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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受伤
    沈越抬眸望一眼, 她娘与牛茵茵满眼期待。

    沈越垂下眸,先后夹了两盘鱼肉尝了,道“我没吃出来。”

    周梨觉得不奇怪, 毕竟同一种菜, 能有多大差别, 再说,沈越从未吃过她做的鲫鱼。

    牛氏道“你这孩子,你表妹的手艺都分不出来了。”

    牛茵茵顿时有些失望, 接着道“那表哥评评哪一盘更好吃”

    沈越自然是回都好吃。

    一旁的沈幺忙打圆场“今天难得这么多菜,都忙一上午了, 不饿啊, 快吃饭快吃饭, 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众人这才纷纷端了碗吃起来,一时之间, 只余碗筷相碰与咀嚼的声音。

    周梨坐在沈越侧面,中间隔着李氏。若不偏头, 两人是不太能看见对方的。却能看见对方伸出来夹菜的手。

    周梨见那双手每一次夹的菜, 竟都是她做的,准确到似乎告诉过他,她做的是哪几样。

    他刚刚还说藿香鲫鱼没分出来

    其余人吃饭间隙会闲聊几句,只沈越一直闷头吃着, 不叫他, 他连头也不抬, 只盯着自己的碗和身前的菜。

    丝毫没留意坐在对面的牛茵茵已经瞅着他咬了好几下筷子头。表哥怎么做到那样准确避开她的菜的

    大家虽说分不清这些菜到底是谁做的,但味觉很诚实,下意识去夹味道更好的那几盘, 一顿饭下来,有的盘子空了,甚至连佐料都不剩。而有那么几个盘子里,还剩下不少菜。

    牛茵茵看着那一堆盘子,微微撅起了嘴儿。这叫什么事儿,剩下的竟然都是她做的菜。

    她抬头看一眼正喝着绿豆汤的周梨,夹了一口酸豇豆吃,酸到她皱起了鼻子。

    吃过饭,众人坐在原地歇息闲聊。沈鱼小孩心性,非拉住沈越胳膊央求让沈越带她去田里抓油蚱蜢玩儿,沈越拗不过,被妹妹拽着去了,牛茵茵自然也跟了去。

    牛氏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王许身上,先将王许夸赞一番后,又一股脑问了周梨好几个问题。周梨尴尬地一一回应。

    李氏看看儿媳,见她正垂头摆弄着一根狗尾巴草。一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跟着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一处,估计是聊不到一块儿的,为免她无聊,便道“阿梨,你也随他们玩儿去吧。”

    周梨犹豫片刻,又见牛氏还要问什么,忙跑田间去了,很快同沈越他们汇合到一处。

    牛氏察觉大抵是自己话多,把阿梨说得害羞了,讪讪道“其实阿梨和鱼娘他们,年纪相差不大,若不是咱们祖辈上沾了点亲,哪有什么辈分之隔,阿梨就是太矜持,总拿自己当小辈人,其实大可常找鱼娘他们玩儿,两人也多少是个玩伴儿,就像咱俩。”牛氏伸手拍了拍李氏手臂,笑道。

    看着远处正扑身抓蚱蜢的儿媳,李氏也道是这个理儿。

    沈越虽然专心追着蚱蜢,但自周梨过来后,他便好似开启了全身五感,连背后都长了眼睛,周梨到了哪儿,距离自己多远,是在找蚱蜢,还是在扑蚱蜢,他竟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哥哥,你面前有个大的,快哎,哥你反应真慢,都跑了”沈鱼在一旁抱怨,他哥抓个蚱蜢都能发呆,“书呆子”

    沈越抿唇,去追那只妹妹看中的大蚱蜢。

    周梨见沈越挤进一片金灿灿的稻穗里,与自己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才勉强能将分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她可还一只没抓到呢。

    她找了一会儿,正见不远处有一只比较大个儿的,便小心翼翼靠过去,等到了那蚱蜢不远处,一把猛扑上去,谁知,“砰”一下,脑门撞到了另一个脑门,周梨与牛茵茵齐齐向后退开两步,同时踉跄一下,跌进密密的稻穗之间。

    “啊”牛茵茵叫了一声,引得沈越与沈鱼回头来看。才发现她们摔倒了,忙放弃抓大蚱蜢,朝这边走来。

    “表哥,我手好痛。”牛茵茵的手掌被田里的石头硌了一下。

    沈鱼跑过去扶牛茵茵“表姐,你们是这么了”

    牛茵茵道“我和阿梨姐姐抓蚱蜢不小心碰了头。”

    沈越见牛茵茵手上只是被硌出了一点红印,便放了心,把目光挪向周梨,周梨至始至终一声没坑。可当他看过去时,心蓦地一紧,忙过去蹲到周梨身边。

    只见她白皙脚踝上一道寸长的口子,深不知几许,正往外渗着血,染红了她米黄色的绣花鞋,和绢白的裤腿。

    她脸色瞬息变白,眉头紧锁,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牛茵茵和沈鱼这才察觉周梨受了伤,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这是”他真是多此一问,她脚边就是一把带血的镰刀,多半是周梨往后退时,踩到了镰刀把子,镰刀回旋反弹过来,正好割中了她。

    他还认得这镰刀,正是他随手扔在这儿的。

    顿时懊悔不已。

    方才躲进云层的太阳,突地露了脸,烈日下,血腥气弥散开来。

    他抬头看向周梨的脸,她正牙关紧咬地隐忍着。流这么多血,竟然连哼都不哼一下,沈越觉得那镰刀也割中了自己。

    忙捡起镰刀割下自己下摆一角,胡乱地绑到她的伤口处止血。

    田埂上的三个人见这边出了状况,纷纷赶过来,李氏看见周梨被缠起来的脚,蹲到周梨身边,满眼担忧“这是怎么弄伤的”

    沈鱼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幺道“得把阿梨送回去,别在这儿晒太阳了。”

    沈越开始分析怎么送阿梨回去“由人扶着,路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怕阿梨动到伤口,又流血。恐怕只能背着走比较好,只是谁来背”

    沈幺望了一圈众人,沉吟片刻,看向沈越,“越郎,你送阿梨和李嫂子回去。茵茵,你也跟着一起照看。”

    李氏愣了一瞬,但很快会意,这里也只有沈越这个精壮劳力能背着阿梨走回去,但单由他背着阿梨,路上叫村人瞧见了,恐引人非议,如果身边跟着她,再加个旁人眼里沈越的准媳妇儿牛茵茵,就没人会想歪了。

    沈越一副犹豫的样子看向爹,迟迟没动作。沈幺知儿子在顾忌什么,但此一时彼一时,冲儿子点点头“你们的子不是曰过,事急从权。”

    沈越这才背对着周梨蹲下。周梨怔怔地望着他宽阔的脊背,没有动。

    李氏见状,还道儿媳身子不方便,将周梨从地上扶起来。

    周梨被李氏扶着,扑到沈越背上。双手自然伸到他身前,在他脖颈处交叠。

    沈越感受到背后温热柔软的身躯,站起身来,将人往上送了一下,双手绕到身后,托住周梨的腿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李氏和牛茵茵一左一右跟着。

    大约是男子脚程快,没一会儿,沈越就与牛茵茵和李氏拉出一些距离。

    他虽然走得快,但每走一步都踩得很实,深怕这凹凸不平的田地,引得自己脚下踉跄,颠簸了背上的姑娘。

    “对不起。”沈越趁着旁边人还没追上来的间隙,沉声道。声音很轻,像扶过耳畔的风。

    周梨没听清“三叔你说什么”

    然而,沈越回答“没什么。”

    身后的牛茵茵喊着慢点,语气隐隐透着抱怨。

    周梨下意识看向身后,便见牛茵茵正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不知为何,周梨竟生出一种不安感。

    周梨收回目光,尽量直起身,让自己与沈越的身子不至于贴得那样近。

    到了周梨家院子门口,李氏推开门,沈越下意识走进去。可刚走两步,却顿了足。

    其余人皆诧异。

    沈越松了手,小心翼翼地将周梨放到了地上交给李氏“李嫂子,我就不进去了。”

    李氏会意,男女有别嘛。同沈越与牛茵茵二人道了谢 ,扶着周梨向屋内走去。

    牛茵茵见人走了,便同沈越道“表哥,人送到了,咱们回吧。”

    沈越似乎没听见,他伫立在原地,看着那踉踉跄跄缓缓前行的纤纤背影,待她们进了屋,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牛茵茵还以为沈越送人回来后,会再回田里干活,哪知他脚步一转,竟然回了家。她跟过去,却见他径直钻进房间,翻找了一阵,找出一只瓶子,递给她。

    “茵茵,这是止血生肤的药粉,你拿过去一下。”

    牛茵茵接了药,探究地望向沈越。沈越垂下眸子,避开那探究,转过身去。

    牛茵茵拿着药去了隔壁。将药送到周梨房间,没打算作停留,却在离开时,无意间瞥到周梨枕边放着的一块帕子上面的梨花图案。

    那图案是

    她便留下来,假意帮李氏上药。暗地里,却一直盯着那帕子和周梨看。

    李氏正在拆抱着伤口的布条,兴许是牵动了伤口,周梨拧紧了眉,脸色也越发苍白。她眉眼本就生得清丽,这会子看着,竟比平日里添了一丝让人怜惜的柔弱。

    待李氏为周梨上了药,重新找了布来包扎好,牛茵茵才回去了。

    李氏盖上药瓶盖,拿着那块已被血染得失色的布条,走出屋去。

    周梨盯着那块布条看了许久,见李氏将那布条扔到了院子里的一堆枯树叶的垃圾里,才收回目光。

    李氏安顿好周梨,也不好在家停留太久,又去了田间,毕竟自家也有那么宽的稻谷要收,总不能全让人家一家把忙都帮尽了。

    待李氏合上院门,周梨才从床上起来,跛着脚,忍着疼,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那堆垃圾靠近。

    等走近了,又小心地蹲下身,伸手将那浸血的布条捡了起来,再起身,踉踉跄跄往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