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昀光只取了需要的物品, 不需要的一样没拿。
就算老焦用塞的,他也给塞回去了。
他那张脸不笑的时候有点凶,再配合压迫感满满的精神力, 还真没人敢强迫他。
所以物资领取的过程, 整体还算愉快。
至于去沙州,曾昀光拒绝道“每天的工作安排都很满,耽搁一天,后续的所有都要后延, 我们担不起这个责。”
沙州如果想要申请到周郁的单独修复行程,和中州重建指挥部联系吧
所以沙州暂时不去了, 还是按原计划往前走, 如果碰上不好清理的隧道, 也许能帮帮忙呢
就搬了东西, 在十几双失望的眼睛中缓缓驾车离开了。
老焦望着那一路铺向前方的新路,眼睛都渴望得滴血了。
据他所知,中禹海高速途径的几乎每个城市在得到配合清理各自路段,以及为主要复建人员后勤物资的时候,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展身手, 想将两个大宝贝引去自家城市多留几天。
毕竟人家车开过的路, 都成了新路。
若哄得人开心, 金手指随便在哪台重要设备或哪个重要工厂上点一点, 岂不又复活了一项产业。
他们沙州当然也有这样的心, 但受限于先天条件,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但预料中地被拒绝了
后面有个小伙子叹气道“简直是行走的金山啊,看一眼都会起贪心,好想抱回城里去”
供起来
老焦点头, 谁不是呢所以人家中州连王级的能力者都舍得拿出来做保护人,瞧瞧那王级谨慎紧张的架势,谁要敢往车里多看一眼,他就敢当场开大。
算了算了,很多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还是收队伍,赶紧一路跟过去清隧道吧
老焦这边正要上车,下面人突然指着后面道“那是什么”
十几双眼睛看过去,却是一辆破败得不像话,全身都在叮铃响的小三轮车,慢慢悠悠却始终不停。
车上一小孩,小脸紧绷,满头大汗,眼睛直盯着前方的房车不放。
越来越近却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地掠过去。
老焦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再仔细一看,火就往脑门上窜
不是华庭那小兔崽子又是谁了
从十岁起就吵着回洙州,兔子一样能窜能逃,村里人不好生看着,一个不注意就跑
没想到居然又跑出来了
这是胆儿太肥还是想找死
老焦张口吼“小王八蛋,你干什么”
华庭真累了,累得双手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除了千万别掉队的念头,连能力都提不起劲用。
所以他既没闻到老焦的味道,也没看见路边的人和车队,更没听见任何杂音。
就那样认真地,让三轮车飘了过去。
老焦却以为他故意装没看见也没听见自己,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过去,砸在三轮车前面,想吓他一下。
好死不死,三轮车前轮压了上去。
老化的橡胶轮胎被突然阻碍,爆了。
本就脆弱的三轮车,因为超载已经快散架了,再遭遇这个重创,整个歪掉,零零碎碎的东西撒了满地。
更惨的是,链条直接绷断了,华庭也摔了。
三轮车这个东西吧,轮胎破了,还可以靠车轮钢圈强行转动。
可链条断了,传动的东西都没了,怎么搞
华庭再机灵有本事,年龄也不大,再加上本就在体力崩溃的边缘,一跌倒就绷不住了。
他满眼是泪地趴地上,将车架上落出来的三个大竹筒抱死死的,望着路边的老焦和一群青壮年男女嚎啕大哭起来。
还哽哽咽咽地问“你为什么吓我”
周郁听见了哭声。
她正在听曾昀光说沙州的事,这个城市位于两山相夹的一个巨大河谷中,因为常年流水冲击堆叠了肥沃了沙土层,农业种植异常发达。
在灾变前,主要收入依靠农业和旅游资源收入,营销美女和美食城市。
但现在第一二产业都没有,第三产业无从谈起,有再好的风光也招揽不了人去花钱,就更不用说美女和美食了。
只怕里面的姑娘小伙个个绝世天仙,也不如一个高级能力者。
所以沙州市政府挖空心思,费尽心机,到处找机会拉资源,甚至还搭上禹州和苏丹的路。
但显然也失败了,没办法,不得不调头重新和中州拉关系。
这番话说得浅显,但搭配唐心游对那位水电站承包人赵长洲的处理,后面恐怕还有事。
她就好奇地问“那你猜,前面的隧道是真没通还是假没通”
通肯定是没通的,但是不是故意的还需要亲自去看看。
曾昀光想加快车速,但先看了看后视镜。
周郁知道他还是想等一等小华庭,就也去看自己那边的后视镜。
但居然没看见
她跟小家伙相处不过大半天,但也算彼此了解颇多,而且曾昀光车速有度,绝不会让他真的追不上。
怎么会消失呢
正疑惑的时候,就听见遥远的哭声,一阵阵的,被周围的山壁折射着,形成排山倒海之势。
周郁不敢相信道“哭了是不是太累追不上了”
曾昀光说不是,将车停了下来。
周郁跟着下车,远远看去,几百米外的路上,三轮车翻了,东西撒了半辐路面不说,老焦几个人还团团围着。
这情况,得出面看看去。
曾昀光二话不说,将房车退了回去,直退到华庭趴着地方才停。
他下车问“怎么了”
老焦又气愤又尴尬,特别是被想拉拢的人撞个正着,稍微一误会就会成欺负小孩子的场景。
幸好他下面一个姑娘会说又和气,并不硬将华庭拉起来,只是帮他擦脸上的灰尘,然后劈里啪啦将事情都说清楚了。
别的人也开始帮忙,把散地上的零碎东西都给重新整去车斗里装好了。
老焦补充“他个毛都没齐整的小屁孩,谁也没告诉就敢往外跑这一去几千里路,连我们大人也不太敢独行,就他不知天高地厚”
谁知道就这样了
华庭抽抽噎噎,满面都是泪,擦干净的脸又脏了。
他一边不放那几个罐子,一边指着断了的链条哭“怎么办这下怎么办修也修不好,我去不了洙州了”
老焦这队人马的主要工作是清理路面,多为土火风等等能力者,精细操作或者金属等等能力的几乎没有。
确实没办法修。
曾昀光拿了链条,略观察了下,加上他之前被曹老师加强培训过各种铁器制造的技术,随手给接了起来。
老焦又道“他车轮也破了,刹车片也坏了,还有车斗”
摔瘪了。
正好周郁也下车看情况,将手按在三轮车龙头上“没事,我帮你修修吧”
不管是铁铸的车架,还是橡胶的车轮,都焕然一新了。
她顶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华庭,姐姐给你换个新车。”
华庭破涕为笑,带着眼泪谢了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就要站起来。
可手撑着地,小腿用力,却猛然大叫起来,那三个竹筒差点抱不住。
他喊“我骨头断了”
老焦手去摸了一下,眼睛瞪大道“小王八蛋,少虚张声势,这是扯着筋了”
曾昀光和周郁交换一个眼神,这个小事故也太是时候了吧
不怪他们将人想得坏,主要是遇过的事情多,难免多点心眼。
于是看看老焦端正耿直的脸,看看小华庭委屈但忍痛的脸,再看看周围各种同情的目光。
意外还是巧合管还是不管
都在为难的时候,周郁开口问“你们有随队的医生吗有的话,先叫过来,给孩子上药包扎吧”
不管怎么说,先治伤总是没错的。
老焦一听,马上对之前那个安慰华庭的女能力者道“叫小方来”
女能力者马上去车上开对讲机。
老焦见华庭还抱着那三个死沉的竹筒子,哄道“别抱着你的宝贝了,给我”
华庭抽抽噎噎把东西给他了。
他拿了东西放三轮车斗里,一回头见周郁有点担忧的目光,突然灵光一闪。
不是要跟对方搞好关系么市里领导不是说要不惜代价吗不是犯愁之前送礼物太生硬了吗
现在不就是机会了
老焦想明白了后,对华庭的凶脸也变成了和蔼“行了,别哭了你三天两头跑也不是个事,都这样了,那我干脆开个车,送你去洙州吧”
华庭当然是好的,但怯生生地看周郁和曾昀光一眼。
周郁和曾昀光能怎么办
这高速路是公共财产,修好后谁都能走,人家开车跟着,他们能说不吗
就算能,别人跟上来,他们还能跟人打起来么
再说了,他们不方便带华庭上车,老焦愿意管也是好事。
两人就没发表意见,算是默认了。
小方来得挺快,确实是处理骨折和拉扯伤的熟手。
他很快帮华庭摸骨,说骨头没问题,主要是肌肉和筋拉伤了,帮他绑扎固定好,送了一堆各种药物。
又安慰他,小孩子这样的情况多,恢复好后不会有大影响,如果实在担心,可以到海城后去大医院照片检查。
华庭非常懂事,道谢了。
谢了之后,老焦马上清出来一辆箱式货车,将三轮车和华庭一起放了进去。
他用力揉着华庭的脑袋,有点儿欢喜道“小王八蛋,也不是一无是处呀上车吧,叔叔送你去洙州。”
其实眼睛却闪闪亮地看着周郁和曾昀光,他这上千里路跟下来,就算不能和他们混成生死之交,起码也能得个脸熟。
华国人嘛,脸熟也是三分情,有了情面后,以后想干什么都会容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