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花公公来要了一回咸菜, 牛氏大方地给他装了一大海碗,近来便再没来过沈宅。
周梨最近两日总觉得胸前肿胀,有时候硬得跟石头一般。她一开始还以为得了什么怪病。无意间和牛氏说起, 牛氏才笑着告诉她。那不是怪病,那是因为奶水充足所致。
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 挤了一些来丢就好了。
这一日午睡起来, 胀得连腋下都有些疼,便让沈越去拿了一只白瓷碗来, 撩了衣衫挤了些才好受。
纯白的奶水在白瓷碗中荡漾, 空气里浮动着浅浅的乳香, 沈越端着碗摇摇头“橙子和桃子太不争气了,两个人都吃不完,瞧, 这么多,倒了真浪费。”
周梨一边系腰侧的衣带,一边道“娘说等他们大一点, 胃口也大了就好了。”
沈越端着碗晃了晃,奶水在碗壁上轻轻转起了圈“小孩子为什么这么爱吃这个呢,难不成是甜的”
周梨系好衣带, 抬眸看向他, 揶揄道“那要不你尝尝”她料他不敢尝, 这么大个人,抢娃娃的奶水吃怎么好意思
谁知,沈越闻言剑眉一挑“夫人说得极是。”
“啊”可把周梨吓了一跳, “你别”
已经来不及阻止。
沈越把碗沿送到唇边,乳香味靠近鼻息,越发浓烈。
周梨原本以为他要大喝一口, 心下还怪羞耻,正想着,就见他把碗又放了下来,然后倒了一滴在手心,送到唇边轻轻一舔。
周梨好奇道“怎么样什么味儿甜吗”
沈越卷着舌头回味一番,才道“嗯不是很甜,只有一点味,很淡,有点像核桃花生磨出来的浆,加了一勺糖的味儿。”
“核桃花生”
沈越好笑地看向她“这么好奇,不如你自己试试。”说着,把碗往她面前一递。
周梨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试。”
沈越啧啧两声“自己都嫌弃哦”
周梨不看他,兀自拿起枕头上的话本翻开“我不像你那般脸皮厚。”口齿正咬到“厚”字上,忽觉脸颊上落下个温润的触感。
她赶忙捂着脸抬头,嗔道“你耍什么流氓”
沈越已经端着碗朗声笑着往房门外去了。
周梨望着他背影小声骂了一顿才作罢,继续看话本。
门外院子里,两个整理花草的丫鬟听到这爽朗的笑声下意识回头望来,就见他们的沈大人掀帘出来时还笑容满面,等那帘子在他背后落下后,嘴角也跟着落下了。
又恢复素日里头在他们面前的模样。
待沈越走出院子,两个丫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大人变脸可真快。”
“是啊,平日里对咱们虽然温和,但隐隐的还是透着点严肃,哪里见他这样笑过”
“兴许大人只对夫人这样,见了你我在这儿,自然要收着一些。”
周梨坐完月子,秋意也变得越发深浓。等她一个月后再次踏出房门时,意外发现,院子里好些树叶竟开始泛黄。
沈越再次请来杏林医馆的王大夫,为周梨复诊,看她身子恢复得如何。
王大夫关起房门检查了一番,才再叫沈越进来,交代道“夫人身子恢复得不错,没落下什么产后病根儿,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月子坐足了,后头便时不时带她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去去这一个月来积压的湿气。”
沈越一一记下。
王大夫收拾着药箱,接着道“房事这些,做男子要轻一点,切忌不可久旷后就猛虎扑食,生了孩子的妇人,骨头架子都与从前不大一样,经不住折腾。”
王大夫想来是行医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说起这些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反而冷冷淡淡。
倒是沈越和周梨对视一眼后,周梨扭过了身去,故做整理衣衫。而沈越也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见王大夫背起了药箱,就说送大夫出门去。
等送完大夫,沈越又折返回来,见周梨还坐在床沿上,埋着头揪裙摆玩儿,鬓发散落下一缕,柔柔地飘在侧脸颊前,一月没出门,她的皮肤倒是比从前还要白上几分,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更显得通透柔和。
似乎还没发现他走回来,沈越忽然起了逗弄心思,当即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靠近,待得走到她身边时,忽而蜷起手指弹了她一记脑门儿。
周梨吃痛,“哎呀”叫了一声,伸手捂住额头,抬眸瞪他“你干嘛”
沈越兀自坐到她身旁“不干嘛,就想摸你一下。”
“你家摸是这样摸的啊那我也摸摸你”说着,就要往沈越的脑门儿弹去。
沈越岂能让她得逞,向着一旁躲去。
两人扭闹到一处,齐齐往床里倒,一时间屋子里嬉笑声不断。
过了一会儿,沈越扭不过周梨的穷追猛打,主动“投降”“求夫人饶命,谢夫人不杀之恩。”
周梨按在他身上,看他乖乖把手举过头顶不再反抗,笑道“那你让我弹一下。”
沈越闭紧双眼,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吧”
周梨得逞,立马做起弹指,作势就要往他额上来一记,手狠狠提起,却没急着落下。
她开始欣赏起“美人”来,她从前就暗自发现沈越是沈家村最好看的儿郎,经过这几年的接触,依旧觉得他好看。瞧这剑眉长睫,这高挺的鼻梁,还有这唇,看上去怪软的,像只水晶豆沙糕。
于是,她突然俯身,吃了一口那软糕。
沈越等了许久,都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感,非但没有疼痛感,反而被啄了一口。旋即睁开眼来。
周梨此时正露着得逞的笑,可当沈越面色严肃地盯着她时,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波涛暗流,立时认怂,就预撤到一旁去,不再压着他。
哪知,刚想动作,腰上陡然传来桎梏感,她再也动弹不得。
周梨忙道“你弹我一下换来个香吻,你不亏,快放了我”
沈越非但不放,放在她腰上的手,反倒压重了几分。
周梨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自己是在给沈越送菜再联想到刚刚王大夫的话,那话的意思,虽说是叫他们小心,但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了。
“啊呀,我肚子疼。”说着,就预挣扎而起。
沈越仍是没放,一双眼里隐着某种几预炸裂的光。
就在周梨都以为逃不掉时,沈越却突然放了她。周梨得了自由,立马乖巧地滚到另一边去了。
“在你身骨没养好前,别再逗我。”沈越一个踢腿越身而起。
站到床边,睨向她,眼里的暗波消失,唇边挂起懒散的笑意“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说罢,停顿一下,伸手整理衣襟,补充道“你知道的。”
周梨被他看得脸颊发烫,翻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道“谁逗你了,是,是你自己禽兽。”
听到周梨说他是禽兽也不恼,反倒粲然一笑,转身负手,迈步往屋外走去。
周梨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抬起头来。
唔,走了吗幸亏走了。她爬起来,双手捂住脸颊,怪烫的。
她就奇怪了,他俩连孩子都生了,连尿都把过,怎么今天这个样子她还会脸红
她以手作扇子扇起风来,妄图能让脸退烧。这间隙她就在想这个问题,想了许久后,最终得出个答案。
他们虽然生了孩子,可总体来讲,他们那个时候只有一次。
或许身体还不够熟悉对方
沈越的假自这天后业已修完,第二日一早他便复职去了。
这段时间他不在,衙门里积压的事务有些多,等他处理完下职回家时,天已黑下。
周梨月子坐了一个月,被牛氏逼着严格按照旧俗来养着,因此当真就一个月未沐浴洗头,这夜,她便叫人弄了热水来,在正房的屏风后泡澡。
她从前洗澡从来不放香露在水里,这一次她特意放了十来滴进去。其实只需要放一两滴压个水味就够了的,可她总觉得自己浑身臭烘烘的,便多方了几倍的量。
玫瑰味的香露经过温热的水一蒸,立时整个屋子都花香四溢,就好比入夏时节,站在一处野玫瑰的山坳里,目所能及,遍地粉色花海。
周梨退却身上秋香色的绢衣,再反手解了后背细带,扯了水红色的绣花兜儿,随意搭到屏风上。
纤长光洁的腿儿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慢慢抬起,走入白雾氤氲的温水中。将头枕在浴桶边沿,然后舒缓地闭上了眼。
她想着,沈越头一天复职,多半要忙到很晚,刚刚两个孩子才吃过了奶,这会子暂时不会再要她喂,她便也不着急洗完,决定在水里多泡一泡。
毕竟一个月不洗澡,浑身都不得劲,今夜势必要酣畅淋漓地洗上一回才肯作罢。
沈越回来后,径自往正房走来,走到院中,看见白绢裱糊的窗棂上映着灯光,便兴致勃勃推门进去。
刚一入内,浓郁的玫瑰花香随即扑面而来,沈越心道奇怪,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屋内空荡荡的,没看见周梨。
目光不自觉往光源处望去。那光源在屏风后,印得上面的一副夏荷鸳鸯图都栩栩如生,屏风上搭着轻柔绢纱的衣衫,以及一件粉嫩撩人的兜儿,远远看着,都好似能闻见兜儿上的乳香。
隐隐的,夏荷与鸳鸯之间,投着一道流动的影子。
时而是玲珑纤纤的手,时而是修长婀娜的腿,还有一抹弧线优美的侧颜。
沈越忽觉浑身的血液都向着一个方向而去,眸色敛起,长腿一迈,往屏风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