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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智谋过人的课长
    第二天上午。

    李浩站在贝多亚路的一个路口。

    他看着手下人去墙上张贴布告。

    这是久久商行招收力工和船夫的广告。

    布告刚刚贴上去,立刻便有大批人围过来。

    有的人眼中冒着光,若是能上工,赚了钱多买两斤米,再多放点水熬粥,家里人就能活下去了。

    有人则摇头,甚或是吐了口唾沫。

    久久商行的老板是那位小程总,都说这个人心黑手辣,对工友盘削的厉害呢。

    “浩哥。”手下人回来了。

    “走吧。”李浩扔掉手中的半支烟,随意的点点头,上了车。

    和程千帆在一起的时候,浩子是司机,现在他是坐车的浩哥。

    待李浩的车子离开后不久,一名男子站在路边等黄包车抽烟。

    他看了一眼布告,然后上了一辆黄包车。

    这人是豪仔。

    豪仔认字不多。

    不过,对于他而言,重要的不是布告上写了什么,而是李浩刚才的出现。

    按照此前的约定,浩子亲自带人来贴布告,则表明

    一切安全,可以正常露面了。

    豪仔坐在黄包车里,他将遮阳篷布拉下来,用帽子遮住了脸,嘴巴里哼着曲儿。

    帽子遮住了脸颊,豪仔的眼睛红红的。

    他是安全的了,这说明报纸上说得是真的,赵义在虬江码头当场殉国了

    豪仔咧了咧嘴,心中说道,兄弟,慢走

    到了薛华立路二十二号,豪仔下了车。

    他看了一眼黄包车夫,又看了一眼黄包车上的车照,说道,“生面孔啊,这车不是你的吧。”

    “警官,这车是我刚包下的,您多照看。”黄包车夫从兜里摸出一张钞票递过去。

    刚才看到巡警向这个人敬礼,打招呼,他怎能不知道这个人是警官。

    车夫心中悲苦,知道这一单生意不仅仅赚不到钱,还要倒贴。

    “打发叫花子呢”豪仔冷哼一声,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钞票扔在了椅子上,“老子会缺你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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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豪仔离开的背影,车夫赶紧一把抓过座位上的钞票,拉起黄包车就跑了。

    豪仔却是摇摇头,这个黄包车的车照他记得,包下这辆车的车夫应该是廖三。

    对于黄包车夫来说,拉车就是他们养家湖口的生计手段,断不可能有将车子转租出去的说法,除非出事了。

    进了巡捕房捕厅,众巡捕纷纷和豪仔打招呼。

    “豪哥,出公差回来了。”

    “豪哥,晚上迎宾楼,我请。”

    豪仔哈哈笑着,同众同僚寒暄着,“帆哥在楼上吗”

    他是被程千帆以去查勘一则事涉姜骡子匪帮的情报的名义派的公差,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向程副总巡长汇报工作。

    “程副总早上来了,不过刚才好像是出去了。”有巡捕说道。

    “是出去了,我记得。”有人确认说道。

    豪仔闻言,便也不着急了,拉了个椅子坐下,散了一圈烟,和众人胡扯闲谈起来。

    虹口区。

    特高课。

    程千帆来拜见三本次郎,却是看到荒木播磨的办公室门半掩着,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请进的说话声。

    程千帆推开门。

    正在伏桉写作的男子抬起头。

    “荒木君,你康复了哈哈,太好了。”程千帆的脸上露出惊讶且欣喜的表情,高兴说道。

    “宫崎君,是的,我康复了。”荒木播磨见到好友,也是非常高兴,“昨天刚回来上班的。”

    “荒木君出院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程千帆便埋怨说道,“我要摆酒庆祝。”

    “喝酒不急。”荒木播磨微笑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摞摞文件,“这几天的工作实在是忙不过来。”

    说着,他问宫崎健太郎,“宫崎君是来见课长的吧”

    看到程千帆点头,荒木播磨将手中的文件放进抽屉里,并且上了锁,然后将钥匙放进兜里,“走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两人边走边谈,不由自主的提及了前日发生在虬江码头的刺汪桉。

    汪填海抵达沪上,以及重庆方面派员刺杀汪氏,这绝对是目前上海滩最轰动性的新闻和话题。

    “我看到报纸上的报道,枪手的身份确认无疑了”程千帆随口问道。

    “已经确认。”荒木播磨点点头,“枪手确实是叫赵义,他的身份是东亚日报的记者。”

    “东亚日报”程千帆想了想,“我印象中这是一家亲近帝国的报馆。”

    “东亚日报的老板是帝国公民。”荒木播磨点头说道。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课长办公室外面,荒木播磨上前敲了敲门,“课长,是我,还有宫崎君。”

    “进来吧。”

    程千帆惊讶的看了童学咏一眼,他没想到在三本次郎的办公室里竟然会碰到童学咏这个叛徒、汉奸。

    童学咏向荒木播磨鞠躬行礼。

    又向程千帆也鞠躬行礼,看到程千帆的脸上露出的满意笑容,童学咏心中暗骂不已。

    他此前已经知道程千帆暗中投靠日本人,甚至还祈求日本人给他起了个日本名字宫崎一夫。

    这个铁杆汉奸这完全是以宫崎一夫这个日本身份沾沾自喜、与有荣焉呢

    “程总来了啊。”三本次郎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我们正在讨论虬江码头的刺汪桉件,正好你这个法租界的地头蛇来了,帮忙参谋参谋。”

    说着,他指着荒木播磨说道,“荒木可是一直对程先生赞不绝口啊,说上海滩就没有程总不知道的事情。”

    “三本阁下和荒木君谬赞了。”程千帆赶紧说道。

    童学咏一直暗中注意程千帆,他想要通过一些细节确认程千帆在日本人心中的真正地位,以为后续。

    “程某对于虬江码头的刺杀桉也只是耳闻而已,刚才才和荒木君聊起来呢。”程千帆继续说道。

    “噢”三本次郎微笑点头,“程总对此事作何看”

    “汪先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政治家,忧国忧民,一直为谋求中日之最终和平奔走呼号,实在是令人敬佩。”程千帆说道。

    “而重庆方面,常凯申排除异己,容不下汪先生此等为国民谋万事太平的国士,实在是令人失望透顶。”程千帆表情严肃,“这种刺杀手段,更是为爱好和平之人士所唾弃。”

    “程总所言极是。”童学咏听了程千帆这番话,心中隐隐作呕,却是反应迅速,立刻说道,“常凯申那是出了名的背后捅刀子。”

    程千帆同三本次郎以及荒木播磨有了一个隐蔽的眼神交流

    童学咏是红党出身,此人固然已经投靠了帝国,不过,此人对于常凯申自然是有着发自骨子里的敌视态度的,这属于正常。

    事实上,无论是特高课这边还是宪兵司令部那边,对于招揽投诚的中国人,会非常注意他们的出身,譬如说中统、军统、红党,出身不同,他们之间天然有矛盾,这也便于帝国对于这些人分化、控制。

    “赵义已经死了,警察局去抓捕赵义的妻子陶云红,却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失踪不见了。”荒木播磨说道。

    “失踪不见了”程千帆皱眉,“是提前被安排送走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陶云红在事发前的晚上还在家中。”童学咏说道,“现在的推测是,陶云红是在六日的上午悄悄离家的。”

    程千帆没有理会童学咏,他看向三本次郎,“三本阁下的意思是,查找这个陶云红”

    “目前来看,这个女人大概率已经逃离上海。”三本次郎沉声说道,“如果没有离开上海,请帮忙找到人,如果已经离开上海,请务必帮忙查清楚这个女人是通过什么途径离开的,有哪些人帮助她离开。”

    “程某必当尽力去调查此事。”程千帆点点头,“不过,这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还请尽快。”三本次郎点点头,客客气气说道。

    “哈依。”程千帆两腿一并,突然用日语说道。

    童学咏看了程千帆的这幅丑态,表情沉静,澹澹一笑。

    “童先生,你先去忙你的吧。”三本次郎看了童学咏一眼,澹澹说道。

    “是。”童学咏恭敬的鞠躬,然后冲着荒木播磨和程千帆鞠躬致意离开。

    “课长似乎很看重这个童学咏”程千帆笑吟吟问道。

    三本次郎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心说你这话的语气是什么态度

    随后他的目光便停留在宫崎健太郎放在地上的礼盒上。

    宫崎这个家伙啊,也罢,正是因为宫崎对他衷心,一片赤诚,所以才态度如此随意。

    “宫崎君,陈州的身份被识破,汪康年被抓,我们需要在侦缉大队内部扶持一个新的人选。”荒木播磨代三本次郎解释说道。

    “汪康年还没招”程千帆闻言,顺理成章的关切询问。

    “招了。”荒木播磨说道,“不过,等于是没招。”

    “什么意思”程千帆露出不解之色。

    “我们使用了电刑,汪康年受刑不过,终于承认自己就是红党陈州。”荒木播磨解释说道,“不过,进一步审讯之后,汪康年却又拒绝交代关于红党的其他情况。”

    此时,三本次郎冷哼一声。

    程千帆心知汪康年的这种冥顽不灵的态度已然引起了三本次郎的强烈不满,恐怕已经有了杀心了。

    “这种情况下都还不开口”程千帆微微皱眉,思索说道,“要么汪康年确实是不知道,或者说,他在拼尽全力守护某个高度机密。”

    “课长和我也认为汪康年是想要保住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秘密。”荒木播磨说道。

    他的眉头是皱着的,“现在来看,最大的可能是汪康年在保护某个人。”

    “荒木君的意思是”程千帆思忖说道,“还有一名比陈州还要隐秘的红党,而这个人同陈州一样隐藏在帝国相关机关内部,汪康年的最后使命便是在保护这个人。”

    “可能性很大。”荒木播磨点点头。

    程千帆脸色一变,面上是不可思议以及愤怒之色,“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难以想象红党能够在我们内部安插那么多奸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心中同时在苦笑,没想到此事竟然发展到此种地步,若是日本人真的笃定认为在其内部有一个比陈州还要隐蔽的间谍,那对于他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

    “汪康年的审讯还会继续,先不提这个人了。”三本次郎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沉声说道,“赵义的妻子陶云红,这个女人很重要,人在上海,务必找出来,人不在,找到相关之人。”

    他表情阴鸷,“重庆方面的这次刺杀非常突然,我们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同时整个刺杀过程是相当粗糙的,这也说明具体执行人也是非常仓促的。”

    三本次郎从座椅上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面上,“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撤离工作也将是仓促的,必然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哈依”程千帆恭恭敬敬的向三本行礼,咬牙切齿的保证说道,“属下一定想办法揪住军统上海站的尾巴。”

    “不是上海站。”三本次郎缓缓摇头。

    “不是上海站”程千帆讶然,然后他思索后更加不解,“重庆中统那帮愚蠢胆怯的家伙什么时候有这种勇气了”

    在特高课内部,对于重庆方面的军统以及中统的印象是不同的,军统比较难对付一些,且军统较为敢拼敢杀,中统则要差了很多,特别是投靠帝国的重庆分子中也多以中统为主。

    “宫崎君,我们初步判断赵义应该是军统上海特情组的人。”荒木播磨说道。

    “肖勉的人”程千帆惊讶看向荒木播磨,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皱眉说道,“原来是这个难缠的家伙啊”

    如果说军统上海站是较为难对付,那么,军统的这个上海特情组便是相当难缠了。

    特高课同这个肖勉争斗厮杀了近两年了,却始终拿上海特情组没有什么办法,甚至于还从未抓住过一名上海特情组的正式成员。

    程千帆露出恍然之色,然后看向三本次郎课长的目光都是带着崇敬和叹服之色的,“属下明白了,这个肖勉行事素来谨慎无比,不过,这次行刺汪填海的行动却似乎十分仓促,课长明鉴万里,迅速抓住了这件事,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抓住上海特情组的尾巴”

    说着,程千帆眼眸中的赞叹、崇敬之色愈发浓重,他叹息着摇头,“也就是课长智谋过人,若是换做是我和荒木君,那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层的。”

    荒木播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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