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哥呢”

    “呃，小俞少爷，我们家小少爷今天早饭都没吃就早早去学校了。他说让钱司机留家里等您。”管家转述的时候有一点尴尬，这话说得好像庄梓俞天天来齐家就是为了蹭个司机似得。

    庄梓俞皱眉，“瑾哥怎么去的”

    “小少爷骑车。”

    齐瑾腿长，蹬个山地自行车一点儿不见累，他悠悠哉哉，迎风哼歌，遇到红灯了就单脚踩在地上，在非机动车上跟一众人一起等信号灯。

    系带的斜挎包置于胸前。

    里面妥妥帖帖的放着昨晚买的准备送给林有乐的新手机。

    之所以提前出门，完全是因为齐瑾有点烦了庄梓俞。

    什么两家世交利益牵扯，那是他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孩应该考虑的事吗

    齐家有他哥财经纸媒网媒争相报道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商界传奇，哪里需要当弟弟的去卖笑维持所谓的关系。

    小孩子的社交就应该简单点。

    玩得好就玩，玩不好就不玩，像庄梓俞管这管那、玩的不高兴还跑去长辈面前叫委屈，有意思吗

    想干什么干什么，喜欢谁讨厌谁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这是当小孩的好处和权利。那挂一脸虚伪的笑、做表面功夫、跟谁都虚以委蛇的日子，往后有的是。

    急什么

    过了十字路口又沿街骑一段后，齐瑾驶离主干道。

    抄近路去学校。

    “程，程哥好巧。”

    被喊程哥的青年叼着棒棒糖，他嗤笑一声，手指还夹着双节棍，一把勾住杨晓江脖子，把畏畏缩缩的人勾到身边，说“巧”

    “哥几个专门在这等你。”

    杨晓江因为害怕，脸部肌肉抖动起来，“程、程哥”

    “听说你见到谁都点头哈腰像条哈巴狗。”程远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害怕，哥俩好一般搂着杨晓江走在去学校的小道上，说“怎么见了老子就跟见了鬼一样，老子长得很吓人吗啊”

    杨晓江吓得连忙摇头，“不，不吓人。”

    程远方是南泽初中升上来的，杨晓江初中不在南泽读、但入学之前他爸妈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仔细背下来，一定要尽量跟名单上的人攀上关系，但凡有点关系以后进社会都大有便利。

    同时，还有另一份名单，不用讨好，但绝对不能惹。

    名单首位就是程远方。

    多数人认为程家是靠做大型家电器材发家的，因为现如今n市市中心规模最大的那个家具城就是程家投建，但事实上，程家以前放贷，公司大楼里有数百位“保安”

    “保安”个个高大彪悍，来路存疑，有多不好惹显而易见。

    杨晓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上了这样的瘟神，想哭，得努力的忍住恐惧才能不脚软到直接瘫地上。

    “怕什么”程远方长得不差，五官端正甚至称得上帅气，就是一米八的个子加上寸头、还有别再腰上的双节棍，让他看上去就有流氓的痞气。

    程远方说话的时候，嘴里叼着的棒棒糖会跟牙碰到，发出咯咯声。

    杨晓江感觉那动静好吓人。

    让他头皮发麻，一动不敢动。

    “大家都是同学，虽然你这种玩意儿给爷提鞋都不配，但你可是我们学校大学霸钦点的同桌啊多有牌面橙子你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人也附和纷纷哈哈哈笑。

    杨晓江脸色发白，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林有乐，原来是林有乐惹来的麻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跟林有乐坐一起没什么好事，整个南泽放眼看去，学习好的人多还是家世好的多

    两派斗起来，结果毋庸置疑。

    后者碾压式胜利。

    “哥，程哥，我跟林有乐不熟真的不熟虽然是同桌，但这么几天下来我跟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他每天早上都来的很晚，一到基本上就得军训了，结束后也不回班里直接去宿舍，晚上还、还缺了两”

    话没说完，脑袋就重重挨了一下

    杨晓江整个人踉跄，鼻梁上的眼镜差点掉到地上去

    程远方不耐烦“老子让你说话了吗，一个劲bb”

    杨晓江白着脸，嗫嚅着一个字没发出声音，连歪掉的眼镜都不敢调整，直到一个手机生生怼面前来，“这两个人认不认识”

    他这才抖着手扶好眼镜。

    照片拍摄距离很远，镜头放大数倍后显得格外模糊，几乎看不清餐厅角落那同框而坐的两人。

    程远方“怎么，连你学霸同桌都不认识了”

    杨晓江认出来，“对，是林有乐。”

    “废话”程远方又拍了他一记脑袋，“老子能不知道他是林有乐吗让你看他对面的，是谁”

    “是，是”杨晓江辨认着又不太确定。

    他想说是齐瑾，可齐瑾不住校，看照片一角天色已经黑了，那个时间节点起劲不可能跟林有乐一起出现在学校食堂。

    “上官青那小子说是齐瑾。”

    杨晓江眼睛一亮，立刻顺势说是齐瑾，余光看程远方眉毛一竖，忙抬手护住脑袋，瑟缩着说“真、真的是齐瑾。”

    “齐瑾跟这个外市生不是不对付吗，怎么还一块吃饭”

    “我、我不知哦对”杨晓江想起来，急急说“他们迎新晚会有节目，他们需要排练，这几天都在一起的。节目是我们班长庄梓俞安排的。”

    “小鱼”

    “对”

    程远方若有所思，半分钟后用力压低杨晓江的后脑勺，“滚吧”

    杨晓江整个人都被压弯了，但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拔腿就跑得飞快但风中还是传来身后几人的谈话

    “程哥，真是齐瑾。那我们还动手吗”

    “等我问问小鱼。”

    山地车从小道里完美转弯，周围的绿植被带起的风吹得摇曳。

    余光里，齐瑾瞧见另一边一个人跑得飞快。

    哟，身后是有狗在追吗

    呸呸呸。

    怎么还把自己骂上了，齐瑾蹬了两三下踏板，轻易超过。

    超过后他张开双手离开车把。

    空旷笔直的小道尽头有风迎面吹来，把他的身上的军训迷彩服吹得鼓鼓囊囊，像是扬起的帆。

    齐瑾兴冲冲跑安培食堂二楼排队买到早餐，买到后跑去宿舍楼下等，但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人影，干脆进宿舍楼一口气上五楼，敲开了501的门。

    来开门的人看到他十分诧异。

    “我找林有乐。”

    “啊可是他今天很早就走了。”

    扬起的帆被无情的大浪扑扁，只剩湿漉漉。

    既然很早走，肯定已经吃过早餐了

    齐瑾有沉默的解决掉早餐，上楼都是三四阶一步，走到实验班教室后门，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第一排位置的人，恹恹的神色顿时有了神采他快步进去刚要叫人，就看到林有乐突然朝身旁的人附耳过去。

    齐瑾脚步生生顿住。

    因为是同桌，两人距离很近，从齐瑾的角度看，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家伙，嘴巴几乎腰碰到林有乐的耳朵。

    林有乐皱起眉，“你是说，那些人最后决定先问庄梓俞他们认识庄梓俞”

    杨晓江说“班长和齐”

    话没说完。

    “砰”

    身后一个巨大的声音吓了教室所有人一跳

    林有乐回头，看到教室后门口站着齐瑾。

    齐瑾手里拎着一个斜背包，神色如常的对着众人说“风吹的。”可那如常的神色分明显得阴郁，声音也冷淡的没有温度。

    这是不正常的。

    可林有乐这会儿没心思关心他，他跟杨晓江的话题正好聊到关键地方，这会儿被迫中止，也不可能当着齐瑾的面提庄梓俞，只好拉了一下杨晓江的衣服，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去。

    杨晓江不想出去。

    他太倒霉了，要不是早上跑的时候看到齐瑾，他根本不会心虚紧张到在林有乐面前说漏嘴他一点也不想跟林有乐产生交集

    林有乐这样的人，毫无疑问未来南泽三年都会被方方面面的排斥孤立。

    哪怕现在有齐瑾在，但没有共同利益的关系不长久，齐瑾那种家世背景怎么可能真的把林有乐当朋友对待

    他不会跟林有乐出去，也不会再说那件事。

    林有乐见他没动，伸手要去拉，面前却突然有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罩了下来。林有乐转头看齐瑾，然后看到对方沉默的递出来的系着彩带的礼物盒，皱眉问“什么

    “手机。”齐瑾的声音很沉，像在压抑着什么，“你不是没有吗，我给你买。”

    林有乐有一点无语，但基于齐瑾是好心，所以还是控制住语气说“谢谢，但我不要。”说着握住杨晓江的手臂，“小江，我们出去说。”

    齐瑾垂下眼，像是在看着手里的手机，但其实是在看林有乐握着别人的手。

    他牙关咬起下颌线紧绷，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跟着重重的跳。

    杨晓江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那寒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他一下抽回手，“我不出去”

    他危机感极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冲林有乐说“你谁啊，我跟你熟吗”

    林有乐一脸错愕的看他。

    空气中凛冽的冷意骤然消失。

    齐瑾见两人吵上了，见缝插针说“你拆开看看，我昨天晚上特意给你选的，三星最新款，还有”

    “齐瑾你烦不烦”林有乐转头冲齐瑾大发脾气。

    这不是迁怒。

    本来他马上就能捋清楚很多事，偏偏被齐瑾那一脚全搅合了，现在杨晓江又缩龟壳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伸出个头来。

    越想越气，林有乐一把夺过手机举到齐瑾面前，“你给我送手机干什么啊施舍我羞辱我是，我穷，我买不起手机，但我跟你什么关系啊要你送你钱多了烧手，那你怎么不把南泽买下来给我”

    齐瑾动了动嘴唇，小声“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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