的气息瞬间降临江商所在。
江商心中一慌，但是还是坚持祷告。
她在为天道干事，天道要是不护住她，就太不是人了
庆幸的是，一股浩远苍茫的气息紧接着就从她身下的祭坛传来，把她护的结结实实的。
自此，两股气息互相拉锯了起来，但是人界毕竟远道而来，不及深渊本土作战。
已经引出了人界意志，江商连忙停止祷告，“乌龟呢告诉它快来我们快走”
心帝都差点吓跪了，这种级别的交锋对她来说太可怕了，作为导师全部的责任感制止了她脚底抹油的本能，闻言她干声道，“我这就喊。”
在外没有人网通讯，她用心灵大道特有的心灵印记，做临时通讯一用。
这也是江商为什么劝她研究通讯技术的原因。
至于成不成这不是还能骗到一笔立项费吗
反正她师尊不知道就行。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在江商的掌控中了。
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出任何意外，一切都在计划中。
这也是命运大道的专业。
想出意外，问过命运没有
江商看见乌龟迈着老爷步，一溜烟跑过来，然后身形嗖嗖嗖的涨，以极快的速度，拖着世界就跑。
“龟前辈可是很靠谱的。”江商感叹道。
黑猫呵呵一声，“我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