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韶暗中替秦继珉把了脉,确实是喝醉了酒,这才稍稍安了心。她吩咐桑枝扶秦继珉回房,自己则同小郭氏一起去了水榭。毕竟让梁照水独自面对小郭氏,她怕又出事端。那日在宜兴佘家,秦公子与唐文柏二人起争执,打了一架,谁都劝不动,但梁照水一来,一脚踹到秦公子身上,就把他们二人分开了。这件事,萧如韶记忆如新,她都能想象梁照水一脚踹到她弟弟萧弘稷身上是什么一幅场景。
“弘稷,弘稷”小郭氏一路小跑过来。
萧如华闻听此事,也往水榭赶。
此时水榭台上,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的萧世子,已经被打捞了上来。发冠掉了,锦衣湿了,嘴里还吐着荷池水。长这么大,一向养尊处优的萧世子何曾被这么欺负过,萧世子很委屈,但打又打不过梁照水,只能在梁照水脚下瑟瑟发抖。
桃枝和槐枝不知所措。
萧世子指着梁照水骂,“你你这疯女人”为了一株梅花就跟他拼命,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梁照水收回招式,训斥道,“你可知,培植一株上品的梅花需要多少个时日萧公子,你本可以躲过去,却非要伤它,你太狠心了”
弄断一株梅花,还扯上狠心不狠心了,萧世子郁闷,怎么被梁照水这女人说的他心狠手辣一般。
梁照水故意凶他,“你还敢不敢伤及无辜了”
“你别过来”萧世子欲哭无泪,吓得后退,“我我乃萧侯府世子,你敢打本世子,本世子不会饶了你的。来人,快拦住这个疯女人”
拿这招威胁她啊,梁照水回击道,“萧小公子,你打不过我,还要喊人帮忙,哎,真是丢了你爹萧侯爷的颜面啊。”
梁照水这么一说,萧世子也不敢喊叫了,动武打输了,还输给了一个女子,本身是丢人,如果再喊人相助,那他萧弘稷还怎么在皇城混,萧世子烦躁地喝退下人,“走,都给本世子走”
“乖,是有几分侯府世子的骨气。”梁照水揶揄,然后在萧世子、桃枝、槐枝等人的诧异中,她一个女子,就这么席地而坐了。
萧弘稷瞪大了眼,“你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坐地上。”
“那你好歹还是个侯府公子,怎么也坐地上了。”梁照水抱膝,望着荷池,腰间的压胜钱垂下,分外醒目。
萧弘稷嫌弃道,“一把年纪还随身挂着小孩儿物件,怪不得疯疯癫癫的,不像个大家闺秀。”
梁照水道,“要你管。”
年仅十五岁的萧世子,怎么也想不到有女子会是梁照水这样的,他所见过的女子,哪个不是端庄文雅,像他二姐那样的,即便是长姐萧如韶,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也不会像梁照水这般,举止随意,任性妄为。
“你刚说你家在江南是种梅的”萧弘稷问道。
梁照水道,“是啊,我家是种梅的,你未来姐夫,我表兄,他家是卖玉石的。你那什么眼神,我们当花农的,难道就低人一等了吗没有我们这些花农,你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谁给你种啊。靠你们这些个啥都不会的公子爷,花草们活得了吗。”
理是这个理,但这梁照水怎么每句话都在嘲讽他,萧世子气道,“真不知你给大姐灌了什么汤药。”大姐在府里对谁都冷冰冰的,结果梁照水一来,不仅拉着聊天,还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吃食。
梁照水道,“你还小,不懂,这叫爱屋及乌。”
二人坐在水榭台上渐渐聊开了,桃枝和槐枝等人又是惊了惊,刚刚还水火不容,这会儿又可以坐着聊天了,尤其是世子,竟然一点也不生气,难道忘了坐在他身边的梁照水,还把他踹进荷池里面了吗。
不仅桃枝、槐枝等人诧异,匆忙赶来的小郭氏、萧如华、萧如韶等人也诧异。
萧如韶暗道,不愧是梁照水,走哪里都能逢凶化吉,别说弟弟萧弘稷,就是她一眼看到梁照水,都觉得她投缘。
“儿子,你怎么样,让娘看看。”小郭氏心疼,蹲在萧弘稷面前仔细查看。
萧弘稷觉得别扭,“娘,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是小孩子了。”
梁照水慌忙起身,喊了声萧夫人,然后躲在了萧如韶后面。
小郭氏正准备质问梁照水,萧如韶道,“弘稷衣服都湿了,还是带他回屋去换件衣服吧。”
湿了容易着凉,小郭氏当即也没空教训梁照水了,拉着萧弘稷走了。
萧如华看着梁照水,对萧如韶道,“大姐,别忘了,弘稷也是你亲弟弟。”
“武将之家,动武打架寻常,即使有些皮外伤,也寻常。”萧如韶说完,带着梁照水离开了,留下一脸吃瘪的萧如华。
萧如华恨恨道,这都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
梁照水跟着萧如韶进了她住的院子,萧如韶叮嘱道,“院子里的有些花草,不可轻易碰触,尤其是那些长得绚丽的。”
“秦表兄喝醉了吗”对于这个行事诡异的表兄,梁照水还是关心的。
萧如韶嗯了声。
秦继珉白日睡觉,梁照水习以为常,更何况是喝醉了睡。她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药草,边走边道,“萧姐姐,秦表兄中探花,你没帮他舞弊吧我怎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这事如果告诉我爹、四叔,还有姑父、姑母,他们也不会信的。萧姐姐,这里没人,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帮他买了试题,还是给考官塞了银子”
萧如韶哭笑不得,“科举舞弊是重罪,我们岂会知法犯法。再说以如今的永定侯府,早已失了势,又如何帮秦公子。”
没买考题,也没买通考官,那秦表兄考中探花,是凭他的真才实学,这点是梁照水相信又不敢相信的。秦表兄隐藏得越多,她就越惶恐。秦表兄从十三岁就进了茅山书院,却每次在书院待不长久,换了一个又一个书院,梁照水忽然想起沈青廪曾说过茅山书院旧事,六年前茅山书院死了一个叫伍向文的人,而这个人,正好是萧侯爷的亲信。那年,秦表兄就在茅山书院,而又这么巧,秦表兄又来了萧侯府,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
梁照水心中思量,若要寻到答案,还得问问萧侯府的人。
“萧姐姐,我刚闯了祸,我怕回去被七公子责骂,能不能能不能”梁照水可怜兮兮地拉着萧如韶,撒娇道,“你就留我在侯府住几日,随便给个屋子,让我和桃枝她们挤一挤,都可以。”
萧如韶道,“你若喜欢,住下即可。”
“我就知道萧姐姐疼我。”梁照水欢呼,扑向萧如韶,萧如韶不喜欢人靠近,本能地后退。
梁照水大笑,眼中哪还有之前的心思百转,既然所有人都瞒着她,那她也可以瞒着所有人。
梁照水换了身衣衫,就去见七公子,结果七公子也喝醉了,张顺扶着他。刚好,梁照水把原本准备的说辞也省了,对张顺道,“快扶七公子回府吧,我认得路,住个两日自己能回。”
张顺想到侯府还有秦公子在,此人是梁照水的表兄,便不疑有它,扶着喝醉的七公子走了。
侯府规矩多,梁照水不敢乱走,刚把萧夫人的独子踹进水里,梁照水也怕见到萧夫人。她躲在萧如韶的院子里,此处僻静,也没有人敢进来。院子里花草甚多,梁照水观望着,都是罕见的药材,看得出来,萧姐姐也是善于培植,若萧姐姐肯种梅花,也一定会种得很好。
桃枝、槐枝她们在晒药材。桑枝在煮药。
萧如韶在房里看医书。
她们都很忙,没人跟梁照水说话。
梁照水就这样看了一下午的药草。
侯府的晚膳也简单,有比较,梁照水才发现七公子其实也没苛待她,至少是吩咐庖厨照着她喜欢的菜烹制。梁照水捏了捏自己发胖的脸,要想瘦,还是得跟萧姐姐那般,多吃点素食啊。
入了夜,院子里灯火璀璨。
梁照水坐在院子里,问桃枝,“秦表兄还未醒吗”灌了这么多醒酒汤,也没见效,秦表兄的酒量真差。
桃枝摇头,“我家姑娘担心秦公子睡太久,已经在另想法子了。”
梁照水玩笑道,“我真担心我那个表兄,最后是睡死的。”
此言一出,桃枝的脸色就变了,“梁姑娘,您怎么可以咒秦公子,秦公子一定要长命百岁,陪我家姑娘到老的。”
“我随口胡说的,你你别担心。”梁照水吓到了,她就一句戏言,桃枝怎么吓成这样。
桃枝道,“这等话怎可胡说。您啊,以后还是少说,千万别在我家姑娘面前提起。”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梁照水转头,正瞧见屋内萧如韶在看医书,又问道,“萧姐姐每日带着面纱,睡觉也带着吗,这样多麻烦。”
桃枝没说话。
“也不知道秦表兄有没有见过萧姐姐的真容。我这个表兄啊,平日最喜欢美貌的女子,若是哪日看到萧姐姐长相一般,或者有些丑,我担心秦表兄会始乱终弃。”梁照水假意唉声叹气。
桃枝当即道,“那是您表兄,哪有您这么说自己亲人的。您放心,也请您的表兄放心,我家姑娘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