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看见那样,你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反正我开始就和你说了,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文斯慢条斯理地说着,冷淡疏离,以那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语气。
闻礼却问,“那你呢”
他紧紧盯住自己的姐姐,“他不是好人,你却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明明之前说和男朋友相处得不错,现在却如此轻慢地谈论文玟
“呵”文斯笑了,“人有的时候就是喜欢明知明犯,你不是之前也说我吗因为对季老师求而不得,所以寻找慰藉什么的,他装得那么好,和季老师又走得近,我看走眼了,很正常”
“不对。”闻礼忽然摇头,眼里的血丝更甚。
姐姐不是这样的,文玟也不是这样的
文斯像是又要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同昨晚一样,闻礼突然用力抓住了擦身而过的那条胳膊,文斯被他抓得一愣。
这还是闻礼第一次对“姐姐”做出这种几乎算得上无礼的举动。
“哪里不对”文斯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牢牢锢住的胳膊,又仰头看向闻礼冷削坚硬的侧脸。
他不知道他现在还在纠结什么,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到底要他怎样讲
文斯异常烦躁,长久来被“剧情”压抑和指使的愤懑席卷他全副精神,令他不由讽刺地低笑了几声。
“再说了,他也告诉过你吧,他又不是同性恋,你们本来就是假装的关系,他就算是和别人如何,也跟你有什么相干你们的协议只要求表面功夫做足,他也挺配合你的吧至于他实际上和谁好,脚踏几条船,需要你这么在意吗”
“因为我喜欢他”
闻礼握着文斯胳膊的手猛地用力。
一语终是道破全部所求。
与此同时,走廊那头的房间门也打开了,但姐弟两个都没注意。
文斯震惊得说不出话,一颗心宛如在披着梦幻外皮的十层地狱,不停止地直往下坠,整个人懵了。
而闻礼还在说,“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他,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要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个我喜欢的人,就是文玟。
“我从一开始就没当我们的关系是假,他是和我说过他不喜欢男人,但我没将它当回事,为了达到目的,我依然半强迫地设计并促成了这段关系,是我耍手段引诱他,比卑劣我才当之无愧,如果他不是什么好人,那我更加不是。
“所以姐,我会找他弄清楚真相的,我不相信你说的气话,我也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文斯下楼喝了很多水,疯狂地喝水,也缓解不了浑身发烧似的难受。
闻礼竟然说喜欢他。
他手一松,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在凌晨的别墅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文斯浑浑噩噩地看着脚下,扫地机器人已经晃晃悠悠过来清理了。
听着那些玻璃渣被扫进铲斗时发出的声音,好像人的心里也跟着碎成许多片。
曾经想,好在两人中只有他自己情不自禁把假作的关系当了真,可现在这样,该怎么收场剧情还怎么往下走
而闻礼说要去弄清楚,他想怎么弄清楚,如果让他知道了他和姐姐是同一个人
文斯默默蹲下来,注视黑暗里唯一明亮的光源扫地机器人的电子眼,它正在扫描地上的碎片,看哪里还有漏网之鱼。
厨房外的暗处,闻立民看着失魂落魄的孩子,悄然叹了口气,等过稍许才转身离开,并没有惊动他。
到天亮,闻礼已经不在家,闻立民上楼喊文斯吃饭,文斯很久才慢悠悠下来,虽然用妆容掩饰了,但眼睛里都是红的。
闻立民装作不知道,催促他把早餐吃了,才说,“昨晚让你回来,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小礼的生日”
文斯猛地抬眼,闻礼的生日竟然和原来世界里的自己生日挨着吗
“我我忘了。”
文斯羞惭地低头,闻立民安慰道,“今天才刚开始,来得及,爸已经给小礼订了蛋糕,一会儿吃完饭就去取回来,你也一起吧顺便商场里逛逛看给他买点什么。”
“好。”
文斯答应着闻立民,心里却翻来覆去想,今天竟然是闻礼的生日。
要是他们再晚一天闹翻,他是不是就能、让闻礼至少高高兴兴地过完这个生日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作弄人,偏偏要选在今天,他本来就够愧疚到无地自容了,只感觉对弟弟的伤害已经严重到无以复加。
文斯想什么,这时都写在脸上了。
闻立民无奈又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示意冯姨收走餐盘,在他肩上拍了拍,“上楼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吧。”
文斯同父亲到了蛋糕店,虽然是早就预订了,但蛋糕现做还在烤箱里,他们便先去商场挑选礼物。
闻立民是有意带文斯出来转转的,不想让他闷在家,从男装店和男表店各选了几样礼品,回到一层时,路过那片都是珠宝店。
周末的上午人暂时不多,有对年轻男女走进一家店,文斯听到店员和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说订婚戒指。
文斯后知后觉,现在才知闻礼手上那枚戒指,他还说“送给他一个”,都是认真的。
本来就是啊,弟弟那么认真的人,做什么都很严谨,自己曾经还笑话他是1没有感情的机器,他对他做的那些事,任由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看,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可笑自己还一直鸵鸟地,每次都在关键时刻缩回羽毛里,装作看不见,好像掩耳盗铃一叶障目,觉得听不到看不到就真的没有发生了。
而且原来那么早,在两人谈协议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心。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还暗搓搓喜欢了那么久,这一点点甜蜜还来不及体会,就被沉重的现实击碎得荡然无存。
文斯一直望着戒指柜台的方向发呆,闻立民在旁,让他静静地想。
等他好像想完了,才道,“戒指是要戴一对的,可没有一个人先戴的道理,小情侣谈恋爱也就罢了,真到订婚结婚的时候,还是一起去挑吧。”
文斯愣了愣,闻立民又笑着说,“蛋糕应该好了,我们过去还是思思想再给小礼选点东西”
下意识就瞧了眼珠宝店的方向,文斯垂眸,摇了摇头。
文玟依然不接电话,后来直接变成“已关机”。
小区那边没有人,盛汇也没有人,但听卢庚说,光年星球剧组晚上有夜场戏,所以闻礼就在片场附近等着。
期间,他一直在回忆,回忆他和“文玟”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对他的背景明明一无所知,却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莫名想要接近,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有上天注定的缘分,也有刻意营造的骗局。
可事件里的人是真的,哪怕闻礼并不了解文玟的家世过往,但他觉得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眼所见的这个人。
他的善良、乐观、豁达他拍戏时认真的神态,他与拍拍独处时满身释放的活力,他在雪山下月色里讲起童话小故事时脸上狡黠灵动的光芒,还有尝试回应亲吻时,那种生涩甜美的滋味。
他纵然可能欺骗他,但自己的感觉却骗不了自己。
文玟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心里一定藏着什么最关键的秘密
说到秘密,闻礼首先想到鸽雪山那个被藏起来的手机,但他并没看见,而除此之外,就是环形硅胶的收纳盒
闻礼仔细回忆,收纳盒形状奇特,上面的微型太阳能电池装置,他依稀有点印象,如果他记得不错,能生产它的公司好像在瑞士。
“”
闻礼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寿星中午没回家,但闻立民也没催促闻礼,只是将蛋糕放在冰箱,说晚上再吃。
“可我晚上有工作”
文斯总算还记得自己今天有夜场,但他状态其实很差,已经起了想跟张导请假的心思了,但如果闻礼回来吃饭,他又不想和他碰上。
“闻礼晚上会回来吗”他问父亲。
闻立民道,“说是要回来的。”
“哦”文斯迟疑,“那我估计只能在电话里和他说生日快乐了。”
“没关系,心意到就好,小礼自己都忙得不记得了,我也没告诉他,打算给他个惊喜,你晚点再和他说,别让他知道太早了。”
“好的爸。”
文斯勉强还能在父亲面前做出样子,后来上楼强迫自己睡觉,以应对晚上的工作,但其实仍然没睡着,他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真有点低烧,脑子里总是昏昏沉沉的。
闻礼等在车里几个小时,终于见到那辆保姆车姗姗来迟。
他停在一个不算隐蔽的位置,侧边也没有车,但走下来的人依然没发现,他戴着帽子口罩,走路有点慢,上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差点绊了一下。
旁边的女助理似乎说了句话,那人稍稍偏过脸,摇了摇头。
然后他们就进去了。
仅仅这一个场景,闻礼发现文斯状态并不好,脚步略显虚浮,和以往来拍戏时明显不一样。
卢庚告诉过他,这场戏要拍两个小时,闻礼便静静地在外面等着,同时注意看一眼手机,消息还没有来。
休息日,又通知得很仓促,弄到那家公司最齐全的产品信息还需要点时间,估计在文斯拍完戏时,结果也该出来了。
闻礼用最大的耐心等待,直至一小时四十分钟后,他手机里收到一份来自国外机构的产品报告。
这是家跨国企业,专攻太阳能电池技术,产品应用于全球许多领域,这份密密麻麻的产品报告表格足足拉了近百页。
因为时间紧来不及整理筛选,里面的产品信息有的有附图有的没有,闻礼一字不遗挨着往下看,寻找大概是环状形态的电子产品。
直到他扫视的目光突然停住,停在一个名称上微型脖圈变声器。
“哒哒”
车窗被轻轻叩响,闻礼从震惊里回过神,皱眉看向一窗之隔面带微笑的少年。
邵桐微弯腰,一双桃花眼笑得过于媚气了,让人觉得厌烦,闻礼不想理会,但对方却做了个嘴型,很明显是谁的名字。
车窗降下,邵桐柔声道,“你想等文玟吗那可能是等不到了,他在片场后面的酒店,1305房,现在去应当刚刚好,不用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倒计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