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玉还是让沈清让带她去看姜防母子了。

    沈清让安排时间, 许靖玉周三下午正好有空，她上午上了班，午饭还没吃就驱车去了医院, 跟许云云上次的医院一家，这家医院全国闻名, 远地而来求医的病人很多。

    许靖玉之前在公司楼下买好了花束看人, 到了医院直接上去，沈清让已经在病房了, 给她发了病床号。

    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里空调打的足，消毒水的味道也变得异常冰冷了。

    她不太记得姜阿姨了, 姜防也是，远没有沈清让来的深刻, 对于她，这对母子只是她凑巧认识沈清让的两个有关系的。

    不过知道姜阿姨的病，许靖玉还是忍不住唏嘘的。

    到了楼层，许靖玉拿着花束还没来得及过去, 转弯处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沈清让个子高, 明明两个人并排走, 许是他步子懒散些, 看起来像是落在那人身后。

    许靖玉微微张嘴, 诧异看着他们, 还是沈清让旁边的姜防最先反应过来, “许小姐。”

    四年前，姜防还会凑着近乎叫许靖玉姐姐，这会看着陌生, 有些称呼也开不了口。

    许靖玉忍不住打量他一下，比起四年前张开了，身形有些削瘦，整个人也没有四年前的稚气了。

    姜防连忙道“让哥，你带许小姐去看我妈吧，我还得去缴费呢。”

    看得来姜防脸上的着急，许靖玉也体贴道“那你去吧，我跟他一起就好了。”

    “我交完费就回来。”他头也不回走了。

    许靖玉看着他急促走开，还没反应过来，手下一空，手里的花束被人拿开了，她这才回头看向沈清让。

    “走吧。”沈清让刚开口，许靖玉也紧跟着问“你没跟他说”

    “没来得及，他今天一早上都在忙缴费的事情，阿姨早上吐血厉害。”

    许靖玉听着这话，也若有所思点头，眉头苦涩锁起，想想也无能为力，她为了张凤芝的病也奔走很多年，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也会被摧残的。

    沈清让也能理解，宽慰对她笑了下，许靖玉这才回神说“那一会再说吧。”

    进了病房，还没看到病床上的人，反倒是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女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在一边坐着，跟病床上的人说话来着，许靖玉刚准备开口，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女孩子张着嘴，也有一瞬间的愣怔，“是许小姐吧我听姜防说起你了。”

    沈清让将花递给女孩，女孩连忙接过，不忘让许靖玉坐，病床上的人探个头，两颊整个凹陷下去，皮肤已经不能算蜡黄，想干枯的树皮。

    许靖玉有些错愕，一时间失态，盯着姜阿姨看了好一会，难以按下心里的惊讶和酸涩。

    算年龄，姜阿姨比张凤芝还小，算是年纪不大就生了姜防，如今却被病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如同秋日的枯叶，秋风略过，在树枝上晃晃悠悠。

    沈清让拉了她一把，她这才赶紧收拾情绪，轻声打招呼“阿姨好。”

    “好坐吧，好多年没看到你了。”姜阿姨没有力气抬手，头又放下了。

    女孩子坐在一边，有些腼腆，不知道说什么，沈清让也不是活络的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加上病房的氛围。

    许靖玉也好半天才开口，“你是姜防的女朋友吧”

    女孩子立马点头，笑道“对，我叫周蘅，跟姜防是大学同学。”

    许靖玉笑着，也没多问他们的感情，就是提起姜阿姨的病，女孩子扛不住事，年龄小，声音有些哑，说起检查的那些事情，情绪都快要崩溃了。

    还好姜防很快就回来了，还打了瓶热水来，冲许靖玉笑着，手下不停，“许小姐这么忙也抽空来看我妈，我真是过意不去，本来来宁市，一早听让哥说你也在，该我来找你的”

    他倒了热水给周蘅，然后看着姜阿姨的点滴，又是蹲下身子给姜阿姨调整床的高低。

    许靖玉看着他的动作，苦笑道“你这话说的，哪有时间来看我，应该是我来看阿姨的，阿姨和你还在我妈那住了好几年，我妈要是知道，也该说我不懂事的。”

    姜防低下头，有些不在意，从看到许靖玉那一刻开始就有点，可能是觉得在一个以前认识的人面前，自己狼狈的一面被看到，心里不舒服。

    “张阿姨还好吧我这几年也没听到消息，你们那时候搬得急。”

    “挺好的，就是不能院，得在医院养着，行动也不太方便，不过她现在心态好，能吃能睡。”

    姜阿姨也在搭腔，“那就好”

    姜防没说话，许靖玉在想自己是不是说多了什么，是不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一阵忙碌后，姜阿姨体力不支，没一会就睡着了。

    沈清让这才开口，“走吧，去吃饭吧，有护工在呢，你们也忙了一天一夜了。”

    姜防冲他笑了起来，心疼看眼女友，“累了吧”

    周蘅摇头，“没有。”

    四个人一行，去了附近的餐厅，医院附近的餐厅也就那样，价格不算高，这也是附近唯一菜品丰盛的店，也不敢去太远，姜阿姨病情还没稳定下来。

    沈清让请客，周蘅拿着菜单，点了两个青菜，许靖玉看她脸上的局促，宽慰道“你多点点肉，对身体好，别拘束。”

    周蘅立马道“不用了，我最近吃饭也不多，胃口不太好。”

    姜防看眼许靖玉，一把拿过菜单，“点吧点吧，让哥是我好哥们，没事，等以后我们挣钱了，也请回来，你喜欢什么就点。”

    周蘅蹙眉，她不是这个意思，感觉姜防好像没明白，她倒是感觉许靖玉和沈清让的关系有些微妙。

    又不是许靖玉请客吃饭，她倒是做东一般，让周蘅多点一点。

    沈清让捏着杯子喝了口水，没搭腔，看眼许靖玉，许靖玉也在看他。

    姜防多点了两个菜，沈清让也点了两个，够吃了，许靖玉也就没动菜单。

    菜慢慢上之前，姜防在和沈清让说话，周蘅一个人坐在中间，许靖玉主动搭话，“你是哪里人听口音有点像这边的。”

    “我就是宁市人。”周蘅连忙回答，许靖玉点头，“那挺好的，可以回家住，还能看看你爸妈。”

    “我爸妈”周蘅叹气，许是现在都是特殊时间，她情绪也脆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我们。”

    许靖玉没再说话了，安慰冲她笑着，姜防面上更加挂不住了，拉了下女朋友的手，示意她别多说。

    等菜上齐吃饭，许靖玉看眼面前的菜，分量不多，油水也不重，就算是荤菜也是清淡的颜色。

    她吃了两口，姜防最先开口“怎么许小姐吃不惯”

    许靖玉有些尴尬，“还好。”

    “她这几天胃口也不好，听说阿姨的事情，睡觉都不踏实。”沈清让紧跟着开口，姜防下意识觉得这是假的，等再回过味，感觉哪里不对劲。

    周蘅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在桌下捏了下姜防的手，“你们是住在一起的”

    沈清让轻笑“还没有。”

    姜防终于回过味了，手下一顿，筷子直接放下了，瞳仁都睁大了。

    周蘅没觉得有什么，笑道“我就说，许小姐这么好看，跟让哥莫名搭，原来是已经在一起了，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正打算撮合你们呢，是不是姜防”

    姜防一头雾水，满脸都是问号和奇怪。

    许靖玉看他一眼，声音轻柔，“我们也没找到机会说。”

    后面吃饭，气氛倒是缓和了，就是姜防搞得很不是滋味，他之前还对许靖玉态度冷漠呢。

    他们回病房的时候，姜阿姨还在睡，许靖玉在病房跟周蘅聊天。

    姜防和沈清让去楼下抽烟。

    姜防自从母亲病了之后，一根烟恨不得掰成七节抽，慢慢的也就不怎么抽了，今天倒是蹭了沈清让的熊猫四五根。

    透过烟雾，姜防抓耳挠腮，明明是他叫人下来的，打算问问什么情况的，到他这了，他妈的居然问不口，不知道从哪问起。

    抽了第二根，沈清让吐了烟，主动开口，“我们四年前就在一起了。”

    姜防憋着烟，好半天才换来，“我他妈卧槽。”

    那他不得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两个人在另一个房间亲亲我我他跟个煞笔似的，啥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姜防问，沈清让逗笑了，给了他个眼神，意思是他没有必要知道。

    沈清让掐了烟，扔进垃圾桶，慢吞吞道“不过后来她妈生病，我复读，也没联系了。”

    “她妈生病，就不要你了”姜防都下意识猜这种结果，沈清让虽然心里有点闷，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就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姜防很快又说“我是猜的，许小姐应该不是那种人，她有钱，她妈治病，她还卖了一栋筒子楼”

    沈清让清冷的目光盯着他，他说不动了，“姜防，你刚才一直给我女朋友甩脸子，就是因为这个”

    姜防被他看得低头，读书时候他也就是沈清让的小跟班，现在也没多大气势，为了母亲的病，沈清让还是借钱最多的兄弟。

    好一会沉默，沈清让语气是透着生气的，“不管钱多钱少，最亲的人生病，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你难你穷，就代表许靖玉那时候不难她要是真有钱也不至于卖了筒子楼，你明知道那是她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给我女朋友甩脸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