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烧给薛夫人
薛通判假惺惺地对着薛夫人的尸身哭嚎了几声,倒也没拒绝七公子的要求,“赵大人,下官这就写。”一个败坏薛家名声的妇人,再尊贵也没用。反正人已经死了,薛家与郡王府也没什么往来,而且看这七公子的态度,不怎么待见薛家,和离便和离吧,算卖给七公子一个面子。
贺丰拿了纸笔递给薛通判,薛通判是个武夫,不像文人写得辞藻华丽,一封和离书很快就写好,他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七公子收下和离书,吩咐护卫抬起薛夫人和周妈的尸体。至始至终,七公子看似哀伤,但也很冷静。如果换了别人,薛通判和薛公子会起疑,但七公子这位出身郡王府的公子,在他们看来,越是达官显贵之家就越懂得克制,悲痛哀伤不会随意表露,这就是所谓的王侯显贵修养吧。
“许县令,本官今晚就带家姐回去,你不会阻拦吧。”
“下官不敢”许还明跪着磕头。
“毛大人,你呢”
毛知州道,“薛夫人是否有罪,本就未查明。即便真的有罪,人都死了,若无十恶不赦、抄家灭族大罪,皆可以带回去下葬。赵大人,这桩案子下官还在查,待查明真相,下官定给您一个交代,也给薛大人一个交代。”
七公子嗯了声,“有劳毛大人尽快查明真相,还家姐一个清白。”
“大人,大公子,出事了。”薛虎策马赶来,看到还有两位陌生的公子在,尤其是紫袍公子,像极了传言中的常平使大人,他便收敛了惊慌的神色,退到了薛通判身边,小声道,“大人,有人闯入私牢,救走了那几个丫鬟。”
私牢遭人闯入,还被救走了那几个有嫌疑的丫鬟,这群酒囊饭袋薛通判脸色大变。
薛公子道,“爹,我们得赶紧回府”
这边钱塘县大牢刚起火,烧死了薛夫人和周妈,那边薛家私牢也跟着出事。薛公子心中不安,总觉得私
牢被人闯入太巧合,莫不是有人使了调虎离山但今晚放火烧钱塘县大牢的事,如此隐秘,不可能有人知道。
与薛夫人死相比,薛家私牢被发现,才是薛通判父子最头疼的事,薛通判道,“赵大人,毛大人,本官府中有急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夫人的身后事,就劳烦赵大人多费心了。”
“薛柔在哪”七公子拦住薛通判,即便和离了,薛柔是他姐姐所生,是他的嫡亲外甥女,他不可能不管。
说到薛柔,薛通判脸上伤痛就显得真实多了,“柔儿这孩子任性,我说了她几句,她就私自跑出了府到现在还没回来。唉,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
怪不得没看到薛柔,只有薛家父子二人过来,七公子一听薛柔不见了好几个时辰,心下着急,下令道,“贺丰,你也带人去找薛小姐务必在明天天亮之前找到她”
“你们也去找”毛知州吩咐知州府衙差,帮着一
起找薛柔。
“多谢两位大人。”薛通判拱手,道完谢之后,他就带着薛公子急忙赶往通判府。
沈青廪好奇道,“不知这薛大人府中发生了何事,竟走得如此仓促,连薛夫人的尸身也不顾了。”
七公子道,“多半不是好事。”
梁四爷走到七公子面前,恳求道,“阿娴这一生过的辛苦,请七公子应允,让阿娴埋在孤山梅花中,可否”郡王府那个家,阿娴生前便厌恶,死后更不会愿意去。
“埋在孤山”七公子反问,“你想让我姐姐死后也孤零零一个吗”
“七公子息怒,听在下把话说完。如若七公子应允,在下愿为阿娴守墓,这辈子都会待在孤山,绝不会让阿娴孤零零的一个人。”生前不能相守已是遗憾,梁四爷看着眼前烧焦的尸体,泪水迷离了双眼,阿娴,是否选择死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十年江南生活艰辛度日,每一天都是煎熬,当年为了救他,她甘愿嫁给薛耀那个财狼,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她会这
么选择,宁愿他自己死,他也不想她这么做。
七公子叹气,“姐姐已身死,梁四哥又何须执迷不悟。”
“这是我欠阿娴的。”梁四爷坚决道,“请七公子成全。”
沈青廪动容道,“梁四哥果真对县主情深义重啊。”
“既是梁四哥的意思,那是最好不过。姐姐一向喜欢梅花,孤山之地确实是块风水宝地,姐姐泉下有知也应该会喜欢的吧。”七公子道。
梁四爷感激道,“多谢七公子。”
七公子同毛知州告别,毛知州恭送道,“这里交给下官,下官一定会查明钱塘县大牢起火原因,找出行凶之人。”
许县令小心翼翼道,“下官一定配合毛大人,将功折罪。”
毛知州也替许县令求情,“许大人在钱塘县任上,勤政为民,兢兢业业,此次牢房走水,也怪不了许大人。”
七公子哼了声,吓得许县令后背发凉,全身抖个不停。
“许县令,别跪着了,快去查案吧。”沈公子好心提醒道。
“是是是,下官领命。”许县令磕头,站都站不起来。
七公子坐上马车,沈青廪紧随,二人同坐一辆马车。
梁老爷独自坐一辆。来的时候,梁老爷和梁四爷是同一辆马车,但现在,梁四爷说什么都不愿坐上来,说是要陪着薛夫人。
梁老爷劝不住梁四爷,便道,“随便他。”他这个四弟,年少有才学,本可以有一条锦绣之路,但十年前遇到这荣安县主,一切都改变了。也不知这荣安县主哪里迷惑了他,让他不顾她是否已嫁人,是否已生儿育女,就只想要这个女人,别的女人,他都不看一眼,及至到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成了钱塘县人口中一直娶不到妻的梁家叔祖父。与他这个四弟相比,梁老爷觉得自己当年,便算不得什么了。
“元和,你不是留了张顺在县衙牢房保护县主吗”大牢着火,抬出几具尸体中并无张顺,这张顺关键时候去哪里了,沈青廪疑惑道。
“他们容不下姐姐,即便不是死在钱塘县大牢,便也会死在回薛家的路上。”薛家父子的残忍,七公子早就见识过,“如今姐姐一死,和薛耀断了关系,是最好的结果。”
“好是好,但”沈青廪指了指跟着薛夫人尸身的梁四爷,看着甚是可怜。
七公子淡淡道,“这是他应得的。当年假扮花农骗取姐姐信任交付了真心,又害得姐姐为了救他,屈尊下嫁给薛耀那个无赖”一个人,若无本事,便不要轻易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到时害人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