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家选婿
梁照水在篱笆前徘徊,虽然她相信石北的武功,但贺丰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遇到石公公的人,石护卫一个人肯定打不过,要是石护卫是因为给她挖土而殉职的,她怎么对得起石护卫。
“梁二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梁照水一转头,看到石北回来,高兴地连土都没去接,“石护卫,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来回也最快。”
“您过奖了,您真的没事吗。”
就挖个土回来,梁二小姐对他连番夸赞,吓了石北一跳,上次梁二姑娘对他和颜悦色,还是让他爬梅花树去捉虫子。
梁照水道,“别提了,被你家大人发现了,差点小命不保。”
石北也慌了,“大人可有别的吩咐”
贺丰笑着过来,“这事梁二姑娘替你扛了。石北,快去吃点吧,给你留了饭食。”
“好的,贺大哥。”石北将土放在地上,向梁照水行完礼,便离开了。
梁照水揉了揉被摔疼的肩膀,“你们一个个武功都这么高,我何时才能赶上你们,更别提赶上你们那位严厉的大人。”
贺丰道,“大人也没指望您学得多好。”
梁照水噎住,“知道了”这是个事实,她已经认清了。
有了上好的土,梁照水将野生梅在破旧的陶盆中种好,小心地抱着它,“你要好好长大哦,等枝繁叶茂了,让他们都看看你的天姿国色。”
贺丰见梁照水抱着梅花不肯放手,取笑道,“梁二姑娘,这里没有人抢这盆梅花,您把它放下吧。我看您抱着累。”
“明日要与它分离了,我就想多抱一下。”梁照水满眼不舍。
贺丰道,“若您喜欢,就把它买下吧。”蒋家人清贫,多给些银子买一盆花,应该不会拒绝。
“你懂什么,君子不夺人所好。”梁照水道,“这
盆梅花就如同四婶眼里的粉妆台阁,它们都是一样的贵重。”
说到荣安县主的那盆梅花,贺丰倒也想通了,这世上视梅花如性命的,还真不少。
“公子。”
不知何时,七公子已经站在了梁照水后面。
贺丰惶然行礼。
梁照水与七公子相处久了,对他也没像之前那样害怕地想躲,但敬畏多少还有的,“我今日被你摔得头疼,你看,胳膊都青了,脑袋也磕到了,这张脸还算完整,要是破了相,以后更嫁不出去了”
这世上怕是没有女子会跟公子说这些吧,梁二姑娘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公子的小辈了,贺丰笑笑,之后向七公子行礼告退。
七公子却也习惯梁照水偶尔的孩子气,“既然伤了,便去好好休息。”
明日到梅花坞,千花夫人就在那里,梁照水怕七公子不兑现承诺,小声地,胆怯地提醒他道,“等找到那位夫人,你说过,要许我一个心愿。”
“你要什么,想嫁个状元夫婿”
乡间夜风寒凉,月色入云霄,一身书生装扮的公子,长发如墨,眉眼如画,说话威严却带着几分玩笑。
许是待在官场越久,就越感受这官场的尔虞我诈。虚伪、狡诈还有残忍,一着不慎,便是罢官去职、人头落地。江南官场是如此,帝都朝廷亦如此。在这乡间的小村户中,民风淳朴,连七公子也不自觉地放下了戒备,想同梁照水这个晚辈说说话。
反正状元夫婿这个笑话是过不去了,梁照水也破罐子破摔,“对啊,您是大人,一言九鼎,不能欺骗小女子本姑娘就是想嫁状元夫婿,别的,本姑娘还不稀罕”
七公子道,“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梁照水倒也没多想嫁新科状元,但她不服输,倔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梁照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天性乐观,可能是与梁老爷的教导方式有关,梁老爷给她的安逸生活,让她总学不会提防任何人。这样的性子,要改是很难的。七公子语重心长道,“不听长辈言,终是要吃亏的。
”
“我不管,既然你当了我叔父,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到”梁二姑娘无理取闹起来,梁家人都是没法招架的。
七公子头疼,这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侄女啊。“梁照水,你武功不济,人也不聪明,遇事也莽撞,非要说一点有用的,就是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梁照水放下陶盆,“你想说什么”再笨,她也听出弦外之音了。“你是不是嫌本姑娘拖你们后腿了当日,可是你将本姑娘带出杭州,现在快找到人了,你是不是想把本姑娘丢在宜兴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子里,你你这是过河拆桥”
“照水,怎么能这般跟公子说话。”正说着,孟朝出来,拉住梁照水,“七公子也是为你好,不想你受伤。”
“孟姐姐,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到了梅花坞,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不会连累你们,带我一起过去吧。”到了宜兴,怎么能不去看梅花坞的梅花,这对于梁照水来说,比死还难受,梁照水急了,“我保证
,不耽误你们大事。而且,梅花坞中梅花那么多,哪一株是画上的那株梅花,这个我可以帮你们找到。”
“蒋珩,你读书读糊涂了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如何能高攀得起人家姑娘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忽然,茅屋内传来蒋大叔的咆哮声。
梁照水一怔,蒋家人怎么吵起来了
接着,蒋大婶道,“珩儿,是爹娘没用,让你只能生活在这乡间。”
“爹,娘,孩儿难受,那个海公子连三字经都背不出,都有资格去参加,孩儿苦读这么多年,为何不可以就因为海家有钱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孩儿此生都会有遗憾的。爹,娘,让孩儿去试试吧,求你们了。”
梁照水不解道,“参加什么”
“可能这就是蒋珩误会的事。”听着蒋家人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七公子大概猜到了些。
“我们去看看。”梁照水拖着孟朝过去,不弄清楚,梁照水晚上睡不着觉。
“梁照水”刚叮嘱她不要多事,这一下又全忘了,七公子无奈。
蒋大叔一家人看到梁照水、孟朝、七公子过来,惶然道,“惊扰贵客了。”
梁照水进来时,看到蒋大婶在缝衣物,蒋大叔正叱骂蒋珩,蒋宏则蜷缩在一角。
七公子道,“无妨。今日听说蒋兄识得宜兴梅花坞的路,就过来问问。”
“原来公子一行也是去往梅花坞佘家参加选婿啊。”蒋大叔明白过来。
梁照水道,“没有,没有这回事。蒋大叔,你们误会了,我们是往梅花坞,但不是去参加什么佘家选婿。我家叔父,看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佘家姑娘再好,他估计也看不上。我就说嘛,蒋宏这小子对我说话这么不客气,原来是怕我家叔父去抢亲啊。”所以,那盆人面桃花梅,是蒋珩挖来送给那位佘姑娘的。
不是去佘家参加选婿,是一场误会,蒋珩尴尬当场,瞧他之前与梁姑娘说了些什么,怪不得说的梁姑娘一头雾水。
“梁姑娘,失礼了。”蒋珩羞愧。
梁照水好奇道,“这佘家选婿是什么”
“宜兴梅花坞畔佘家,世代书香,佘家长女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今年双十年华”蒋珩便将佘家及佘家选婿的事告诉了梁照水、孟朝他们。
梁照水听后,略有收获,“选婿这个法子不错啊。”等到了二十岁她还嫁不出去,就让胖老爹给她也来个选婿。
七公子敲了她脑袋,就梁照水这点小心思,全挂在脸上,“不得胡言”
孟朝偷笑。
蒋大叔道,“我教子无方,让贵客见笑了。”
“蒋大叔,您怎么能这么说,蒋大哥也没错啊,再说佘家都说了不论家境,您怎么不让蒋大哥去试试,万一成了,皆大欢喜。依我看,蒋大哥长得好看又有才学,一点都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差。”梁照水说完,便看向七公子,“帮帮蒋大哥吧,只要你一句话”
的确,以七公子的身份,只需他一句话,那佘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但七公子一向处事公正,他瞪了梁
照水一眼,微斥道,“世间姻缘岂可儿戏。”又对蒋珩道,“如果蒋兄存了此心,试一试确实无妨。”
“望爹娘成全”蒋珩心意已决,一副即便蒋大叔、蒋大婶不同意,他也会自己去的样子。
“随你吧。”蒋大叔连连叹气,蒋大婶也愁眉不展。
梁照水道,“蒋大哥,我也好像没什么可帮你的,但那株人面桃花梅,我会帮你养得好些。”如果佘姑娘也是喜爱梅花之人,定然会喜欢这株难得的野生梅。
蒋珩感激道,“多谢梁姑娘。”
“天色也晚了,几位贵客明日赶路,还是早些去休息吧。”蒋大叔不好意思道。
“是我等叨扰了。”七公子拽着梁照水出来,孟朝跟在后面。
梁照水不满道,“蒋大哥喜欢佘姑娘,为何不能帮忙”
“这姻缘重在两情相悦,你又如何得知那佘姑娘也是喜欢蒋珩”
七公子这一问,倒把梁照水问住了。
梁照水弱弱道,“我看蒋大哥不像是个说谎的人。”
七公子道,“怎么,还未被骗够”
梁照水向孟朝求助,孟朝当日也骗过梁照水,这个时候还真不好说话,“你就听七公子的吧。”
梁照水道,“那不帮就不帮,明日去宜兴梅花坞,不能丢下我”
孟朝为难地看着七公子。
“不答应,我就不放手”梁照水一把扯住七公子的衣袖,“你要是把我摔坏了,看你怎么跟四婶交代”
七公子看着她手背上的淤青,终是心软了几分,“罢了,到时我们来佘家找你。”
“照水,快松开,七公子答应你了。”孟朝拉开梁照水。
梁照水得逞地一笑,长辈太强大,就只能死缠烂打了,总有一招管用。
七公子道,“你若有孟姑娘一半识大体,我也算没
白教你。”
“孟姐姐自然好,又对你千依百顺的,你不喜欢才是奇怪。”梁照水嘻嘻笑着,“我困了,先去睡了。今晚月色这么好,你们可以一起吟诗作对,也可以过招。”
梁照水将孟朝推到七公子面前,便跑了。
孟朝一个不稳,没站住,险些倒在七公子怀里。
七公子退后一步,孟朝心便凉了半分,若是换做梁照水,七公子怕是已经出手相扶了吧,否则以梁照水的武功,怎么可能接近得了七公子。
“民女自知身份低微,实不敢妄想。”孟朝失落道。
七公子道,“姑娘是忠良之后,怎可妄自菲薄。只是奸佞未除,在下无心儿女情长,况明日梅花坞之行,生死未料,在下担心姑娘会因此”
“公子大义,又怎知我不会为公子舍身忘死”孟朝眼中坚定,“民女还等着公子肃清奸邪,还天下百姓太平日子。”
“孟姑娘不愧是孟将军之后。”七公子感慨,对孟
朝心怀敬佩之意。
孟朝试探道,“公子应了照水一个心愿,若找到千花夫人,可否也能应民女一个心愿。”
“孟姑娘才情武功皆在梁照水那傻丫头之上,若是拿世俗之事许与姑娘,怕是贬低了姑娘。”七公子道,“也罢,若姑娘哪日也看上了那皇榜高中之人,在下便帮姑娘一把。”
孟朝的脸色煞白,“我公子明知我。”
七公子冷漠回绝,“去歇息吧。”
“公子也早些休息。民女告退。”想到梁照水只是将七公子当做长辈,孟朝又宽了心,也是,七公子身肩重任,将来是要封侯拜相的,怎么会让儿女情长拖累。等到孟家昭雪,她重振孟家声威,到那时,她同七公子这一路相伴的情谊,自是比别的贵女多几分胜券。
孟朝心事重重地回去,看到梁照水脱了衣服,在涂抹胳膊,便道,“我来帮你吧。”
梁照水惊讶道,“孟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唉,看来那位叔父真不会怜香惜玉。你看我,身上青
一块紫一块的,若不是我聪明,抱着他大腿哭,他估计还要罚我。”
“照水,你不懂。”孟朝取过金疮药,帮梁照水涂抹。
梁照水道,“这有什么难懂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孟姐姐,你也别灰心,秦表兄说过这女子倾慕男子,最是容易得手。不过话说回来,七公子出门身边连个婢女都不带,难不成他真的不喜欢女子。若真是这样,那就难了。”
“秦继珉那个纨绔子,都教了你些什么。”孟朝忍俊不禁,“别动,很快就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