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杀了半魅体的小鬼, 更何况还是对方逃跑在先,南珠不过是被斥责一顿,此事便轻飘飘揭了过去。
季珏失魂落魄回了小师弟的房间。
叶君烛仍旧躺在床上, 其实他的伤已经痊愈, 被云晚断定为废丹的金丹却是缓慢在气海中吐纳灵力, 修补体内受损的经脉。
半魅体向来灵根低劣,是灵力低微却采补逆天的炉鼎,修真界从未有过突破金丹的半魅体存在, 因此自然没有人知道,他的那颗废丹下, 蕴含的是一个小小元婴。
不过现在的元婴还只是一团光晕, 等到凝聚成型之日, 便是他突破元婴之时
在此之前, 气海中那颗废丹就成了他披在身上的羊皮, 能完美遮掩住他的灵力, 即使是元婴长老都看不出端倪。
叶君烛也是在检查身体时发现了这一变化, 于是平静地接受了他已经成为“废物”的事实。
扮猪吃老虎, 他最喜欢的游戏
然而某个笨蛋却担心他一时接受不过来, 非要纠缠在他身边。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垂头丧气的笨蛋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叶君烛倚在床头, 慵懒抬起凤眼, 浓密睫毛下的眼神像是一汪幽静潭水,他还没问出口, 就见床边的人掉下了泪。
无声的眼泪大颗大颗划过季珏漂亮的脸颊, 哭得又漂亮又令人心疼。
叶君烛淡定不下来了,身体朝他的方向微微前倾,“你怎么了”
季珏抬袖擦掉眼泪, 然而越擦越多,他胸中积郁的钝痛,在见到小师弟后忽然蓬勃而出。
情绪来得如此猛烈,季珏双手捂着脸,指缝间滴漏出晶亮的泪水砸在地上,哽咽不成语“他死死了”。
用了好一会儿,叶君烛才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拼凑了始末。
苍白的嘴唇下压,弧度凌厉。
季珏吸了吸鼻子,总算缓和了情绪,只是眼睛仍然是红的,白净的脸也闷得染上绯红,“他不过才八岁,一出生就活在黑暗中,唯一见了一次光,就这样死了。”
低低的声音近乎呢喃。
叶君烛抬了抬手,犹豫着又放了回去,冷冷说“死了不挺好嘛。”
季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
叶君烛扯开嘴角,嘲讽一笑“他不死又如何,等到几年后做了炉鼎,被人轮番玩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不如干干净净地死了,不知有多幸运呢。”
季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干涩的喉咙间却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叶君烛静静看着他,语气平缓却残忍“别忘了,他不过是三百个半魅体中的一人,其他的人被瓜分后不知道会遭遇多惨烈的境遇,你若是一个个都要哭,哭得过来嘛”
季珏呼吸一滞“我”
“你哭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谁能听到。你若真的想救那群低贱的炉鼎,就该在秘境比赛中大获全胜,救下他们,而不是在我面前毫无用处的哭啼“
季珏被他的话惊到了,后退一步,喉结不住滚动“不、我不行”
叶君烛没有说话,冷静地审视着他。
季珏在这样的眼神下,羞愧之余,又蓦地生出一股怨气。
他本来就是一条咸鱼,他就是做不到啊你是男主,这是属于你的剧本推给我干嘛
一边在心里推脱,一边又忍不住想起小孩临死前的场景。
季珏脸色转白,退到了门口,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
他慌不择路,差点撞上来送药的陈翊。
陈翊转身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奇怪,二师兄这是怎么了看着好像还哭了”
叶君烛的面具遮盖了他眉眼间的懊恼,该死,好像话说得有些重了。
然而面对陈翊,他只道“二师兄最近修炼太过惫懒,我就劝了他几句。”
陈翊端着药肃然起敬。
好家伙,几句话就让二师兄羞愧地哭了。
小师弟真是恃宠而骄
郡王府的后院连着一处青翠山林。
清澈的溪流从山林中蜿蜒而下,汇入王府中的荷花池里。
靠近山林入口处,溪流两侧堆着几块青石,矗立在青石边的红枫树摇曳,娇艳似火的红枫打着旋儿飘进清澈溪水中,荡开一圈涟漪,模糊了倒映在水中的精致面容。
一只扣着灿金护腕的手拾起了红枫叶柄。
沈凌琮捏着叶子转了两圈,走到正坐在石头上的青年边上,手不正经地搭在他肩上,秾丽的脸往人跟前凑“搁这干嘛呢,害得我好找。”
“你找我干嘛”
沈凌琮一时语塞,想不到什么借口,哼哼道“你管我。”
季珏“”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水中的倒影,犹豫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沈凌琮,清了清嗓子“咳咳,问你个事啊。”
沈凌琮顺势坐在他旁边,青石上垂下的红白二色衣服堆叠在一处,他心情颇好“你说。”
季珏咽了咽口水,把自己方才纠结许久的想法试探着说出“你觉得、我有可能在秘境比赛中大获全胜嘛”
沈凌琮“”这就不好回答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头顶的红枫在阳光下闪耀似星。
季珏不满意了,胳膊撞他“干嘛啊,说话。”
沈凌琮“我寻思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做梦了。”
虽然说的是实话,季珏还是气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瞪着他。
“行了行了,说正经的。”沈凌拉他坐下,给他分析,“你也不看看这次参加大比的都有哪些人,不说我哥和你大师兄,就看万道门的秦策轩,落霞谷的尉迟月,剑宗虽然不参与比赛,但即墨池仍旧会进入秘境中,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误伤参赛者
他们修为都堪比元婴,可跨阶战斗,就是因为秘境有修为限制,才压在了金丹,怎么跟他们比”
沈凌琮其实也不想打压他的积极性,但更怕他不知天高地厚惹到哪些强者,仙府秘境可是死伤不论,到时候就糟糕了。
季珏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我知道。”
所以他也只是想想。
他又不是男主,哪里能像小师弟那样说得那么简单
刚想到叶君烛,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跑来。
陈翊上气不接下气,扶腰喘气道“不好了,小、小师弟又被欺负了”
季珏简直觉得小师弟这个男主当得太惨了,自己一不在就要出事。
这次来闹的仍旧是上次的戚丰。
脸还挺大,一上来就想抢走叶君烛的仙府玉牌。
季珏他们赶到时,就见戚丰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个东西,趾高气昂道“我这可是奉姑母之命来取玉牌的,你识相点就快交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凌琮看都没看那东西,上前就给了他一脚,把人踹得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阴侧笑道“戚丰,看来是我上次教训得轻了,你还敢来惹事”
戚丰被同行的弟子搀扶起来,见是沈凌琮,遮盖眉眼中的阴狠,而是掏出那刻着“戚”字的令牌,假笑道“沈师兄,我这次可不是闹事,是七峰的戚长老、我姑母命我把叶君烛的令牌收走的。”
季珏自然不信,他挡在小师弟面前,嗤笑“胡说什么,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一点的,我师娘怎么可能让你拿走玉牌,小师妹你说是吧”
他随口问向站在旁边的楚灵儿,想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愣神的楚灵儿反应过来,却是皱眉道“他那令牌,的确是我娘的。”
什么
季珏皱眉,难不成是这戚丰偷的令牌但不可能,他还没这狗胆
可师娘怎么会
一道女声的插入骤然打断了他想法。
“让你取个玉牌,竟然这般磨蹭。”
梳着发髻的美艳妇人走了进来,气势凌人。
“姑母”戚丰眼睛一亮,挑衅地瞥了一眼季珏,走到了女人身后,不动声色说,“季师兄质疑你的令牌,拦着我不让拿。”
戚英娘勾勒得上翘的眼尾扫了一眼季珏,季珏被看得皮一紧。
他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可师娘,秘境在即,怎么无缘无故就要拿走小师弟的令牌”
戚英娘冷淡说“怎么无缘无故,他不是结了废丹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这样的废物与其入秘境找死,还不如早点把玉牌让出来,提高宗门获胜的可能性。”
莫说季珏,就连楚灵儿都被这番话惊呆了。
被动静吸引来的玄陵弟子面面相觑,同时升起一阵寒心。
戚英娘我行我素,她狭长的眼尾越过季珏,看向倚在床头的少年。
对方一身黑衣,面具下露出的眼神平稳沉静,似乎不因她的话而受到影响。
像,这双眼睛太像了。
如果不是女儿忽然提起面具下的叶君烛其实容貌不俗,她恐怕还察觉不到端倪。
然而只要开了怀疑的口子,以往所有的端倪都有了解释。
呵,那个女人的儿子云晚可隐瞒地煞费苦心。
美目中暗含着一团怒火,“既然不愿意交出来,我可就自己来拿了。”
季珏万万想不到师娘会动手,他也绝不是对手,两鞭子就被抽到了一边,沈凌琮忙扶着他。
叶君烛也难得惊诧,然而更诧异的,是戚英娘根本就没有取什么玉牌的意图,反而把手伸向了面具。
摘了下来。
右眼角到耳根处的可怖疤痕清晰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脸上的痕迹吓得惊声低呼。
凹凸不平像是被火灼烧过的皮肉,在左边似天仙的半张脸对比之下,越发丑得惊心动魄。
然而他脸上的咒术已经解开,现在的疤痕不过是叶君烛用灵力幻化而成,纵使他术法精妙,瞒得住其他人,却断然瞒不过高了一个等级的戚英娘。
女人冷笑一声“藏头露尾之辈”
她手一抬,灵光乍现,叶君烛只觉得右脸一阵巨疼,抬手捂住,然而很快另一只手强硬地扯开,让他恢复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
空气静默了一瞬。
好几秒后,接二连三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季珏看着那俊美无俦的少年,瞪圆了嘴巴。
我、我的天,这就是男主真正的容貌嘛
原作者要不要这么偏心
叶君烛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心咯噔一跳。
转过了头。
难得有几分慌乱。
糟糕,他想,他不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赶上了,小师弟掉马咸鱼崛起搞起来
感谢小可爱们支持呀3,最近期末月有些忙,如果不能保持日更多多包涵,或者,轻轻骂,头顶锅盖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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