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混战,打得激烈。没有作战经验的白家人在经过一场奋战后,一个又一个地死在了狼山上。无辜的鲜血洒满了松柏枝叶。此时照理说是鬼庄主逃脱的最好时机,但出于意料的,他不仅没逃走,反而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呜呜呜嗷凄厉的鬼叫声,响彻了整个林间。
姣姣月光啊,照我鬼门开
不知是谁,奏起了招魂曲。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一阵阵寒风穿过山林,透着刺骨的冷意。
“鬼庄主,你怎么”鬼庄主在江湖上有些名声,这些杀手也认识他,他们以为鬼庄主会袖手旁观,哪知还未刺中梁照水,就被一旁的鬼庄主反手给杀了。至死,这杀手都没明白是为什么。
鬼庄主喜怒无常,“在老夫面前杀人,尔等小辈可把老夫放眼里”
梁照水侥幸躲过一劫,又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尸体倒了下来,就算她这段时间长了胆子,也经不起一具又一具横尸躺在她脚下。月光洒落,让梁照水将这场血腥的厮杀看着清晰,也将这鬼庄主的獠牙鬼面看得清晰。
七公子被困,孟朝重伤,张顺、贺丰等护卫拼死鏖战梁照水看着他们,几次想要冲出去,都被鬼庄主拎了回来。
鬼庄主道,“你过去,不过又添一具尸体罢了。”
“为何世间要有这样的杀戮,都活着不好吗”梁照水无声哭泣,她怕哭得大声,又会招来杀手。
“当年孟家,也是这般光景,满门上下,一个又一个地死去”藏在斗篷内的鬼庄主,悲凉的声音悠长,“世人求财又谋权,得到了便想要更多的。”
“您能否救救他们”与七公子等人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日子,他们在梁照水眼里都是亲人,还有海师叔等这些白家人,他们只是一些沉迷曲律的乐师,梁照水没法做到见死不救,只能向鬼庄主求助。
鬼庄主反问,“老夫为何要救,刚刚你们还与老夫作对。还有,为防你胡言乱语,老夫还想着该怎么处置你。”
“如您能出手相救,让我死都可以”
“死你说得轻巧”鬼庄主低斥,“你爹花了那么多心血在你身上,你就以死报之”
“您您是”当闻到鬼庄主身上夹杂着血腥味的梅花香气,梁照水忽然想起来了,是啊,就是当日她在薛通判府上听到的吟唱,声音不同但曲调一致,这鬼庄主竟然是秋伯
“记性不错。”鬼庄主颇为满意。
秋伯教过梁照水武功,也算半个师父,而且与梁老爷交情匪浅,梁照水这会儿倒不怕了,“你不帮,是想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小主人被杀死吗”秋伯是孟家的忠仆,奉孟朝为主,这批杀手围攻七公子等人,也包括孟朝。
鬼庄主一愣,“说得极是,小主人若是伤着了,老夫难辞其咎。”说完,将梁照水按在一边,“躲好了。”
鬼庄主纵身一跃,跳上了松柏的高枝,大声道,“七公子,海老弟,我们之前打了一场算是不打不相识吧,眼下老夫与你们共同对敌”
七公子紫袍染血,嘴角淡笑,世间善恶,真真假假,戴了官帽的却不如戴了鬼面的,何等讽刺。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宇文海选择了,他带来的白家人,总不能都死在狼山上,这可都是曲乐中的佼佼者,日后要发扬曲乐之道的。
鬼庄主莫名地反戈,让这批杀手措手不及。他和一干鬼面人一起对抗杀手。若刚刚与白家和七公子等人打斗,他们未敢杀人,但这回遇到了杀手,他们像是忍了很久,下手狠毒,让宇文海等白家人、七公子等人,皆见识到了鬼面人真正的杀人手段,各个果断利落,断人手足,砍人脑袋,嗜血之极。
宇文海吓到了,感情刚刚鬼庄主是让着他们白家的吗
这批杀手也显然被震慑了,但亡命之徒为了钱财,既然答应了姚老爷,也不能退缩,否则以后谁还找他们做杀人的买卖。
梁四爷弄丢了梁照水,心急如焚,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没看到梁照水,想着侄女可能已经躲起来了,稍稍安了心。
有了鬼庄主等鬼面人相助,再加七公子所带的护卫武功也高,双方陷入了持久的混战。白家人最惨,宇文海带来的一众白家人,已经死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重伤。
山脚下,冯长史见打了这么久,还未将七公子等人杀死,心道他真是小看了赵大人身边的护卫,果然各个以一敌十。
姚老爷也在等结果,可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气得他大骂那批杀手是酒囊饭袋,花了他那么多金子,却杀不了区区几个人。
“冯大人,您还等什么,若您帮我报了仇,以后每年卖盐所得之利,你我五五分,不,你七我三。”姚老爷急了,这次若不杀了七公子那些个人,到时死的就是他了。
冯长史犹豫,不知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大人,富贵险中求啊。您想想若是您为太师拔了这颗眼中钉,别说静海郡太守之位,就是调入京都为官也非不可。”
冯长史亲随的话,让他动摇,的确,这位赵大人在江南杀了石敬,打击了阉党,使得童太师对他恨之入骨,如若在静海郡杀了赵大人,再把罪名推给那群逆贼,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上山”冯长史下令,当即带着官兵前往。
经过姚老爷身边时,又对姚老爷道,“本官为了帮你可是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多谢冯大人。”姚老爷大喜,山上那些人已经打得元气大伤,有这批官兵上山,何愁杀不了七公子。
冯长史爬山路气喘吁吁,待他爬到,踩到了脚下的一具尸体,吓得大叫,“鬼啊”险些跌倒。在他来之前,乔太守千叮万嘱交代他勿要闹出多条人命,可看到死去的白家人,还有死去的杀手,冯长史心道,要怪就怪乔太守这老糊涂,致仕了也不肯向朝廷举荐他做这个静海郡太守,既然乔太守不仁,那他就送一份厚礼,让乔太守不能顺顺利利告老还乡。
“尔等无视律法,半夜在狼山上打打杀杀,惊扰了这片佛门之地。本官奉乔太守之命,抓尔等刁民回去如遇反抗,格杀勿论”冯长史抬手,“弓弩准备”
原来守在山下的是冯长史,宇文海破口大骂道,“冯晋,你来得真及时”等他们这里死伤无数,隔岸观火的冯晋这才慢悠悠地爬上山,收拾残局,真是个伪君子
“冯大人好大的官威”这冯长史明知他的身份还大言不惭地就地格杀,让七公子不得不怀疑他的意图。
张顺强撑着站起,对着众官兵道,“浙西常平使在此”七公子虽已离开嘉禾郡的庾司衙门,但未到汴梁交还官印,就不算真正的卸任。
“赵大人在哪啊,天太黑,本官看不清。”冯长史佯装四处张望。接着他身边的亲随道,“众所周知,赵大人从嘉禾郡回京,根本不会经过我静海郡。冯大人,您莫要被这些贼子骗了。据属下所知,我静海郡内驿站从未接到过有关赵大人的任何消息。大人,您快下令吧,莫要让这些贼子跑了,免得惊扰了我静海郡百姓,后患无穷”
“罢了,为了百姓,本官不得已,也只能造下这场杀戮。”冯长史抬手,当即如雨林般的箭矢过来,不仅射向白家和七公子等人,还射向了姚老爷重金聘来的杀手。
“冯晋,你胆敢杀害朝廷命官”贺丰斥道。
“先躲起来。”七公子率先反应过来,这冯晋不想让他回汴梁,看来是想向阉党邀功。
“冯晋,你疯了吗,为何杀了我白家人”宇文海傻眼了,最初的最初,他只是想为白乐取解药,没想到事情发展超过了他的想象,官兵这般胡乱射杀,根本没给白家人留活路。
鬼庄主道,“这就是朝廷的官府啊。七公子,海老弟啊,你们看清了吧,到时他们抬着这些杀手的尸体,在静海郡招摇过市,让百姓们知道他们为了保护静海郡内安稳,是如何的英勇。至于你们白家吗,运气好的话,官府就不追究你们白家的罪了。”
七公子心寒,江南的这些官场,到底腐烂到何等程度了。
“我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白家啊”死了那么多白家人,宇文海痛不欲生。
箭矢不断,很快林间没了动静,没被射死的杀手也学着七公子他们一样,都躲了起来。
梁照水惊恐地躲着,等她回神过来,才发现她的身边皆是鬼面人。梁照水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梁照水。
林间这么大,怎么都躲在她这里了梁照水闷闷想着,万一箭头往她这个方向射,这些鬼面人岂不被一锅端了。
“来人,将这群贼子抓起来”冯长史有官兵压阵,嚣张万分。
“呵哈哈,冯大人英明多谢冯大人为我静海郡百姓除害”见山上形势被冯长史控制了,姚老爷也出来了。
孟朝抚着伤口,气道,“果然是这奸商早知道,就不该这么轻易饶了他。”
弓弩在后,官兵一寸寸地翻找,很快就能找到七公子、孟朝、宇文海等人的藏身之地。倒是梁照水这边偏离了方向,算得一时安全。
“冯晋,你也是个读书人,竟会向阉贼奴颜婢膝,枉费了这些圣贤之书的教导”七公子为了保护孟朝等人,当即持剑,飞身出了草丛,引开了官兵。
“冯大人,贼首在那”姚老爷看到七公子,满眼仇恨,叫嚷道,“快,快杀了这贼首”
嗖嗖嗖
箭矢连射,齐齐飞向七公子。
七公子道,“冯大人,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难道你没发现,我们这些人之中还少了我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