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上的数字显示为21768公里。
闻礼放下手机,靠向驾驶位的椅子,手背贴住额头,微微闭起眼。
车子已经停在家楼下,可他只想在车里再多待一会儿,不想现在就上去。
车内空调呼呼吹着冷气,闻礼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暖风争先恐后涌入,属于盛夏的燥热在凌晨也不减分毫。
闻礼却想起刚刚在电话里,那个人说的话。
“好冷啊,快要冻成冰棍了。”
“哎对了今天看到一只雪橇犬,我借来抱着取暖,简直不要太幸福”
“拍拍最近乖吗我有点想它了,我看视频它好像又在长胖,你是不是喂它肉吃了”
闻礼沉默地听着那个欢快活泼的声音,听他喋喋不休和他讲些没有营养的话,一边贪婪唯恐漏掉一字地集中注意力,一边又在心里默数秒针走过的时间。
可到最后,只能干巴巴回应一声故作冷淡的,“嗯。”以及欲言又止的那个单音,“你”
听筒内忽然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脆响,好像还有几声狗叫,闻礼听见文斯说,“哎呀它又来捣乱了,先不和你说了,我挂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电话那头只剩了干瘪而无止境的嘟音。
其实闻礼刚刚想说的是你只知道问拍拍,就不问问我胖了还是瘦了,最近有没有吃肉
可惜慢一步,没问出口。
文斯在与世隔绝的地球另一端封闭拍戏已经整整三个月,闻氏集团的重组改革正到关键时期,闻礼无暇他顾,紧绷到每天的休息时间都得靠挤。
所以两个人现在的状态跟异地恋也差不多,而且还不是那种你侬我侬的异地恋,他们才正式开始一年多,却因为各自向事业重心的转移,提前步入岁月静好模式,彼此像是都对对方特别放心,连打个电话都渐渐打出老夫老妻的那个意味来了。
闻礼轻叹口气,贴着前额的手重又放下,唇角弧度略微勉强,片刻后却还是屈服般,摇头降解为一个舒缓的笑,将说不出的苦意尽皆沉淀。
车前灯熄灭,闻礼伸手拔掉车钥匙,单元门感应灯亮,迎回这个晚归的人影。
凌晨两点的家,静悄悄的。
拍拍最近心情不好,但凡闻礼超过十二点回,它就只会待在窝里装睡不过来迎接,好像在进行无声抗议一个二个的,都忙
闻礼回身关上门,没有开客厅大灯,换了鞋便径直穿过黑漆漆的房间,进到卧室。
落地窗的窗帘完全敞开,晚风吹散浓云,映进一角向东倾斜的银白月色,不用开灯,满室也是那种薄薄的朦胧的光。
闻礼解开手表,和手机一起放在右侧的小桌上,正要随手去拉领带,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他迟疑片刻,转身走向浴室方向。
浴室门正常开启,和他早上出门时并无二致。
闻礼仍旧没有开灯,视觉减弱替换成其他感官的敏锐,他闻到这方空间里残留着的极其浅淡的沐浴露清香,还有未能完全风干的水汽味道,零星刺激着他心底里某个呼之欲出但又绝无可能的想象。
然后,眼睛被一双手从后蒙上了。
那种沐浴露的清香从肌肤相贴的地方,因掌心与眼皮的双重升温,仿佛强化了分子运动般,足以盈满人的鼻腔。
他刚要抬手,听见身后一个带笑的嗓音,“不许动,我是来抢劫的,你乖乖听话,我就让你少吃点苦头。”
闻礼抬至一半的手顿在半空,他保持那个姿势站在原地不动,透过衬衣布料,由脊柱每一段清晰传来微热的触感,将近未近,离他仅有几毫米,可就是不肯更进一步彻底贴上。
而那双手掌的温度实在磨人,闻礼忍不住眨眼,努力压下胸腔里的躁动,装作若无其事般,不紧不慢问,“想劫什么”
“劫什么”身后人凶巴巴反问一句,大言不惭回答,“这不明摆着嘛,当然是劫色”
“怎么明摆着”闻礼轻道,“因为已经洗干净了”
某个胆子大到半夜入室搞偷袭的贼,被这句话整得停顿了漫长的数秒。
最后到底没忍住破功,松开捂住闻礼眼睛的手,转而伸长胳膊绕过肩膀,笑倒在他背上。
闻礼静静听着那笑声,好似胸膛也产生某种奇妙的共振,他也低低笑了几声,然后就着现在的姿势,手臂绕至后面,将仍还在笑得停不下来的人直接背起来。
“喂你干什么”
随之一个后仰,两人共同倒在床上,闻礼转身压住那个肆意妄为的采花贼,笑声与呼声一起变成静默而缠绵的轻响。
沐浴露的香味与熟悉的体香熨帖了从外带进的最后一丝燥意,闻礼的领带不翼而飞,腰侧传来某种交缠摩擦的力道,而低头吻在文斯脖颈脉搏处时,那里突突跳动的节奏快到令人不可思议。
闻礼觉察到,他抬起头,手指在文斯眉梢轻轻碰了碰,顺着眉骨往下,仿佛在描摹肌理,最终得出结论,“好像瘦了。”
“有吗还好吧,”文斯弯起唇角,薄透的月光里仍然是眉目如画,但回望的眼神却格外旖旎,与往常似乎很不一样。
闻礼在他眼睛上亲了亲,“怎么突然回来了”
“剧组放三天假。”
三天
那算上往返的飞机,只能在家待一天而且会很赶,还有路途上的奔波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不愧是你,一下就想到重点了。”
文斯其实下午就到家了,但跟闻礼助理打听过后,得知他正在忙,就没声张,而后来为了制造惊喜,索性故意瞒下来,还和拍拍串通好,让它不要出声,他好悄悄等在卧室门背后,搞个突然袭击。
“我还把项链的定位同步关了,所以你不知道我有位置更新,”文斯笑着掐了把闻礼的脸,“是不是很机智”
好好一张俊脸被捏得变了形,闻礼无奈,却没拍开文斯作乱的爪子,只是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那样的话无论如何,他下午都会回家来。
“其实也晚不了几个小时,”文斯猜到闻礼的想法,所以才更加不可能任性到影响他工作。
可他的宽慰似乎起了反作用,放在平常几个小时确实不算什么,如果将它放在分子位置,分母是三百六十五天乘二十四小时,得出的结果就非常微不足道,但当分母只有二十四小时,这短短个位数的比重就能达到足以令人焦虑的程度。
他们其实都是在顾念对方,虽然心里清楚,但闻礼还是感到喉间干涩,或许自己愿意为某个人当一回恋爱脑,可惜那人却不一定愿意领情。
骤然重逢的欢喜与满负荷的情绪经这几句谈话后暂时冷却,闻礼突然起身下床,“我去洗个澡。”
文斯猛地反应过来,起身拉住他胳膊,“怎么了”他一改嬉皮笑脸,“你不高兴了”
闻礼转头,在文斯头发上揉了揉,“没有,你洗过了我还没洗,”他说话时神色沉静,倒不像生气的样子。
闻礼正要收回手,胳膊那处紧握的力道蓦地加重,文斯突然用力拽得他更近,勾住他脖子,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闻礼怕他掉下床,搂着他往上抱了抱,愈发感觉这人身上紧瘦清减,不禁皱起眉,刚要说话却听耳边传来个细若蚊蚋的声音。
“那个啥,反正一会儿也还要洗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洗”
闻礼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或者会错意,但文斯脸颊贴着他,皮肤的热意传递过来,不止是脸,短袖下滑露出的整条手臂缚在肩背处,透过薄薄的衬衫,也很热。
如此大胆到简直形同勾引的话蹦出来,文斯几乎羞得要人间蒸发。
短暂沉默后,闻礼面无表情道,“这么纯情还出来劫色,你倒真敢。”
但之后那胸口被笑带起起伏,震得文斯更加窘到无以复加,不过好在,很明显闻礼刚刚那点子闷气也跟着散了。
挺好,他高兴就好。
“你是新手吧”闻礼居然还挑衅。
文斯正是心里松快的时候,听到这话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本意是想来点带劲而富有新意的反击的,结果大概因为采花大盗的角色还没过劲儿,脑子犯冲就一猛子豪横道,“你敢怀疑我的业务能力干不干不干拉倒”
“”
“”
完了,丢脸丢大发了。
文斯默默从闻礼怀里往下滑溜,意图直接就地死遁。
然而闻礼不让他逃跑,一脸严肃问,“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表面正人君子,实际内心憋笑别到崩溃。
文斯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弱弱道,“就是那个角色台词啊”
不要想歪,文斯没演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剧目,其实是某个山贼头子要搞谋反朝廷的大计,四处招揽同盟所以说了些话,他的口头禅就是“干一票大的”。
而且那角色一口大碴子味儿的北方方言,文斯深受其害,有时候炸起毛来脱口而出,瞬间一丈厚的温润美人哥哥滤镜崩到稀碎。
不过,对于恋爱的人而言,就算没有偶像滤镜,也还有对象滤镜的。
所以不至于太影响观感,实际上闻礼根本绷不住唇角,最后关于“干还是不干”这个问题,以身体力行的回答,和想要谋逆的山贼头子展开了负距离深入交流。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季老师番外后来加了个尾巴和作话说明,先看过的小天使接不上,可以再回看一下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