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钥拦住一洒扫的小丫头, 问道“看到喜儿了吗”
自打回京城之后,白钥就很少再见到喜儿了,也不知道是她的任务完成就对自己不上心了还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想了一阵, 回道“这几日喜儿姐姐一直都在厨房, 负责姑娘的饮食和药汤。”
白钥“你去喊一下她, 就说我找她有事。”
一炷香的功夫后,喜儿推开了白钥的房门, 她站在门口, 并不往里走, 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白钥说“进来呀,离那么远, 怕我吃了你”
喜儿猛地抬头,她眼睛肿成了山核桃,嘴唇动了动, 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又低下了头, 但往前挪了挪“姑娘有什么吩咐”
白钥说道“先前粘我粘的紧, 这两日怎么不见你在我跟前晃悠了是怕我过了病气给你”
“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喜儿瞪圆了眼, “姑娘待我好, 我当牛做马也回报不了姑娘”她顿了顿, 抬头正好对上白钥看过来的眼神,心虚地低下了头, “府里人多手杂,他们都不知道姑娘吃饭吃药的习惯,我便负责这个去了。”
白钥说“吃食上我没什么习惯,入得了口就行了, 你还是贴身跟着我吧,没有你在身边,我才是不大习惯呢。”
喜儿震惊地看向她。
白钥轻笑出声“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喜儿忙不迭点头,激动得直抹眼泪,不断地说着谢谢姑娘的话。
白钥也只是看着她笑,并没有问她怎么激动成这样。
白钥倒也不是故意刷好感度,不过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牵扯甚大,最好找一个早就在漩涡中的,否则还要多连累一个人。
系统“”替喜儿这姑娘感到心疼,典型的被买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的型。
白钥倒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诚如她所说,这一切都是喜儿当初自己的选择,再者说来“放心吧,我会保住她的一条命,还能保证她今后衣食无忧。”
如果是别人,系统一定会觉得这人画空饼,但是白钥的话想到先前几个世界的任务对象,系统“”她既然能说出来,兴许真的有把握。
等喜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白钥抽出一张早就画好的纸样子“帮我在外头找个绣工精湛的,做个这样的香囊。”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白钥补充了一句。
喜儿楞了一下,盯着那张花样子认真看了半晌,说道“姑娘,这原也不难,我就会做的。”
白钥听到这话,眼睛立刻就亮了“是吗。”她顺手打开首饰盒,因着原主不爱装扮的缘故,盒子里也就几只金钗和珍珠耳环,她顺手就拿了一只簪子塞给喜儿,“正好我也只信得过你,那就麻烦你了。”
信得过。
这三个字让喜儿一愣,她很快反应过来,赶忙推拒已经送到手边的簪子“这就是我分内的事,又如何敢要姑娘的东西。”
白钥抓着她的手让她紧紧攥住簪子,拍拍她的手背“我是打算送到外面去做的,工钱可能比这个还要高一些的,再说,你照顾我这么久,我也没好好谢过你,正好趁这个机会,一齐谢了吧。”
这可不是场面话,白钥可是发自肺腑说的,毕竟喜儿也算是自己和萧晏云的小红娘了。
如果她真的是那种愚昧的忠心爱主的主,怕是要和萧晏云拼命,自己也就没这么顺利过上幸福生活了。
但这话听在喜儿耳朵里,却异常的可笑和讽刺,她手下微微用力,将花样子的一脚捏出了一个深深的指痕。
喜儿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多谢姑娘,喜儿一定不辜负姑娘的信任。”
白钥茫然了一瞬,很快笑了“怎么突然这么正式,倒也不用绣得多么好,看的过去就是了。”但有她这句话,白钥就放心了起码,香囊这件事喜儿是不会上报给萧晏云了,说不定还会帮自己拦着点。
喜儿的动作很快,也就一天的功夫,白钥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未免夜长梦多,白钥也没敢耽搁,让喜儿备车,直接去了大公主的宫前。
“你还知道回来”屋内传来大殿下阴沉的质问声,“我还以为你和六妹你侬我侬,乐不思蜀了呢。”
倒也不是,你六妹这两天忙的谋朝篡位,跟我只能在晚上腻歪,我这趁着空闲才来找你的。
这话当然没法出口,白钥眨了眨眼,眼底流露出委屈的神色,说道“大殿下,何出此言。”
“你还有脸问我”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大公主摔了一叠纸在白钥的脸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钥捡起一张,匆匆扫了几眼,面色巨变。
这就是间谍在身边啊。
这几张纸上赫然是萧晏云出入自己府邸的时间,还着重详细写了孤女寡女在房内呆的时间,以及萧晏云要水的时间和次数。
屋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白钥脸色煞白,手抖得几乎捏不住纸。
大公主斥责的话语在耳畔戛然而止,衣领陡然被扯住,白钥被从地上拽起来,踉跄了两下勉强稳住身子。
撕拉衣服应声碎裂,白钥愣怔了一瞬,抬头对上大公主嫌恶的眼神,下意识慌张地抬手想要去捂脖子。
大公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让她脖子上的吻痕大喇喇暴露在阳光之下。
白钥手腕被扭得生疼,但也比不上在心上人面前遮羞布被猛地拉开,尊严被扔在地上狠狠践踏摩擦的心痛,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白钥慌得不知该说什么解释。
大公主甩开她的手,又甩了甩自己的手“你真让我恶心。”
白钥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喃声自语“这一切不都是您安排的吗”
她说道“不是您告诉我六殿下喜欢的是女人,让我去勾引她的吗提出这一切的您现在反过来说我恶心是因为我没拿到情报的缘故吗如果我传了情报回来,那我身上的这一切就不是耻辱,而是荣誉了,是吗”
白钥慢慢跪直了身子,仰头看着大公主“所以我是什么”她无意识地轻嘲了一声,“我到底是什么一个工具不,工具就算被敌人使用了,拿回来也不会得一声恶心。”
大公主看着白钥脸上凉薄的笑,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白钥跪在门口,沉默半晌后,咬了咬牙,转身踉跄着离开了。
喜儿没法进宫,一直在门口焦急地等着,远远看到白钥的身影,连忙欢喜地迎上去,谁知走近了却发现白钥神思恍惚,失魂落魄,整个跟夜游神似的。
她赶忙搀扶住白钥“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白钥就像是一下子脱了力似的,重心全部倚靠在她的身上“我没事。”
这哪像是没事,这分明就是大事,喜儿好不容易把人弄上了车,叮嘱车夫开的快一点平稳一点,好早点到家看大夫。
白钥摇摇头“不回去。”
喜儿愣了以下“不回去”
白钥说“去鹿鸣湖。”
鹿鸣湖就在城外,是个踏青的好去处,只是这什么都没准备,姑娘状态还不对,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鹿鸣湖了
白钥坚持道“去鹿鸣湖。”
喜儿不敢违抗,只好吩咐改道。
一路白钥闭眼靠在车壁上休憩,喜儿看过去好几眼,好几次想问怎么了又不敢,只好一路无话到了鹿鸣湖。
“你们在这等着,我想一个人静静。”白钥说完独自下了车。
喜儿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待着,但白钥面无表情,十分冷淡地截住她未出口的话“我想一个人。”
看着白钥眼底坚定的神色,喜儿不敢再说话了,焦急地看着越走越远的白钥的背影,跟车夫低语了几声“你速去速回”
虽然已经四月芳菲尽了,但湖面上飘来的风还是带着刺骨的寒冷,白钥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她拿出早起藏在身上的剪刀以及刚才拉扯间偷偷置换的挂在大公主殿下腰带上的香囊,一边狠狠剪碎,一边打着喷嚏抱怨道“这玩意都能熏死皇上了,毒性这么强,大公主自己个带着都没发现就没点不正常的反应”
系统翻了个白眼“只有吃下了特定的食物,搭配着这香囊才会致死。”
白钥瘪嘴“好吧,萧晏云也是用了心的。”
剪碎了香囊,将剪刀丢入了湖里,白钥本来是想直接把香囊碎片也撒出去的,但布片太轻了,待会飘上来了,被人看见还是会扯上关系。
她索性攥着碎步片下了水。
喜儿也就是转了下头,回头就没看见白钥了,吓得心脏骤停。
她大喊着姑娘姑娘,猛地向前跑了两步,侧身一道黑影刷的飞过,扑通一声跑进了湖里。
“好冷啊”湖水冰冷刺骨,就像是一根根冰针一样扎在白钥的腿上,她牙齿冻得咯吱咯吱,处理了碎片之后,双腿发麻,突然就使不上力气了。
“”白钥慌了,湖水都已经淹没在她的胸口了,冷水刺激的她心脏疼,“完了,我不会淹死在这吧,就算淹不死,这两条腿动不了了啊,不会是冻坏了,要高位截瘫了吧。”
系统面无表情“腿动不了,那是因为肾不好。”
白钥“”
系统“少点夜间活动,说不定这会就能动了。”
白钥“”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系统“灵魂给你爱。”
白钥“”一起毁灭吧。
就在白钥还在跟系统犟嘴的时候,哗啦啦冰冷的水花溅在脸上,但白钥已经没知觉了,甚至在看到萧晏云的刹那,她还有些懵,还以为是幻影。
她伸出手,还没碰到萧晏云,手腕被一把捉住“你疯了”
萧晏云一把抱起她,转身朝着岸边走去。
白钥两条已经成了冰柱子的腿终于解放了,刺骨的疼痛后知后觉地袭来,白钥盯着萧晏云看了一会,看的都出现重影了,终于闭上眼晕了过去。
“不,不要”一会热的仿佛置身于火山之中,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一会却又如坠寒潭,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白钥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通臂猿猴被关在冰火两重天的葫芦里,稍微震荡就会经历极端的两个温度。
而白钥觉得此刻的自己也不遑多让,她难受的呻吟出声。
“没事了没事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虽然没有缓解半分痛苦,但却像是黑暗中一簇亮眼的星火,指引着出口之路。
循着声音,白钥擦干眼泪,努力站起身朝着唯一的光亮走去。
这条路又黑又长,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身子绵软无力,额头冷汗涟涟,每当白钥想要放弃的时候,这声音总会适时响起,就像是一只温柔的大手,勉力支撑着她前进。
终于,走着走着,道路忽然倾泻,借助着重力,白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路直接斜成了九十度,白钥垂直往下掉。
也不知掉了多久,“duang”白钥坠到了床上,仿佛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