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文斯还愣着,闻礼手臂圈过他,握着他戴戒指的手,在自己的掌心写下名字。
文斯却还傻傻看他一笔一划文,斯。
闻礼写完在那戒指上吻了下,“还是你更喜欢我叫你,哥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文斯身体有些发抖。
闻礼紧密地拥住他,“我已经和文玟分手了,现在是单身,所以跟我喜欢的人表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有什么问题吗”
“”
“还是你想说,我跟你毕竟是名义上的姐弟或者兄弟”
闻礼的手缓缓穿过文斯戴着戒指的手指,眼睛却是专注地看着他侧脸,他知道他差不多猜对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去年有段时间我有过自我怀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对自己的姐姐产生了不一般的好感。”
文斯魂不守舍,这时突然睁大眼,转头看了过来。
“最明显的证据就在于,开始得知他喜欢季明景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如何,但后来我却会不舒服。”
闻礼手指温柔地梳理文斯的头发,他的头发散在他枕头上,而这个人躺在他怀里。
“你知道我那时候思来想去,最后怎么解释这种古怪的感受吗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好笑。”闻礼勾了勾唇,自嘲道,“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太缺爱了。”
文斯沉默又诧异地看着闻礼,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承认自己缺爱。
其实他很早就有这种感觉,闻礼重视家庭,珍惜亲情,他小心翼翼做好一个“养子”的角色,努力想融入,又忍不住自我排斥,总要时刻不停地提醒定位,不敢逾越,不肯奢求,容易满足。
说白了,他就是缺爱的。
相比于闻礼,文斯觉得自己要幸运很多,他的童年充满着爱,虽然少年不识愁滋味,总乱吃父母的醋,但他们给过他的爱后来被证明,一辈子都伴随左右,陪他度过往后那些艰难时光,让他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心。
他幸运,因为他是个被童年治愈的孩子。
文斯没说话,他难得听闻礼说这么多,好像把心都剖给他看。
“爸爸对我有恩,我却对姐姐有不该有的想法,这个迷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困扰我,直到我遇见你。在巴黎时,我就对你印象深刻,但那时我还不知道原因,后来在国内真正与你结识,我很容易就对你上了心。”
他手指轻轻在文斯下巴上刮了一下,好像调情那样,深邃的眸子里含着灼热的火光。
“那时候我觉得不可思议,你虽然很好,但还不至于能到让我一见钟情的地步,毕竟你也知道,我向来认为自己对男人女人都不会有兴趣的。”
这句话,听着着实不像恭维,但还有后面的。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在你是我姐姐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动心了,的确不是一见钟情,但却是日久生情。”
不怎么委婉的话听上去如此旖旎动人,而那种伴随情话而生的眼神,更令听者懊恼之余只能脸红心跳,根本无力招架。
“你这家伙”
文斯刚说,闻礼就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还故意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很卑鄙但幸好,是栽在你一个人身上,没有同时喜欢两个人,要不然还真是困扰”
这话,文斯怎么听着他好像在不知道的时候成了他自己的替身。
耳尖的痛楚与气息,随着这种怪异的想法,愈发带来羞耻,又有点刺激。
“我现在还是你、你姐姐的身份,而且”
而且他姐姐毕竟走了,闻礼还是会难过的吧,就像文斯之前一直纠结的,他到底算是闻礼的姐姐还是他自己呢
明明有这个身份,但其实从内到外都已经不再是“闻思”。
闻礼仿佛看出他所想,“你是因为我姐姐的离开才被带来这个世界的,是为了完成他的事件线,但你一开始就是你自己的样子,而我姐是去了他想去的世界,他先走,你后来,他是自愿,你是被迫。虽然我童年的记忆在他,当下的经历却在你,现在我认识的姐姐是你。”
他认真道,“文斯,不要被身份套上枷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就能定义的,你的人生已经和从前不一样,我姐姐的人生也将和原来不一样,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作为弟弟,我唯有祝福他在那个世界平安顺遂,如愿以偿。”
至于他为什么会想要离开的原因,幼时的印象加上现在得知的事情,闻礼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一点。
文斯默默地看着闻礼,只觉得眼前这人拥有无穷的包容力,他心里一直以来没想明白的,好像突然间就通透了,轻松了。
也能在最后,放下了。
而闻礼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往前看,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我,我的人生才因为你而改变了,你要对我负责。”
他指尖搔过耳后,痒得文斯缩起脖子,强笑道,“那我的人生还改变了呢,强词夺理”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好像也”
“也什么”闻礼追问。
文斯却不说了,他才不会傻到主动承认,在还将闻礼当弟弟的时候,就已经有姐弟恋那么禁断出格的想法了。
但闻礼眸光微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文斯一脸无辜,不上当。
闻礼凑近他,微微眯起眼,“从你的角度,我开始就不是你弟弟吧,你还对我那么好,所以你早就”
“你少自作多情”
可又说不出话了,因为有人用恰当的方法恰当地堵住了。
这样合适的氛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理智上闻礼是想让文斯休息的,可这个小狐狸精不知好歹,非要拉着他的卧谈,一时间又有点失控。
文斯还穿着他的睡衣,宽大的领子下锁骨若隐若现,刚刚换衣服时闻礼君子地别过了视线,现在反而会忍不住更多想象。
吻到深处,文斯都察觉到闻礼的变化。
他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但脑子里愈发浊重的昏沉让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拼命抓着闻礼的衣领,渐渐丧失思考能力。
“我今天生日,你不送我什么吗”耳边听见闻礼明显暗哑的嗓音。
文斯迷迷糊糊回答,“我和爸爸给你买了都在家里。”
“那个不算我要我男朋友的礼物。”
听到男朋友的字眼,文斯才有点回过神,喘了口气道,“我没答应你。”
闻礼辗转回到他唇边,“你连我戒指都戴了,敢不认账”
文斯眼睛里愈发蒙上一层水雾,他仰起脸,面色愈发泛起潮红,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
他在他手里好像融化了一般。
闻礼这才理智回笼,文斯还发着烧,他急忙停下动作,正要安抚文斯,对方已经背转身,抬起膝盖蜷缩起来,蔫蔫的可怜极了。
“抱歉,我过火了,”闻礼亲了亲他额角。
文斯默默摇摇头,在那只手掌抚触他额头时,抓住了抱在自己怀里,“闻礼”
“嗯你说。”
但文斯怔怔望着前方的暗处,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手指轻轻摩挲着,闻礼察觉到,问,“刚刚的分手事件算做完了,不会再惩罚你了吧”
“唔还有季老师的。”
“是什么”
想到方才那么失态,文斯心有戚戚,故意道,“说是要跟季老师表白。”
“不许去。”闻礼声音都沉了。
文斯笑,其实完不完成都无所谓,但他没说。
可闻礼皱着眉,又过了几秒,忽然再问,“到底是什么惩罚”
“你猜啊”文斯说话已经有些吃力,但他仍然笑着,拉开闻礼的手,垂眸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当然不会让闻礼知道,若按系统说的,这个世界剧情崩溃后,会再派一个“闻思”来,闻礼的记忆也会停留在当下,然后随着世界再启重新开始。
只要闻礼不知道是这样的惩罚,那么此时此刻的当下,他的感受就还是好的。
可闻礼总没有那么好糊弄,“到底是什么惩罚”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文斯已经想好了,“其实没什么,会折点寿看我完成得怎么样,一个事件完不成折我一年寿命。”
他调侃,“也就是我活一百岁,减到九十九岁那我如果努力让自己长寿,就不用怕这个了。”
可闻礼隐隐觉得不对,文斯的表情越轻松,他越是不踏实,半晌,竟然道,“你可以按那个要求做,我知道,不会怪你。”
“啊”文斯本来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闻礼竟会这么大方。
可闻礼严肃地看着他,不是开玩笑。
但文斯却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做。”骗闻礼已经让他后悔一辈子了,虽然他这一辈子也临近终结。
“季老师那么好,我不能骗他。”
这个理由让闻礼不太乐意,“他那么好你不骗他,那我不好了你就愿意骗我”
“你傻啊”文斯靠过去,靠在闻礼肩头。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啊,对你告白也不算骗,而且就算欺负了,还可以哄回来,虽然其实也没有哄好,还靠某人自己愿意回来。
“好困,睡觉吧。”文斯像只八爪鱼抱住闻礼,和抱着抱枕一样。
闻礼无言地搂住文斯,微微转头,嘴唇刚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然后察觉到什么,抬手贴了贴,“好像退烧了”
他松了口气,文斯勉强笑笑,喃喃,“是啊”
退烧了,身上却感觉更难受了,但文斯什么也没提。
“明天补偿我礼物。”
“真是记仇”
“是我作为男朋友的权利。”
闻礼关掉了房间里的灯,那话说得貌似生硬,语气却是柔软到让人心里都能淌出蜜来。
可前调越是甜蜜,回味便越是苦涩。
这一天一夜,确实都累了。
连拍拍也是,看到两个主人拥在一起,终于安安静静,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枕着前腿,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睡去了。
文斯靠在闻礼身上,从某刻起他就一直睁着眼睛,周围没有声音,他能清楚地听到,内心里那种流沙滴漏的回响,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清浅。
最后,像是水滴一样,滴答、滴答
神识仿佛被催眠,也在同时愈发揉碎了涣散。
到时候了吧他要离开了吧
文斯一直凝视着闻礼安睡的脸,直到终于发现他已经看不清东西,可是脸颊贴在那胸膛的温热触感,和起伏的呼吸还在。
闻礼还在,在他身边。
“闻礼”
“嗯怎么了”
这个低低的音调,像是快要睡着,可还能回应他。
文斯抬手摸到闻礼的脸,用力将身体支撑起来,环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察觉到他意图,托了他一下。
然后文斯循着呼吸的感觉,主动将嘴唇贴上了他的。
闻礼应该是有些诧异的,他的呼吸似乎顿了顿,但文斯却看不到他的反应了。
力气已经极度匮乏,文斯只能是轻轻地吻这么一次,而后尽力不那么明显地将身体沉下去。
“晚安,哥哥。”他听见闻礼说。
文斯无声地回应晚安。
还有谢谢,再见。
他的脸依旧轻轻贴在闻礼胸口,如同终于陷入安逸的沉睡。
可是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却黯淡了,自这夜里再无一丝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