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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思念
    沈越摸了摸眼皮,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那举子见他愣着神,又道“沈兄”

    沈越这才回神“哦李弟方才说什么”

    李方见他如此,哂道“沈兄今日有些魂不守舍啊,怎么是想念家中妻儿了么”

    沈越冲他笑了笑,没接话,兀自吃了一口茶。

    李方叹一口气道“这转眼就是六月了,算算时日,我与我家夫人还有我家狗蛋,已经分别快半年了。”

    沈越听得狗蛋这个名字,有些诧异,想他们村里有只大黄狗就叫这个名儿“狗蛋”

    李方笑道“是我家儿子。”

    沈越奇道“李弟如此年轻,就已经有儿子了”李方比他小三岁,今年刚过二十。

    李方见他这样问,倒是有些诧异“怎么沈兄尚未有子女”

    沈越摇摇头“不瞒李弟说,我今年正月才成的亲,成亲第二日便启程来京都了,哎”

    李方颇为惊讶“沈兄一表人才,竟耽误到今年才成亲”

    沈越道“之前一直在外求学,没有回家,是以耽误至此。”

    李方与沈越是在省城的官船上认识的,他家就住在省城内,家境殷实,家里头一直请的私教,倒是从未出门去其他地方念过书。

    “我家夫人原本是我表妹,自小定了娃娃亲,是以十六岁时,我们便完了婚,次年便得了狗蛋,如今也是四岁的小娃娃了”

    李方说起自家儿子话头就停不下来了,从刚出生一直说到娃娃念幼学。沈越没养过孩子,也插不上什么话,只默默地听他说,时而配合着笑一笑。

    只是思绪一下子飘到了沈家村的家中,不知道阿梨此刻在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有孩子,若是有一个融合了他与阿梨骨血的孩子,一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只是如今他远在京都,殿试过后,朝廷便要授予官职,一甲会直接留在京都任职,其余人便会被分派到各地为官。听说有的职务,一经授予,便会要求即刻赴任,他若被分派到离甜水镇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回沈家村去。

    沈越正神游着,李方忽然止了话头问道“沈兄可喜欢孩子”

    沈越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说不准,毕竟他没有过孩子。

    有时候见着村里的其他小孩或在村口玩泥巴,或去上山掏鸟蛋,或去下河摸鱼虾,被父母们追着打,看着就挺伤脑筋的。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变成那些成天拿着根柳条满村子打孩子的父亲。

    沈越回道“还好。”

    李方又道“沈兄是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沈越还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女儿吧,不过生啥自己也做不得主,都是老天爷定的。”

    李方意味深长一笑“沈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生男生女还是有许多讲究的,在吃食上有讲究,在房中事上也有讲究。”后半句李方说得比较小声,毕竟这里是饭馆,人多嘈杂。

    沈越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赶忙岔开话题“李弟,你尝尝这炸茄盒,味道不错。”说着,就往李方碗里夹了一块。

    李方本来还要讲,忽然察觉到沈越脸上的神情变化,当即停了话头,只好吃起茄盒来。

    只是蓦然想到一个问题,沈兄今年都二十三岁了,才成亲,而且也没有孩子,他自己说的是因为一直在外地求学才耽误了终身大事,但说不定就是个借口。

    记得他们家一个堂兄便是如此,晚婚,至今未育,后来才得知,原来堂兄有隐疾。

    想到此处,李方十分八卦地将沈越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有点那意思。

    沈越也夹起一个茄盒吃着,才吃了半口,便丢在了碗里。心想着,还是他家夫人做的炸茄盒更美味。

    那厢,沈家村。

    时直半夜,周梨感觉自己才睡下不久,便突然醒了过来,醒来后就听到肚子咕咕地叫了好一阵。她是被饿醒的。

    她最近胃口真是越发好了,消化得也快。

    她原本不想起来吃东西的,但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再度入眠,关键是肚子里的小崽子似乎也醒了,正挥着小手小脚在她肚子里打拳抗议呢。

    没办法,她还是爬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她也不好意思去叫牛氏起来给她弄吃食,于是,她自己个儿跑到灶房里,点柴生火,把下午剩下的几个炸茄盒给热来吃了,才觉得满足。

    吃饱喝足后,又走回房间里,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再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儿,瞬间察觉到好像又胖了。

    牛氏说,她的身子最近是长得快了些,明明才五个多月的肚子,看着和别人七个月的差不多哎,就胖死。

    也不晓得等沈越回来,她得胖成个什么样子,会不会被沈越笑话,甚至还得嫌弃两眼。

    周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手扶着床头的栏杆,慢慢躺到了床上。

    暗夜里,她盯着帐顶,眼神有些发直。也不晓得沈越如今到底怎么样了,虽说她们全家都不相信那文书上的名字是沈越,但其实大家在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翻了个身,身子朝向床外。如今正是炎夏,天气燥热,因此她睡觉也没有关窗。

    她躺在床上,正好能瞧见窗外深蓝色的天幕下,一轮皎洁明月。月子高高地悬在天上,照着地上的每一个人。

    不知道沈越此时是不是也睡不着,半夜里爬起来看月亮。

    她的思绪在月光里漫无目的地飘着,渐渐入眠。

    沈越的确是醒了,站在客栈的回廊里,正抬头望着那轮月亮。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缓缓打开来,露出里头仅剩的几枚肉干。

    这还是阿梨在他临行前一晚做给他的。他在路上把烤饼吃完了,肉干耐保存一些,是以他都省着吃,生怕吃完了,到时候得好几个月都吃不着阿梨做的菜。

    他拿起一小块肉干,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就那样一小块他都咀嚼了许久许久,直到肉干上的味道被吮吸殆尽,嚼成了白味,他才舍得咽下去。

    翌日,吃了早饭,周梨便坐在堂屋门口继续做针线,沈幺和沈鱼去了豆花店,牛氏留下来给周梨做中饭。

    牛氏料理完家务,便提着竹篮到后山地里收菜去了,家里头就只剩了周梨一人,她做了一会儿针线后,突然听到隔壁传来李氏和李宝儿的笑声,她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放了针线,打算去娘家串个门子。

    嫁得近就是好,想回了随时回。

    刚走到门口,就遇见牛氏回来了。之前提出去摘菜的竹篮,又空荡荡地提了回来,周梨奇道“娘,没收到菜吗”

    牛氏皱着眉,一脸的不悦“没去。”说着,就往院中走去。

    周梨也跟着她进去了,牛氏似乎心情不大好,可方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没去呢”

    牛氏放下竹篮,转过身向周梨道“方才走在村口时,遇见那几个长舌妇了,他们在那处说话,正好被我听到了,我气不过,就上前和他们理论了几句,他们人多,我说不过他们,顿时没了摘菜的心情,就提着空竹篮回来了。”

    “他们说什么了”周梨想,牛氏平日里也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有时候别人说她几句闲话,她也当没听到,怎么这一回生了这样大的气

    牛氏一瘪嘴“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都在说今年那科场舞弊案,还抓了一个姓沈的举子,那举子的名字和越郎的极为相似,都在传那就是越郎。”

    周梨一听,皱起了眉来“他们怎么知道那文书的事儿的”

    牛氏双手一摊“谁知道呢,如今都在说这事儿,说着说着就跟真的似的了,他们甚至还说,越郎当年乡试第一,是不是也是买题考中的,不然就沈家村这风水,能出个解元”

    周梨听了,默了一会儿,向牛氏道“娘,我去村口一趟,很快回来。”

    牛氏见她笨着身子就要往门走去,赶紧拦住她“阿梨,你如今身子不方便,还是别去,村口说闲话的人多,你去了会吃亏的。咱们就等着吧,等咱们的越郎回来,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周梨拉住牛氏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一笑“娘,你放心,我并不是过去和那些人吵架的。”

    牛氏奇道“那你过去是要做什么他们那些人,常年在外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嘴巴可厉害了,你即便不和他们吵架,去说理,也是说不过的。”

    周梨摇摇头“不,我也不去说理。”

    牛氏更奇怪了“那你去干嘛”

    周梨道“娘跟我来看了就知道了。他们如果说的是我,我就忍了,但那样说我相公可不行。”

    牛氏见周梨脸上表情还算平静,便也没再阻止了,遂两人一同朝村口走去。

    来到村口,两人还没走近,那些坐在大榕树底下纳凉摆闲的人的话语,就随着燥热的夏风传到了周梨的耳中。

    “从前他中解元时何等风光,官兵开道游行,县里的学政大人亲自登门恭贺。”

    “可不是么,却不成想,大有可能是作弊得的乡试第一,你说说,这还怪丢咱们沈家村的脸的。”

    “可不是么我听说啊,那文书上的字,是越字的可能性极大,走旁的名,又是姓沈,还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说不是沈越都没人信,这说书都不带这么巧合的。”

    一堆人正坐在树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讨论着,忽然,跟前的光被挡去了一大半,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周梨和牛氏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