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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她是黑夜(3)
    轮船货仓中,那些和她一样偷渡而来的人脸上满是麻木的表情。

    阴暗,潮湿,只有一道小小的缝隙会在天气晴朗时从甲板上投下来些许光亮。

    带他们上船的人说,他们是肮脏的老鼠,不能出现在甲板之上,否则,就会把他们丢下去喂鱼。

    极度恶劣的环境让偷渡客们陆陆续续地死了很多,到达码头从货仓出来,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着。

    九死一生终于到了姨母家,迎接她的却不是阿妈口中的第二个家,而是无尽的磋磨和辱骂。

    阿妈温柔虚弱的笑像是一道云烟,风一吹就散了,剩下的是姨母那张势利刻薄的脸。

    她想要回家。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大抵都会想起最爱自己的人。

    黑发的少女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在颤动着,她轻轻地,充满依恋地唤了一声“阿妈”

    正向她靠近的刀疤男人收起了手中的枪。

    并不是出于什么良心发现。

    眼前的小妞实在是过于弱小,他应该一只手就能将她了结,又何必要浪费需要花钱的子弹。

    在他心中,一条鲜活性命甚至配不上一颗子弹的价钱。

    他决定把她掐死,捂死也不错。

    刀疤男愉快地下了决定。

    面对比自己弱小太多的存在,难免会产生掉以轻心的情况。

    刀疤男阔步走去的时候,一脚踢到了立在门口的扫帚。

    发出哐当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称得上是巨响。

    床上躺着的黑发少女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高壮的成年白人男性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他的眼睛邪恶而又贪婪,下方还有这一道狰狞的刀疤。

    方幼青抓着床单的手指节泛白,她明明在睡觉前再三确认了一番门锁是否上好,那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情急之下她从床上翻滚下去,落到另一头的地板上,窗户在这边。

    刀疤男神色不变,走到床边开始翻找想要的东西,至于试图逃跑的那个小妞,能跑到哪去他这会根本懒的管她。

    趁着对方在翻找东西无暇顾及这边的时候,方幼青缓慢地想着窗户那边移动着。

    这个房间位于二楼,不高,也绝对算不上低,像她这种身体素质跌下去估计不会有好下场。

    一步、两步

    摸到窗台边的方幼青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将窗台打开,然后看也不看地跳了下去。

    她落到一个陌生的道路上,应该是夜深了,没有一个人从这里路过。

    腿上磨破一大块血皮,脚踝也扭伤了,可她不敢停歇,拖着疼痛难忍的那只脚一瘸一拐地向能听见人声的地方跑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刀疤男并没有追来的意思,方幼青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了繁华的正街上。

    她这会穿着单薄的衣服,光着脚的样子让她成为了这条街上行人眼中的异类。

    前方有一个警厅,她缓了缓,继续那里赶去。

    或许她可以寻求一点帮助。

    警厅之中,一个腿翘在椅子上的白人警官投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着瞌睡。

    忽然,传来敲门的声响将他从半梦半醒中惊醒。

    揉了揉眼睛,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亚裔女孩,冻得脸色发白,用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在望着他。

    警员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等到进来后他才发现对方光着一双看起来小的可怜的脚,腿上还有一块很大的擦伤。

    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光着脚在此刻跑出来的亚裔少女。

    这让他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皇后大道的的背面有着一些小旅馆,那里者一些特殊的服务,听说有的客人就好这一口。

    那这个女孩是

    方幼青用自己能说出来的词语跟白人警官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一个男人,拿走了,我的钱。”

    好吧,果然和他想得一样,大概又是什么钱色纠纷,比如说嫖了没给钱之类的。

    他有点不太像想管这些事,虽然这个女孩看起来的确有些可怜。

    麻烦,而且也没有什么回报。

    打了个哈欠,值日警员敷衍道“去吧去吧,这种事情很常见,既然选择了做这一行,就要学会接受命运的安排。”

    黑发女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许的迷茫。

    原来是听不懂。

    白人警员直接将人推了出去,“你可以走了,晚安。”

    方幼青跌倒在地上,腿上的疼痛这会绵密地侵蚀着她的神经,让她寸步难行。

    比冬夜还冷的是她此刻的心,显然这个白人警官并不愿意管她。

    或许她不应该来到这个地方的,至少死在家乡也算是落叶归根。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笼罩在里面。

    “嘿,小甜点,怎么半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熟悉地声音将她从中拉了出来,她抬头,路易璀璨的金发在暖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蓝绿色的眼睛正满含担忧地望着她。

    紧接着,她被对方从地上抱了起来。

    骤然腾空的感觉让方幼青失措中环住了路易的脖子,对上他略显诧异的的眼神时,她僵硬地松开了环着他的手。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在刚才的某一刻觉得眼前的吸血鬼是能够拯救她的浮木。

    猎人怎么会担心一个食物听起来未免有些过于好笑。

    路易看着怀中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面容。

    跟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鹅蛋脸,眼眸黑白分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流露出的喜悦让他的心底也奇异地高兴了起来。

    在她环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

    但那并不是讨厌。

    可她的眼眶在那一瞬间就红了,这让路易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路易不自觉地放低了声调,在她耳边低声重复着简单的词汇。

    “别哭,别哭”

    他以为对方至少能听懂这些,可很明显,黑发少女并听不懂。

    而且还因为他过于温柔的安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砸在了他的衣服上。

    然后渗透到他苍白而又冰冷的肌肤,砸到了他的心。

    吸血鬼是没有心跳的,可是在这一刻,路易却感觉到了心轻微地在跳动。

    错不急防,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

    怀中的女孩正抓着他的衣服,无声地哭泣着。

    他脸上轻浮的笑容变为无奈,心中暗道这下只能再让文森特容忍一下了。毕竟将一位可怜的小姐丢在街头,实在不是绅士所为。

    壁炉中的柴火正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方幼青抱着双膝在旁边取暖。

    清晨她刚从这个地方离开,可一天还没过去,她就以更为狼狈的形象再次回到了这里。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将她的脚踝扯了过去,原来是路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瓶,看样子好像是准备给她上药。

    她只穿了一个单薄的睡裙,路易这一扯,大半边的腿都漏了出来,在灯光下白的晃眼。

    上面的一大片擦伤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鲜血的味道让路易微微失神,眼底泛起了红色,好像是下一秒就要对着上面咬下去。

    方幼青条件反射,腿一蹬,对着他的胸口就踹了上去。

    路易回来后就把外套给脱了,她这一脚,直接踹到了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个小巧的脚印。

    夺回了自己的腿之后,方幼青退回到感觉到安全的距离,而后怯懦地望着对方。

    她知道自己好像做出了很不尊重人的行为。

    “对不起”

    她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自顾自地道了歉。

    如果他生气想要吸她的血,她想她是不会反抗的。

    这是应给的报酬。

    出乎她意料的是,路易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生气。

    而是看了眼自己胸前的灰色脚印,又看了看她的脚。

    露出一个有些促狭地笑容。

    “黑色的。”

    这下方幼青能听懂了,她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脚底。

    因为光着脚奔跑,现在已经是黑乎乎的颜色,沾满了泥灰。

    脏死了。

    她将脚藏到裙子底下,眼眶又一次红了。

    路易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连忙撑着手挪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

    老天,他真的不应该跟一个看起来似乎受到伤害的女孩子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路易笨拙地给她手臂上的伤口用沾了药水的棉签蹭了一下,试图挽回一下现在的局面。

    他只是想给她上个药而已,为什么亚裔的女孩子这么的胆小爱哭啊

    被踹了一脚,他都还没来得及哭,虽然那一脚力道很轻,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伤口处传来刺痛,黑发少女小声地嘶了口气。

    她颦着眉望向对方,却看见他一脸无辜地摊着手,像是在说我只是帮你上了个药而已。

    方幼青不想再遭受着冷不丁的偷袭,将他手中的药水和棉签接了过来。

    路易对不能为她亲自上药感到有些遗憾,不过果断地将东西递给了她。

    接过药后,黑发少女背对着他,很小幅地撩开了伤口处的裙子,开始给自己上药。

    路易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药水擦拭过的伤口,流出了新鲜的血液,香甜的气味在温暖的地方扩散的非常之快。

    路易感觉这简直是种甜蜜的折磨。

    有什么能比美食在前,却不能下嘴来的更痛苦呢。

    可真是要了吸血鬼的命了。

    大概是因为怕疼,她上药的动作很慢,路易在旁边等的都快要睡过去了。

    他的脑海中再进行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说嘿,路易,你救了她,想喝点血而已,完全没问题的,大胆地咬上去。

    另一个声音在强烈抗议你可是个受淑女们爱慕的绅士,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可怜做出这样的行为呢或许,你可以再养养她,过阵子再喝。

    路易被吵得头疼,他正准备起身回到暗室休息,远离这个诱惑的时候,却发现黑发的少女悄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黑色的长发被她拢到一边,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

    她用她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羞怯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又低下头。

    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