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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宁稚莫名地在意, 也不能说莫名,和沈宜之相关的事,她总会格外地放心上。

    她还发现, 直到通话结束,沈宜之都没问她有什么事。

    这更不寻常了。

    宁稚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 第二天见了羊羊, 请她参详。

    “如果有个人,半夜打你电话, 也不说有什么事, 随便讲了几句话就挂了, 你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主动问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

    羊羊把酒店送来的早饭放在桌上“得看关系吧,关系好常联系的, 睡前随便打个电话也很正常。”

    关系宁稚坐下来, 端了个碗, 想到她和沈宜之的关系。

    宁稚气压低了下来, 戳了戳夹到碗里的小笼包, 描述“不好, 属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那种。”

    羊羊坐到了对面, 给自己端了碗豆腐脑“那还真是挺奇怪的。正常应该是会问的, 毕竟算是反常了。”

    可是沈宜之却连一点疑惑都没有,没问她一句这么晚了打过来有什么事。

    宁稚越想越疑惑。

    “不过”羊羊缓缓地道,“也有两种情况是不问的。”

    宁稚望向她“哪两种”

    “第一种是,我很讨厌她,所以根本不在乎她有什么事。”

    宁稚抓筷子的手紧了紧, 又松开,不会的,沈宜之昨晚虽然像是有些累了, 但她心平气和的,没有一丝不耐烦。

    宁稚对沈宜之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她讨厌她,是不会这样虚与委蛇的。

    “还有一种是什么”她问道。

    “还有一种,就是我知道她为什么打给我,所以不必问。”

    一路上宁稚都在思索这句话,沈宜之知道她为什么打给她。

    沈宜之怎么会知道

    宁稚回忆了一下她们的对话,沈宜之祝贺她得了奖,然后,她主动说了去片场是为了找状态,然后呢

    然后是好长一段的沉默,沈宜之的语气低下来,像是突然染上了疲倦,让她早点睡。

    对话就终止了。

    满打满算也就两分钟吧。

    就这么几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任凭宁稚怎么想都想不出有什么破绽。

    片场很快到了,宁稚不得不把这件事先放一放。

    离开两天,梅兰特意多给了她点时间,今天白天没有她和沈宜之的对手戏,沈宜之的戏份得等到晚上。

    白天应该是见不到她了。

    宁稚自己拿着剧本在楼里转来转去地找寻状态。

    这栋房子毕竟是搭建出来的,除了用来拍摄的部分,大部分地方还只是粗糙的毛坯,尤其上面两层,干脆是空的。

    不过即便如此,据说也花了不少钱。

    她听见过监制和副导演私下吐槽过,说这部文艺片的烧钱拍法,要是换个班底,是稳赔的。

    宁稚走到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坐在楼梯上,闭上眼睛,设想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和阮茵梦去那条写生的河边玩。

    宁稚很喜欢设想一些剧本上没有,但应该会发生在池生和阮茵梦之间的事,这样有助于她进一步地理解人物。

    她继续将思维发散。

    她们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事,会再看到那样一个如火如荼的黄昏吗

    那里的草地茂密,坐下来是柔软的,水也清澈,像个世外桃源,她会对阮茵梦说什么说些日常的小事,说她学画画时遇到的有趣的事,说很喜欢你,想和你看更多的落日。

    宁稚思绪停顿,又想阮茵梦会做什么

    阮茵梦比她直白,她一定会吻她,她们会在落日下大胆热烈地接吻。

    她听到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宁稚脑海中的画面乱了,落日消失了,变成了凌晨的楼道,她坐在这里,等阮茵梦回家。

    阮茵梦的脚步声不知多少回飘荡在她的梦里,她到她身前,戏谑地看着她,笑意间带出的妩媚风情仿佛与生俱来“这么晚还不睡,在等谁”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宁稚睁开了眼,看到阮茵梦就在她眼前,微笑地望着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

    宁稚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她意识到不对,阮茵梦的微笑不是这样的,她笑起来总像是别有深意,或是戏谑,或是挑弄,或是勾引,不会是这样纯粹欣喜的笑容。

    宁稚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她这才正视面前的冰淇淋,关于冰淇淋的记忆被点亮,她抬头望向沈宜之,沈宜之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宁稚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抬手想接过冰淇淋,沈宜之却把手收了回去,宁稚接了个空。

    “宁宁。”沈宜之开了口。

    宁稚不知怎么心虚得厉害,她的目光飘忽起来。

    沈宜之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再没了刚才的欣喜,她轻轻地问“你把我当成谁了”

    宁稚心里冒出一阵难受,却又无从辩解,她刚刚确实把沈宜之错认成阮茵梦了。

    沈宜之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的回答,她伸手牵住宁稚的手。

    她的手很凉,宁稚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沈宜之看了她一眼,将冰淇淋放到她的手心,握紧,然后才松开手。

    “路上看到买的,我以为它已经停产了。”

    宁稚低下头,这才看仔细冰淇淋的包装,是她八岁那年坐在楼道里哭的那次,沈宜之送给她的那个牌子。

    她之前找过,没找到,也以为是停产了。现在看来,应该只是缩小生产,只在特定的地域售卖了。

    她没敢抬头,心里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别的什么,舌尖有些苦涩。

    沈宜之站在她面前,过了好一会儿,她往下走,走下两级台阶,她停了下来。

    冰淇淋很冷,宁稚却一点没察觉似的,捏得紧紧的。

    她看着沈宜之的背影,沈宜之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宁稚觉得她像是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今天的拍摄不太顺利,问题出在宁稚身上,因为早上这一出,她总是走神。

    沈宜之在片场待着,坐在一个外围的角落里,看她和别人对戏。

    冰淇淋被宁稚交给羊羊找冰箱放起来了。

    她的注意力总忍不住跑到镜头外的沈宜之身上,想知道她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

    但沈宜之没给她太多走神的机会。

    在不知道第几次出错停下,下意识地望向沈宜之的那个方向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可能有事走了。

    宁稚失神地想着,注意力倒是转回到表演上,勉强在傍晚完成了今天的拍摄任务。

    沈宜之是在入夜回来的。

    宁稚悬了一天的心,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是和她道个歉。

    但她们的边上一直有人,宁稚找不到机会。

    直到开拍前,她们各自找站位,依然在楼梯上,沈宜之经过她身边,低声道“好好拍,别想其他。”

    宁稚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拉住了她,但也只片刻,几乎是刚碰上,就马上松了手。

    沈宜之停下了,询问地望着她。

    楼梯窄,她们的距离很近,肩贴着肩。

    宁稚脑袋一空,对不起三个字脱口而出。

    周围有许多人在看着两位女主角。

    沈宜之明白她在为什么道歉。

    “为了把电影拍好,你可以把我当成阮茵梦,但是等电影杀青,你要分清我们。”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宁稚才能听到。

    她们在这段狭窄的台阶上,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的每一寸细节。

    宁稚应该答应,可是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沈宜之,突然生出眷恋,想要时间就停在这一秒。

    她问“如果我分不清呢如果我不想分清,怎么办”

    沈宜之的神色动了动,她望着宁稚的目光像是一汪平静如镜的湖面上丢下了一块石头,湖面波动起来,但没等宁稚看明白波动的含义,她便转开了目光,朝下走去。

    几分钟后,伴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宁稚就变成了池生,而沈宜之也变成了阮茵梦。

    她们隔着楼梯一上一下地相望,池生先笑了起来,眉眼飞扬地招了招手,在夜色深重的楼道里跑下楼,把手里拿了好久的一个苹果塞到阮茵梦的手里。

    阮茵梦神色间有着浓重的倦意,她冷了她好几天了,但这人像是一下子感知迟钝了一般,毫无气馁地接近。

    苹果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阮茵梦看到池生脸上笑容明亮真挚,她靠近过来,借着自己站得高,倾身到她耳畔,嘴唇佯装无意地划过她的耳根的肌肤。

    阮茵梦皱眉后退了一步,才发现池生的脸红得厉害,明明是她在轻薄人,却依旧青涩得像是被轻薄了一般。

    她竭力装得像个熟手,但一笑起来,这点强装出来的成熟就被她干净的笑容驱散了。

    阮茵梦有片刻的心软,但很快又冷下了心,从池生身边走过上了楼。

    池生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了三楼。

    阮茵梦只当做她不在,找出钥匙开门,进门。

    她们隔着一扇门对视了片刻,池生站在外边,没有进来的意思,只问“我明天可以来找你吗”

    阮茵梦回答“不行。”

    “哦。”女孩的笑容消失了,叹了口气,很失望的样子,“那你好好休息。”

    她没勉强,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摸着栏杆下楼。

    阮茵梦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因为她眼中骤然消失的光亮而心软,还是听不得她失望的语气,她走出几步,刚迈下楼梯的女孩立即停下了,回头看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