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舍中，几只低等级的咒灵在银发青年的门前徘徊，青年打了个响指，那些咒灵缓慢爬行着散去了。

    黑影依旧逡巡在青年周围。

    “嘻嘻嘻咒术师诅咒师诺艾，你锲而不舍地贯彻自己的理想呢。”

    诺艾抬头看向夜空，瞥了黑影一眼。“闭嘴，冒牌医生。”

    “好好，我闭嘴，我倒要看看你自己能硬挺到什么时候。”黑影的脸上露出可怖的笑容，它锋利的指尖在夜空里划出一道弧光，“「蝴蝶效应」，诺艾你不可能没听过这个词吧你每一次回溯，都把瓦尼塔斯的过去扭曲了一些，原本在最初那次回溯的时候，瓦尼塔斯根本是遇不上「书」的，你忘记了吗”

    诺艾瞳孔一紧，狠狠瞪向黑影，“你这家伙闭嘴”

    “可怜的诺艾，原本在你们初遇的时候，只要好好跟瓦尼塔斯讲和就好了，为什么偏偏吵起来了呢结果无数次的回溯，只不过是引得瓦尼塔斯一步步往「书」的方向走得更近罢了。”黑影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啊对了，对了，有件事必须要提醒你。星碧石这种能源并不是无限使用的哦，而且它超出宇宙规则的范围，并不受时间这条线的指引。”

    诺艾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黑影的眼睛笑得眯成一道月牙。

    “意思就是，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星碧石的能量却并不会恢复。瓦尼塔斯的魔导书，总有一天会失效的。一个没了力量护身的咒灵，你觉得，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咕”

    独眼的咒灵口水流了一地，它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瓦尼塔斯，腹腔内传出滚水沸腾一般的“咕噜”声。

    瓦尼塔斯心中暗道不妙，手捏紧了怀中的魔导书，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他没办法用这本书做任何事，而面前这个咒灵看上去至少有二级，他连逃脱都困难。

    “砰”

    一股力量大力撞击在用于隔绝外界的帐上面，瓦尼塔斯听见外面有人高喊着“瓦尼塔斯，你在里面吧”

    是伏黑惠。

    他出门的时候伏黑惠就一起跟出来了，只比他慢了几步，肯定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封在帐内的。

    “惠君，快走，你打不过这个咒灵”瓦尼塔斯很清楚伏黑惠目前的实力，跟一个二级以上的咒灵硬碰硬，还是勉强了一些。

    伏黑惠没再回应，只是那撞击声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就像是不进入帐中就誓不罢休一般。但是帐和领域不同，限制条件是固定了的，除非力量相差过于悬殊，不然不可能从外界破入。

    “可恶”瓦尼塔斯暗骂一句，抬起头来直视那个独眼咒灵。

    这种东西，放在平日里他根本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就顺手解决掉，怎么偏偏赶在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节骨眼上。

    就在这时，那个独眼咒灵的身体里传出一声嗤笑。

    瓦尼塔斯做好防御准备的身体一顿那声音并不是咒灵发出的，更像是有人把这个咒灵当成了传声筒。

    “就这，还算是特级咒灵往日里吹嘘地如此厉害，感觉连一击都受不住嘛。”那声音大咧咧地，像是对瓦尼塔斯的存在嗤之以鼻。

    “你是谁”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本大爷我心情不错，想借你的身子用用，让你这个废柴的身体能有更好的用武之地。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地站在那里，把这个恶心的东西吞下去就行了。”

    “咕”独眼咒灵吐了个泡泡。

    瓦尼塔斯简直要作呕，他皱着眉头听那个自称“本大爷”的家伙说胡话，抬起手亮出魔导书，一圈圈地解下了封印着书本的锁链。

    “哦终于要开始认真了吗”那声音听上去非常兴奋，“准备好迎接本大爷的攻击吧，瓦尼塔斯”

    咒灵疯狂地快速移动，朝着瓦尼塔斯的方向扑了过去。

    瓦尼塔斯咬牙拉紧了锁链，准备硬扛下这一次进袭。

    就在这时，一道令人目盲的白闪从上至下劈过，硬生生把完整的帐分成了两部分。漆黑的罩幕如同砂砾一般破碎爆开，在天空中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将独眼咒灵化成了灰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根干枯皲裂的手指掉落在草丛内侧，很快便被路过的一只猫咪叼走。

    “诺艾前辈”伏黑惠站在原地看着诺艾打横抱着已经昏迷的瓦尼塔斯，身边两只玉犬乖乖卧在地上，一黑一白煞是可爱。

    “惠，跟你老师说一声吧，瓦尼塔斯我要带走了。”诺艾说。

    “不行。”伏黑惠下意识地回答。

    “你老师不过是担心瓦尼塔斯影响计划，才会一直让你看着他，但是现在瓦尼塔斯已经丝毫没办法影响你们了。”诺艾垂下眼帘，“他现在和一个脆弱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不行，不仅仅是老师的意思，瓦尼塔斯也不会想和你走的。”伏黑惠说，“他跟我说过了，去秋叶原之前，根本不想见你。”

    “啊，居然撂下这种狠话，真让人头疼。”诺艾叹口气，继而笑着对伏黑惠说，“抱歉啊惠，瓦尼塔斯这家伙口不对心，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干过无数次，那种话只不过是他赌气害羞，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大半夜跑出来”诺艾说。

    伏黑惠一怔。

    “好了，如果你的老师生气，就让他来找我。不过五条他应该不会生气的吧。”诺艾最后嘀咕了一句，翩然消失在夜色里。

    蝴蝶的触角轻轻拂过水面，在荡起波纹的水面上留下点点磷光。

    它的翅膀卷起小小的飓风，这股风流入天空的涌流中，将本该汇入大海的一小颗水滴驱赶地改变了方向。

    瓦尼塔斯醒来的时候，夜漆黑如墨。

    钟表指向凌晨1点。

    他从床上坐起身，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周围。

    房间里有一股甜腻的香味，借着微弱的小台灯光亮，瓦尼塔斯看到地上有一支碎了的试管，液体撒了一地。那香味大概就是从试管中飘出来的。

    诺艾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蜷缩的姿态，他单手捂住眼睛，没有被白手套覆盖的位置透出红色的余光。

    他另一只手挡在嘴的位置，指尖在微微抖动。

    瓦尼塔斯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诺艾，地上的是什么”

    诺艾一动不动。

    “喂，诺艾”瓦尼塔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凑近诺艾身边，一把攥住诺艾的胳膊。

    诺艾的身体剧烈颤抖，他猛地挥开瓦尼塔斯的手，大口喘息着深夜的空气。

    瓦尼塔斯这才注意到，诺艾的嘴角漏出鲜血，手腕那里被咬得血肉模糊，而那双紫罗兰一般的眸子早已变得通红。

    “渴血症”瓦尼塔斯怔愣片刻。

    他的目光移到地上的试管处，“这是缓解的血清吗你为什么不用”

    诺艾沙哑着嗓子说“没有必要。”

    瓦尼塔斯重新把目光挪回到诺艾身上，蓦地，他的眼睛睁大了，手掌握拳。

    “不对，才不是渴血症。你不肯用血清，就是想麻痹自己，用渴血症这个理由骗我吧”瓦尼塔斯气急败坏，一步上前拉住诺艾的外套，“你这明明是感染者的症状你跟冒牌医生做交易了”

    他越说越气，不只是因为诺艾不听劝，还因为他现在没办法使用瓦尼塔斯之书了。

    简而言之，他救不了诺艾。

    “你就这么想找死吗”瓦尼塔斯一拳揍过去，诺艾躲都没躲，直接被打得偏过头。

    “蠢死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蠢家伙。”瓦尼塔斯咬牙艰难地说着，“你这家伙知不知道，我现在我现在没办法救你了啊”

    “我知道。”诺艾拉住瓦尼塔斯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缓声说，“我都知道瓦尼塔斯。”

    瓦尼塔斯怔住了。

    诺艾还在喃喃自语着。

    “我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我，我们不就扯平了么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瓦尼塔斯稍稍错后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诺艾。

    “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诺艾不应该永远都阳光、热情、积极向上吗不应该永远都是那个，在他颓废的时候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人吗

    他们没有相遇的这些年，诺艾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大城市一点也不好，还是乡下舒服。瓦尼塔斯，等我们回到巴黎，你就跟我回乡下的家里吧，你想当一名猎人也可以，继续当医生也行，复仇成功不等于使命结束，而是新生活的开始。”诺艾说着说着，带了些哭腔出来。

    “瓦尼塔斯，我求求你，算我求你，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复仇这一件事为什么就不肯再多信任跟在你身边的我一点呢为什么一定要用固执的方法自己去面对那些难题”诺艾眼中含泪，“就算你再次拿枪指着我，再次把子弹射进我的胸膛，我还是会拦住你的”

    瓦尼塔斯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还记得你你原来是记得的。”

    下一秒，他被一股劲力推倒在身后的床上，紧接着手脚都被压住，红色的眼眸倾覆而下，唇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瓦尼塔斯根本没办法挣开处于狂暴状态下的诺艾。

    诺艾的口中带着丝丝血腥气味，是方才诺艾咬着自己的手，流下的血。

    由于曾经承受过诺艾的所有印，所以瓦尼塔斯在一段时间内共享过曝血之牙的能力。今时今日，这股能力随着诺艾的血液浸入他的身体，让他在恍惚之间，又看到了很多事情。

    那些诺艾孤身一人彷徨在暗夜里，走过的曾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十一狐的地雷，感谢十一狐的20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特别说明目前原著剧情中，瓦尼塔斯没有接受过诺艾的所有印，没有被咬，也没有枪杀诺艾。以上所有都是西瓜的猜测。至于瓦尼塔斯继承曝血之牙能力的设定，原著也没有提及，这里是私设。

    曝血之牙能够通过饮下一个人的血液，看到这个人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