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幅梅花图
“孟朝妹妹身世坎坷,孤苦伶仃的,大舅父说让我多照顾些她,就跟照顾自家妹妹一样。她来宜兴,我自是要护她安全,如若她出点意外,我也没法跟大舅父交代”秦继珉说要照顾孟朝,保护孟朝,可在梁照水听来秦表兄又在信口开河了,秦表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别人,他武功还不如孟姐姐高,谁保护谁啊。再说,她怎么不知道孟姐姐约了秦表兄。
姓孟的姑娘,孟朝。这让佘芙蓉想起了当年杭州来的那位故人,曾对她的夫婿说,若将来我们能生个女儿,我想给她取一朝字,日出草木之中而月未落。一晃二十余载,那女子早已作古,但佘芙蓉永远记得初次见到她,一身雪青色,清雅出尘,绝美娇容更是胜过枝头绽放的万千白梅。
那一年,也是花朝节
及至今日,佘芙蓉也没想明白,那般风华的女子,为何会下嫁一个粗鲁武夫,一个满腹诗书,一个只懂
打打杀杀,二人如何琴瑟和谐她甚至替那故人感到可惜。
“我那孟妹妹啊,真真是可怜,尚在襁褓中便家逢变故,爹被定了罪,亲娘从孤山上跳下葬身西湖底”
秦继珉讲着孟朝的身世,竟把自己也讲哭了,随后,他拿出一条帕子,抖了抖,抹起了眼泪。
秦表兄何时改性了,梁照水很少见秦继珉身上的帕子用的这么素净雅致,要知道,之前秦表兄身上的帕子,花里胡哨的,颜色艳丽又俗气,还香味浓郁。但帕子是小事,梁照水只是奇怪,秦表兄跟佘芙蓉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还哭得这么伤心,萧如韶很是嫌弃,根本不想再看一眼,但她的目光落在那条帕子时,萧如韶的眼神就不对劲了,那帕子是她的
姓秦的纨绔子,何时偷了她的帕子,她竟然都不知道
萧如韶恼羞成怒,气得娇躯发抖,女子随身的绢帕
,怎能出现在男子手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跟这纨绔子有什么呢。本就外边流言蜚语不断,这下她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秦继珉抹完了泪,还嚣张地摇了摇绢帕。
若非碍于佘芙蓉在场,萧如韶真想一根银针扎下去,废了这纨绔子的那双手。
佘芙蓉未察觉,还沉浸在秦继珉所讲的孟姑娘家世,追问道,“那位孟姑娘的父母是何人”杭州来的,全家蒙难,怎会如此的巧难道那位孟姑娘就是故人之女
秦继珉道,“已故孟谏忠孟将军之女。”
一听到孟谏忠,佘芙蓉终于确定,没错,是孟将军夫妇,但那会儿尚未有孟姑娘。关于孟家满门被杀的事,佘芙蓉也是后来才知,为此,佘芙蓉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上苍庇护,云姐姐还有一女儿存活人世。“原来是孟姑娘,算起来,二十多年前佘孟两家也相识一场,若孟姑娘到了宜兴梅花坞,你就让她来佘家住着。”当年云姐姐容貌倾城,她的女儿孟朝自然是不
俗的,佘芙蓉开始担心了,若孟朝也倾心于侄女婿,那婉儿如何抢得过。
“还真是有缘啊。呵呵。孟妹妹那傻丫头,一直以为自己无亲无故的。”秦继珉便顺势将孟家旧案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还告诉佘芙蓉孟将军的案子已经沉冤得雪。
“当年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不信的,孟将军怎么会勾结贼匪呢”佘芙蓉听完后,合掌,“云姐姐,原谅我这么多年未去看你。”
因这孟家之故,佘芙蓉对秦继珉又亲近了几分。
秦继珉接着道,“佘姑姑,您能否给我讲讲那位孟夫人啊,等我见到孟妹妹,我也好告诉她。还有,当年那位孟夫人果真是姿容无双吗”
秦公子的乖巧样,许是迷惑了佘芙蓉,也让萧如韶诧异。
梁照水心里愈发疑惑,孟姐姐一向不待见秦表兄,可秦表兄在说这些给佘芙蓉听的时候,仿佛给人的错觉是秦表兄和孟姐姐关系匪浅。秦表兄究竟在唱得哪
一出
“自然不假。当年云姐姐艳冠杭城,声名远播,就连我哥”佘芙蓉顿了顿,又道,“云姐姐的琵琶弹得极好,我还曾求她指点我一二。我记得那年梅花开得繁茂,他们夫妇两从杭州赶来,同行的还有一位善于作画的老者”
梁照水暗忖,善于作画的老者,不会是荆溪老人吕其镇吕老大人吧,他和孟将军夫妇也一同来过宜兴赏梅
佘芙蓉回忆着,“云姐姐说,将梅花入图,保其永世不凋零,展世人面前于绚丽”
梅花图上的梅花果然是宜兴之梅,梁照水确认了,七公子他们找对了。
佘芙蓉对秦继珉这侄女婿很满意,谈吐相貌皆不错,唯独侄女婿过于拈花惹草,这个习惯真是不好。二人聊了很久,秦继珉从佘芙蓉这里得知了一些孟家的过往,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说给梁照水听。
聊得差不多了,佘芙蓉道,“你且好好休息,我先
回去了。”
秦继珉见佘芙蓉要走,对梁照水道,“表妹,帮我送送佘姑姑。”
佘芙蓉道,“不用了,这是我家,我还能不认识。”
佘芙蓉对梁照水态度不冷不淡,倒是萧如韶朝梁照水颔首,之后便跟着佘芙蓉走了。
梁照水等佘芙蓉、萧如韶一离开,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矮塌上。
秦继珉笑道,“站一会儿就累了照水表妹,你今日可练武了”
七公子不在,也无人督促梁照水练武,贺丰虽有心,但也不敢强逼着梁照水去蹲马步,梁照水道,“你还说我,你若好好练武,何至于被人揍得下不了床榻。”
秦继珉略一挪动身子,痛得龇牙咧嘴,“等本公子回杭州,多招些会武功的家丁护院,以后出门带着他们,看谁敢欺负本公子。嘶”正好,贺丰进来,秦
继珉又道,“贺护卫,你家主子给你的月俸是多少银子”
贺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秦继珉道,“反正现在你家主子不在,这段时间不如你也一同保护我,银子我出双倍。”
原来是想找他当护卫,贺丰严肃道,“小的只听命于我家主子。”
秦继珉道,“罢了,我与你说笑的,你主子是江南高官,让你保护我,是大材小用了。”
“秦公子,你是如何得知佘家也认识孟家”刚刚在门外,贺丰将秦继珉与佘芙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若说秦公子是误打误撞,贺丰是绝不会相信的。
秦继珉敷衍道,“佘姑姑说的啊。”
贺丰语塞。
梁照水确认了梅花图上的梅花在宜兴梅花坞,对贺丰道,“贺大哥,等他们找到人,我就可以回家了。”
秦继珉打击道,“照水表妹,你可别高兴太早。你
看贺护卫,一副要死的样子,估计没心情送你回杭州了。”
梁照水一看,确实如秦表兄所言,贺丰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焦虑之色更甚。
“贺大哥,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梁照水不安地问道。
贺丰叹气,“梁姑娘,您可能有所不知,当日姜伯曾对七公子说过,十八年前吕其镇画的梅花图的梅花是在杭州,怎么佘芙蓉说是二十多年前在宜兴画的梅花图,这梅花图的时间对不上啊。”
一幅对不上作画之日的梅花图,那问题就大了,梁照水岂能不知。
秦继珉玩笑道,“说不准吕老大人当年画了两幅梅花图呢。”
两幅梅花图贺丰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两幅梅花图皆为吕老大人亲手所画,究竟哪一幅才是千花夫人想要的但这件事云里雾里的,贺丰想都想不明白。
“请秦公子指点迷津。”贺丰忽然对秦继珉恭敬起来,秦公子旁敲侧击地与佘芙蓉说话,或许能骗过梁照水,但贺丰跟在七公子身边那么多年,哪能发现不了今日秦公子的反常,再加七公子曾不止一次的叮嘱过沈公子,要让他查秦公子。贺丰甚至怀疑秦公子来宜兴,并非表面上被劫持抓来选婿,或许还另有原因
秦继珉懒散道,“贺护卫,你看着本公子做什么,本公子现在都这样了,手不能提,人不能动,什么忙都帮不上。”
“秦公子,事关重大。自从到了梅花坞佘家,小的再也没收到我家主子的任何消息,小的担心”沈青廪远在嘉禾郡浙西常平使府衙,贺丰只能求助眼前的秦继珉了。
“贺大哥,你是说七公子有可能失踪了”七公子跟梁照水说过等事情办妥会来找她的,而且以七公子的本事,何人能困得住他梁照水不敢置信,如果七公子失踪了,那孟姐姐呢,是否也安好
贺丰回道,“小的已经传信给沈公子了,希望沈公子能查到些什么。”
秦继珉道,“你家主子这么大的官,江南还有人敢抓他,他如果不死,那死的就是别人了。”
梁照水斥道,“秦表兄,贺大哥都这么着急了,你还说风凉话快帮忙想想法子,找到七公子才是”
“是他着急,还是你着急。表兄我都伤成这样了,你都不心疼,那姓赵的还没什么,你看看你,一听就急了。再说姓赵的比你聪明多了,哪会有什么事。”秦继珉不满道。
“七公子是为民除害,做的是顶天立地的大事,你无所事事,还惹是生非。秦继珉,好好躺着,我和贺大哥等会儿去梅花坞找找人。”
梁照水一说,秦公子、贺丰吓得都来阻止。
秦继珉道,“你添什么乱,不准去”
贺丰道,“小的已经让石北去找了,梁姑娘,您莫要轻举妄动。”
都不让她去,她不会自己去找啊,梁照水暗暗道。
“梁照水,就你这武功,还没出手呢,就被人抓了下锅了。”秦继珉一眼看穿梁照水心里想的是什么,“还有,到底是你表兄我重要,还是姓赵的那个外人重要梁照水,你这没良心的,我都快痛死了,要死了,你如果还丢下我不管,万一我死在宜兴,你那亲姑母就没人养老送终了,你忍心吗”
“闭上你那乌鸦嘴,说的什么话”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梁照水一手打在秦继珉身上,痛得秦继珉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