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蒋家兄妹

    秦继珉拱手，“多谢几位承让”

    唐公子虽然看不起秦继珉，但总归是有人来娶佘姑娘，这样就不会落在他头上了。在来佘家之前，他那个县令爹就三番五次告诉他，如果无人肯娶佘姑娘，便让他来迎娶。就因为他爹与佘伯父当年在一个书院读书，又一起考过科举，他二人兄弟情深的，人情全让他还了。也幸亏佘姑娘没看中他，否则，他哪里逃得过。

    城西那位蒋公子走过来对粉衣女子道，“莹儿，哥哥尽力了，也算不负所托。”

    蒋莹道，“不过走个过场，倒是唐公子，说是来凑个热闹，结果还舍不得出来。”

    这蒋家兄妹两都是蒋家三房所出，因大房只有一女，人丁不旺；二房蒋二爷早故，故而三房在蒋家是分量最重的。就连蒋家大爷也说，日后蒋家的一切都是要交给三房嫡子蒋承栋的，就是今日来参选的城西蒋

    公子。也正如此，已嫁到佘家的大房独女蒋蓉一发话，蒋承栋就赶过来了。

    梁照水看到蒋珩，安慰道，“蒋大哥，别伤心，天下女子多得是，没有佘姑娘，往后还有李姑娘、王姑娘。”

    蒋珩强颜欢笑，“在下学艺不精，输得心服口服。”

    蒋承栋见蒋珩一脸自谦，举止谈吐也不凡，便问道，“请问你是蒋氏哪一支”

    在宜兴，但凡姓蒋的，大部分是来自城西蒋家那一脉。蒋承栋以为蒋珩也是他旁支的堂兄弟。

    蒋珩道，“在下不敢高攀，家中父母皆住在蜀山南麓下的一个小村子内，在下也是。”

    乡野之中，竟也能出一位读书人，蒋承栋感慨不容易，“这又有什么，你我同姓蒋，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蒋承栋豪爽，蒋珩也不妄自菲薄，“那我以后就叫你一声蒋贤弟了。”

    蒋莹就不乐意了，哥哥与一个乡野村夫交上朋友了，那不是自贬身份吗

    “这是舍妹莹儿。”蒋承栋指着粉衣女子道。

    “呵呵。”蒋莹对着蒋珩皮笑肉不笑。

    蒋珩介绍梁照水道，“这位是梁姑娘，来自杭州。”

    也是来自杭州的蒋承栋兄妹两狐疑地盯着梁照水，那位秦公子是来自杭州的，现在这位梁姑娘也是杭州的，他们认识吗

    梁照水行礼，“见过蒋公子，蒋姑娘。”

    蒋珩道，“姑娘此番来宜兴所为何”

    “据闻宜兴梅花坞梅花盛景，便过来看看，错过今年，便要等一年了。”梁照水想了想，有些事不能说，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却也没骗蒋承栋，她确实也是来赏梅的。

    蒋莹催促道，“哥哥，我们回府吧，娘还在等我们。”

    “胡闹，佘伯父还在，怎可先走”蒋承栋斥道。

    明眼人一看佘伯父就是喜欢那位秦公子，还盯着他瞧，别说佘伯父喜欢，就连她蒋莹想着羞红了脸，佘姐姐这回运气不错，招了个相貌俊美的夫婿，即便这夫婿行事总是出人意表，但每日看着也赏心悦目。

    台子上，有夫子建议佘老爷道，“秦公子的表现有目共睹，佘老爷，此乃佳婿之选”拿人钱财，那夫子费了心思地为秦公子讲好话，把秦公子夸得天下有地下无的。

    “是啊是啊，佘老爷，我等同感。”其余几位夫子附和。

    佘老爷还有些犹豫，这秦公子言语荒唐，尤其是第二道题，他一个男子竟然熟知那么多胭脂水粉熟知胭脂水粉，无非是对女子献殷勤，总不会买来了都自己用吧可听他之言，又对婉儿情深义重，非婉儿不娶。这般当众表示，足见他真心。还有他的学识，能写下这般梅赋，是个可造之材，日后考取个功名不成问题。

    也罢，那就选他吧

    “各位，老夫现在宣布，这位秦公子就是我佘家的”

    秦继珉却打断道，“佘老爷，在下赶来已是饥肠辘辘，能否在您府上喝杯水酒至于这亲事，您同佘姑娘也商量下，明日再说也可以。”

    秦继珉入选是板上钉钉，在场的几位读书人也自认倒霉，早知道佘家选婿是考胭脂水粉的，他们今日就去逛胭脂水粉铺子了。

    “佘老爷，告辞”

    众人皆知的结果，不等也罢，李秀才等人便气呼呼走了。

    唐公子道，“恭喜佘伯父恭喜佘姑娘”

    “同喜同喜”佘老爷暗道这秦公子也算通人情，知道他犹豫，还让他同婉儿商量，也是，选了夫婿，是该告知下婉儿。婉儿这孩子性子倔，宜兴那么多公子，她一个都看不上，也不知这杭州来的秦公子，是否入她的眼。

    半是忧愁，半是欢喜，佘老爷道，“老夫在府中已

    备下水酒，各位不嫌弃的话，就在府中喝几杯，歇一晚，明日再走吧。”

    李秀才等人刚走到一半，听到佘家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便都停了下来，没娶到佘家姑娘，在佘家大吃一顿也不错，就跟着家丁去用膳了。

    “秦公子啊，来，陪老夫去喝一杯。”佘老爷满脸和蔼。

    秦继珉本想找梁照水，可身后跟了萧如韶的两个婢女桃枝和槐枝，他走不开，便只能被佘老爷拽走了。

    梁照水一听佘家有好吃的，喊上贺丰、石北，还有蒋珩，“我们也去，不吃白不吃。”蒋大婶做的那些菜叶子汤，根本不果腹，她早已饿了。

    蒋珩正难过着，且天色晚了，走山路不安全，便也同意了。他抱着梅花，想着该怎么将这盆梅花送到佘姑娘面前，当不成聘礼，就当恭贺佘姑娘大婚之礼吧。

    蒋承栋兄妹两与佘家是亲戚，佘老爷也喊了他们一起。

    蒋承栋没拒绝，蒋莹闷闷不乐，小声道，“哥哥，你推三阻四的，莫非是看萧如韶来了佘家，舍不得走。”

    “莫要胡说。”蒋承栋瞪了眼蒋莹，随后喊上蒋珩，“蒋珩兄，你同我们一起吧。”

    佘家备下的酒席，落选的那几个读书人便在外边院子里就坐。佘家至亲好友，如蒋家兄妹两、唐公子便是在一个屋内，蒋承栋是邀蒋珩一起到屋内用膳。

    蒋珩受宠若惊。

    唐公子也没急着走。

    蒋莹更生气了，一定是那个萧如韶，她来了之后，哥哥、唐公子他们几个眼神都不对了。

    屋内摆了两桌，两边屏风。

    蒋莹见哥哥蒋承栋带了蒋珩，然后蒋珩一行还有梁照水等人，她本就对萧如韶生了一肚子气，现在看到梁照水，语气便也刻薄了几分，“来的都是佘家自己人，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屋内的”

    说完，就对佘家丫鬟道，“有些人不懂规矩，你们

    也不懂吗”

    佘家丫鬟为难地看着梁照水，“请姑娘往那边走。”

    梁照水还未走两步就被蒋莹奚落了一顿，心道，这蒋莹莫名其妙，她哪里得罪她了吗她是佘家少夫人的堂妹，那她还是未来佘家大姑爷的表妹呢

    当然，梁照水还真没想过那么多，她就是跟着秦表兄过去的，正好蒋承栋也邀蒋珩一起，她便跟着了。

    “对不起，是我们唐突了。”蒋珩说完，又对梁照水道，“梁姑娘，我们去外边用膳吧。”本就与佘家无亲无故的，里面确实不适合他们。

    “蒋兄，是我大意了。”蒋承栋歉意道。

    蒋莹趾高气扬地跟着丫鬟去了内宅，堂姐蒋蓉会招待她。

    梁照水远远地看着秦表兄与佘老爷言笑晏晏地进了屋内，心道，明明秦表兄已经看到她了，为何没来找她。可事情未明，她若贸然走过去打招呼，又有不妥。秦表兄既然不说，怕也是有不说的理由。

    梁照水鲁莽了这么多回，也吃了几次亏，便学乖了。

    “走吧。”梁照水走向那几个落选的读书人那边，院子里摆了十桌，不得不说佘家豪气了，第一道题过后，其实大部分读书人就走了，李秀才那几个读书人加上带了随从的，哪坐得了十桌。

    除了佘家丫鬟在一边站着，此处入座的皆是男子，贺丰担心梁照水不习惯，便挑了一桌离得远的，“梁姑娘，您将就吃一些。”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贺大哥，石北，你们也坐。”梁照水招呼他们一起坐下。

    蒋珩看到一桌菜肴，想到家里的清贫，这些菜肴他爹娘和弟弟根本吃不上，不禁眼睛湿了，“我独自在这里享用美食，是为不孝。”

    “蒋大哥，赶紧坐下吃吧。吃不完，我们可以打包。”梁照水道，“不吃完，也是浪费。”

    另一边，佘老爷招呼秦继珉、唐公子等人在屋内入座，陪同的几位夫子，都是宜兴德高望重的。

    “恭喜佘伯父”

    “恭喜佘老爷”

    众人举杯向佘老爷敬酒。

    佘老爷高兴，来者不拒。

    “秦公子，你也喝啊”敬完佘老爷，唐公子等人便也没放过秦继珉，尤其是唐公子，频频劝酒。

    秦继珉边喝酒，边看了眼站在屋子外的桃枝、槐枝两个婢女，这萧如韶的两个婢女，看他就像看着犯人似的，生怕他逃了。

    酒，秦继珉常喝，酒量不算太好，也不算差。

    秦继珉瞅着桃枝、槐枝两个婢女，又不巧被唐公子看到了，唐公子想到是萧姑娘将这位秦公子带来的，对秦继珉更怨愤了，他对萧姑娘百般殷勤，萧姑娘理都不理他，可这秦公子何德何能，竟然让萧姑娘派两个婢女伺候他。

    “秦兄，今晚这酒你可不能少喝。”唐公子拉着秦公子，誓要把他灌醉。

    蒋承栋亦道，“秦兄，我也敬你”

    佘老爷没劝阻，就由着他们几个年轻人去了。

    屋内的人都围着秦继珉，你一杯我一杯的，秦继珉喝得满脸涨红，“喝，我喝”喝得酒杯再次见底了，秦继珉踉跄地起身，“与你们都喝过了，本公子要去与外边的人喝。这般喜事，要与众人同乐”

    边说，他边往外边走。

    桃枝、槐枝两个婢女瞧着秦公子喝醉了，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没再盯着秦公子了。

    “这位姑娘看着好可人，不知芳名为何，家住何处”秦继珉拿着酒杯醉步过来，却径直走向梁照水，如墨的长发散下几缕，垂到了梁照水的脸上，靠得这么近，梁照水闻到他一身的酒气熏天。这不是喝酒，怕是浸泡在酒坛子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